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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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里的罌粟花】()2020年6月18日在中東做過戰(zhàn)地記者的老爸,曾經這樣跟我講述過:在那些戰(zhàn)火紛飛、尸殍遍地的國家的國境之內,都會有一個叫做“Green-Zone(綠區(qū))”的地方,那里是根據各國與維和部隊所規(guī)劃與戰(zhàn)區(qū)拉開的一塊相對和平的區(qū)域,不過,出于軍事安全和某些“比較特殊角度”的考量因素,雖然“綠區(qū)”構筑在那些國家的過境內,但是那些國家的被留在綠區(qū)外面的百姓,大多數卻不被允許進入;哪怕那個人的家在綠區(qū)內、他是準備回家的,哪怕那個人房子的后院就在綠區(qū)的規(guī)劃之中,從那些大兵們,在拉起的警戒線上扣上第一塊要被筑成哨戒圍墻的那一刻起,能夠陪伴那些無辜者的,除了煉獄般的戰(zhàn)場之外,只剩下眼巴巴地看著綠區(qū)里面寧靜祥和的份兒。 而同時,在那些“Green-Zone”當中,都會有一處經過軍事工程學計算而被規(guī)劃在最中央的,宛如夢幻的核心地帶——這些核心地帶都擁有另一個名字,叫做“Paradise(天堂)”。那里有堪比迪拜、阿布扎比這樣美麗的風景,有差不多像希爾頓、喜來登這樣高檔的豪華酒店,有堪比梅西百貨、伊頓廣場這樣的購物中心——里面往往還會真的帶有一間eplex影院,那里面會有還有十分然后人流連忘返的賭場和夜總會,讓人恍惚間會覺得自己已經置身于尼亞加拉城,或是拉斯維加斯,里面還會有可供人褻玩的,身體健康、身材火辣但是費用低廉、性價比極高的男女“公關”。 住在“Paradise”里面的那些軍火商、情報販子、政治掮客或者諸如這類形形色色的人們,在與那些型男靚女一夜放縱銷魂過后,吃著圣貝納迪諾的薯條、就著M9或者A5牛排,喝著冰酒、紅茶或者可樂、抽著波多黎各產的雪茄,看著關于眼前這篇已經被荼毒的土地的戰(zhàn)況和政經環(huán)境高談闊論,或是在欣賞完上那些被海夫納一親芳澤過后的裸女再看看最新潮流的真皮夾克與古龍水,然后聽著窗外大約幾十公里之外的炮火連天,再跟面前自己的客戶或是昨晚與自己共度良宵的男人或者女人們將那些轟隆聲當成是藍調音樂,一笑置之。 談笑間,外面早已血流成河,一片焦土。 ——當我拿著狄昊蒼送給我的那張名片,領著美茵走進這家“I.R.I.S-RestaurantandPub”之后,還沒等我開始研究為何這“鳶尾花(iris)”的單詞竟然是全大寫且用縮寫符隔開的時候,我竟突然想起老爸給我講的,那些關于綠區(qū)中“Paradise”的故事來。 超乎我的預期,這間餐廳里所有的裝潢,沒有任何可以在外面看得到的那種揚基佬們特有的愛國元素:沒有自由女神像、沒有站在高原上牽著白色駿馬的西部牛仔、沒有帶著高禮帽的憤怒白胡子大叔指著觀賞自己的觀眾并大吼一聲“IWANTYOU”,沒有穿著花色西裝與格子襯衫、吹奏著薩克斯的非洲裔老爺爺,沒有任何一張類似于或是這樣的影視劇海報,甚至在這里看不到一面星條旗。 實際上,這是一間裝修得極其簡單的西餐廳:四面墻壁都是黑色的,桌椅吧臺燈光卻繽紛多彩,但不知道是否因為是這些用五顏六色雜什壓制不住的冷酷金屬感,還是周圍所有的人都在講著英文、抑或他們大部分都不是本國人——偶有一些亞裔面孔,但從他們的面相與眼神看起來就知道,他們大部分都不在遠東這邊生長,于是,我便感覺自己與這里格格不入。