天空飄著小雨，朝花村到鎮(zhèn)上的路十分泥濘，馬車外頭有三個(gè)披蓑衣的車夫，左右兩個(gè)提著油皮燈籠。

    花織夕被三個(gè)大男人夾在中間，小屁股已經(jīng)坐到車簾上了。她衣服上的水隨著后背留到屁股，隨著屁股流到了車內(nèi)，一行水跡就這么流到李長賢的腳邊。

    李長賢放下折扇，開口道：“讓孩子進(jìn)來吧?！?/br>
    外頭三個(gè)家丁聞言有些詫異，連忙掀開簾子一角，問道：“李大人，這孩子渾身都濕透了，待會怕玷著您?！?/br>
    李長賢卻是面無表情，淡然，“無礙，讓孩子進(jìn)來。”

    于是，家丁們從馬兜里搜出一塊干布塞到花織夕懷里，示意她將自己擦干凈，然后吩咐道：“小娃子，規(guī)矩點(diǎn)，大人是不忍心你一個(gè)小娃子受涼，進(jìn)去之后低著頭別亂說話?！?/br>
    花織夕‘恩恩’了幾聲，拿著干布將身子摁干，這才就著家丁掀開來的小口，鉆了進(jìn)去。

    ……

    花織夕低著頭跪在一角，懷里抱著包袱，小手緊緊拽著已經(jīng)濕透的布，發(fā)梢還掛著水珠。

    李長賢見她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tuán)，渾身又濕透，便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織夕低著頭，怯生生地答道：“小夕?！?/br>
    “小西？”李長賢點(diǎn)頭，又道，“找身干衣服換了吧?！?/br>
    花織夕聞言驚訝抬頭，望見李長賢清澈又好看的眸子，她又連忙低下頭去，說道：“官人，小夕不用換衣服，身上的衣服待會就會干的。”

    李長賢垂眸盯著她濕漉漉的小腦袋，淡然道：“你若等衣服自然干，明日肯定受風(fēng)寒，我還要趕回臨都，路上可沒功夫照顧你。”

    花織夕聞得此言，不由得紅了眼眶。話雖如此，可她怎么說也是姑娘，怎么能當(dāng)著男人的面換衣服呢？

    李長賢見她還是縮在那兒不動，也不勉強(qiáng)，側(cè)身倚靠在軟榻上，閉眼休息。

    花織夕心里躊躇了好一會兒，又回頭看了看偶爾被風(fēng)吹開的簾角，索性又往里頭挪了挪。

    阿娘已經(jīng)收了官人的碎銀，猶記得阿娘臨走時(shí)說的那些話，花織夕雖不大明白，卻也知道她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

    于是，她放下包袱，找了一身灰色的衣褲，將身上的濕衣裳都一件一件脫了下來，動作極輕，生怕吵到那官人休息。

    穿戴好衣物，她用干布將頭發(fā)擰干，將濕衣裳也擰干之后疊放好，這才挪了塊不濕的地兒蜷縮在那兒漸漸入睡。

    .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漸漸行的平穩(wěn)。

    家丁低聲喚著：“大人，到鎮(zhèn)上了?！?/br>
    李長賢睜開眼，起身理了理衣襟，道：“找客棧休息吧?！?/br>
    一番動靜之中，花織夕也醒了過來，她連忙坐起身。李長賢被一個(gè)忽然從腳底下冒出來的小腦袋嚇了一跳，驚訝道：“你怎么睡在這兒？”

    花織夕連忙退后，低頭怯怯地答道：“官人恕罪，小夕方才是睡在邊上的，可能是車太顛簸就…滾到您腳底下了?！?/br>
    李長賢聞言，嘴角浮出一絲淡笑，他掀開窗簾看了看天，道：“無礙，你不用害怕，待會就到客棧了，吃完飯就能睡了。”

    她的頭低的更低了，“是。”

    ……

    進(jìn)入客棧之后，三個(gè)家丁一間房，李長賢一間房，而花織夕卻不知道跟著誰。

    她低著頭站在李長賢身后，想著他能給自己開一間房。

    只不過李長賢卻說：“小夕還是個(gè)孩子，單獨(dú)住一間有些不妥?！?/br>
    一家丁道：“小娃子，過來跟叔叔們擠一擠，你這么小個(gè)準(zhǔn)保有地方睡！”

    她驚了一驚，連忙搖頭。

    李長賢見此，示意家丁們將馬車?yán)锏臇|西卸下來，隨后他摸了摸花織夕的腦袋，說道：“你去我房間吧?！?/br>
    她心頭猛然一跳，輕輕地回了聲：“是?！?/br>
    進(jìn)入客房后不久，店伙計(jì)便送來飯菜，李長賢邊脫著外衣，邊道：“我一直想找個(gè)人伺候，但早前找來的那些都不合我意，年長一點(diǎn)的說不上幾句話，年紀(jì)太小又辦不好事。你娘送你過來的時(shí)候，我沒有拒絕是因?yàn)?，覺得親自培養(yǎng)一個(gè)隨從會比找來的靠譜，今后你便跟著我，等你長大一些我教你些防身武功。”

    花織夕雖然聽不大明白他講話的意思，卻還是輕輕地應(yīng)了聲：“是?！?/br>
    李長賢走到桌邊，開始用飯，一旁的花織夕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過來吃飯吧。”李長賢道。

    花織夕連忙放下包袱，輕手輕腳地走到桌邊，拿起碗筷吃了起來，卻是不敢坐著。

    李長賢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空了還問道：“可上過私塾？”

    花織夕忙道：“沒有?！?/br>
    他點(diǎn)頭，“今后可以跟著學(xué)?！?/br>
    她低頭，“是?！?/br>
    二人安靜地用完飯，李長賢讓店伙計(jì)進(jìn)屋收拾，并吩咐他們準(zhǔn)備洗澡水。

    木浴桶外隔著屏風(fēng)，熱水都準(zhǔn)備好之后，李長賢讓人將門關(guān)上。吃完飯的家丁期間來過，本想伺候李長賢，卻被他一一拒絕。

    如此，房內(nèi)又只?；椣退?。

    李長賢站在屏風(fēng)那處脫衣服，花織夕頭著低，恨不得整個(gè)頭都埋到地里去。

    但官人沒有放話，她又怎么能離開呢。

    嘩啦——

    水聲從屏風(fēng)后傳來，李長賢已經(jīng)坐在木桶里了。

    花織夕偷偷松了口氣兒，走到床邊放下將濕衣裳拿出來掛。這時(shí)，屏風(fēng)那處卻傳來李長賢的聲音，“小西，你過來?！?/br>
    她手一抖，濕衣裳就掉在地上。

    他在洗澡，叫她過去干嘛呢？花織夕緊張地出汗。

    “官人……小夕在掛濕衣裳呢……您……您有什么事兒么？”她還是不敢過去。

    “過來，幫我擦背?！?/br>
    這這這！

    花織夕拿著濕衣裳忐忑不已，她是女孩子，怎么能幫男人擦背呢？

    她站在原地干著急。

    “小西，衣裳掛好了么？過來伺候我?！彼执吡?。

    聽到伺候，花織夕這才忍下懼意，腦子里只回響著一句話：我是他的人了，我是他的人了。

    于是，她放下濕衣裳走了過去。

    屏風(fēng)后面，李長賢坐在木桶里，雙手搭在木桶邊緣，閉著眼睛養(yǎng)神，“動作快些?！?/br>
    “是！”花織夕趕緊拿過邊緣上的白巾，卷起衣袖就著桶里的熱水，一下一下地擦拭他的背部。

    但看見他背部的時(shí)候，花織夕卻驚住了。他的皮膚白皙，但看臉也會猜到他是個(gè)矜貴的主兒，不曾想這官人的背上居然這么多疤痕。

    雖然好奇，但她還是不敢問的。

    見他閉著眼，花織夕這才敢正眼偷看，李長賢的年紀(jì)看著與羊元仲那十八歲的哥哥差不多大。但是模樣，卻是村里任何男子都比不了的。

    這個(gè)官人長得真好看！ 花織夕心里偷偷想著。

    擦完背，李長賢也差不多醒了?；椣φ弥捉頂Q干水，木桶里的人卻忽然站了起來，一|絲不掛的身子叫花織夕看了嚇得癱坐在地。

    “你怎么了？”李長賢趕緊跨出木桶，拿過外衣披上，走到她身邊。

    “小夕沒，沒事，官人洗好了，我給您拿……拿衣服……”說著，她便倉皇爬起來，小臉紅透了。

    李長賢見此，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傻孩子，難道你在家中沒有跟自己爹爹哥哥一同洗過澡么？”

    花織夕愣了愣，拿好他的衣裳走了過來。

    李長賢見她沒有答話，這才意識到說錯(cuò)了，“我忘了，小西莫怪。”

    她忙搖頭，“官人言重了，這是您的衣裳?！?/br>
    李長賢擦好身子，穿上里衣。走到花織夕身邊，摸摸她的腦袋，“水還熱著，小西去洗吧?！?/br>
    花織夕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才到他腰部，望之莫及……

    “謝謝官人！”

    他點(diǎn)頭淺笑，隨后回到床榻上，就寢了。

    花織夕走到屏風(fēng)后面，因?yàn)槟就疤?，她只能站在凳子上將熱水舀到木盆里，小小的身子坐在木盆里洗?/br>
    ……

    夜深了，床榻上李長賢已經(jīng)熟睡。

    花織夕輕手輕腳地靠近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