一種“我是一個外來者”不舒服感油然而生,并從頭發(fā)絲貫穿到腳指甲。 而他們也是:手上拿著的是,吧臺上方的電視上面播放的,是對于我國本次地方大選的報道,但這些來自異國他鄉(xiāng)的食客們,對于這些新聞報道的態(tài)度,似乎跟看了一集、看到了雜志上的一篇笑話集之后沒什么兩樣,整個餐廳中,都充滿了此起彼伏的歡樂又刺耳的笑聲。 這種感覺,就仿佛是雜技團的舞臺上,馴猴人跟觀眾一起在看著臺上被耍戲的猴子一樣。這里明明不是領事館的規(guī)劃封閉區(qū),卻似乎根本沒有本地人進入過這里。 此時的美茵,她心中會有什么感覺,我不大清楚。似乎她也對這間餐廳沒對大感覺。從剛剛離開那間茶吧之后,美茵就窩在車后座上一直捂著嘴巴哭——這次她是真的在哭,而不是為了撒嬌或者引起我的注意,在一旁裝哭。我勸了半天,告訴她,有我在,有夏雪平在,不管之前爸爸跟隋瓊嵐那兒答應了什么,那個姓狄的就別想再動她一根汗毛,可到最后依然沒用。她這一場哭得又很克制,基本沒讓自己出聲,但是從那一雙睜得明亮的大眼睛中,漱漱落下淚珠的樣子,看得我心疼不已。在車上她幾次抬起頭,雙目落雨,用后視鏡不斷地看著我,我每次抬起頭發(fā)現(xiàn)能跟她反射過來的視線相交,便問她到底有何心事,可她依舊只是落淚而不語。 一直到剛剛車子停在美領館對面的車位上,下車之后,她才對我央求著,讓我當著大庭廣眾之下抱抱她。我答應了,也終于把她哄好了,但她卻依舊不說,自己除了遇到姓狄的那個流氓sao擾之外,到底怎么了。 所以此刻,眼睛還是紅腫的美茵,能把情緒調節(jié)過來就不錯了,我也沒指望去問她,讓她評價這間餐廳的氣氛有多前衛(wèi)或是多詭異。 而與此同時,在帶領我和何美茵走到隋瓊嵐所預定的那張卡座的時候,我和美茵也開始被越來越多的或是金發(fā)碧眼、或是烏黑油亮、或是外表黃澄澄、內心白糯糯的食客們所注視,并且,眼神里都如出一轍地充滿了突兀和警惕,就像是這間餐廳里突然闖入了兩只滿身是毛、齜牙咧嘴的猴子。 唯獨最自然的,就是坐在餐廳靠窗子最中間卡座的隋瓊嵐。此刻的她,也學著餐廳里穿得體面的那些洋女人們的樣子,穿著一身桃紅色的西裝外套,配著一見白襯衫打底,手上端著一盞白色茶杯,喝著里面甘甜的熱檸檬紅茶;手上也捧著一本雜志,但卻不是什么時政金融類的讀物,而是一本。而在桌邊,一個穿著黑色條紋西裝、棱角分明的白人男子,也正端著一杯威士忌,手上掐著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跟隋瓊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男人見了我跟美茵兩個,也用著極其警覺的目光看著我倆。同時在男人的身后的三人桌處,傳來一陣語速極快的嘈雜英語對話,緊接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光頭中年男人,馬上對著隋瓊嵐身邊那個白人男子打了個響指,并招了招手:“Yo,Kyle!”那個名叫凱爾的男人立刻站起了身,用著很冒犯的目光看著我的眼睛,然后扭頭湊到了身后那張桌子旁邊。 我也毫無懼色地盯著那個凱爾盯了一下,接著轉身對著正津津有味看著今年時裝流行趨勢的隋瓊嵐打了聲招呼:“姑媽,我們到了?!薄鞍?!呵呵,這么快??!”隋瓊嵐抬起頭看到了我,擺出了一個很浮于表面的笑容,然后又十分心花怒放地望向了美茵,并伸手要幫著她脫掉外套:“嘿嘿,漪漪,姑媽說什么來著?你看,你到底還是跟著你哥來了!——你說你怎么有穿著這件站崗警察穿得大破棉襖?多難看?姑媽不是送了你一件……”“我就愿意穿這個,你管得著么?我告訴你,我是為了配著何秋巖我才來的。他心眼可沒你們那么多……我是怕你為難,他我才來的!”美茵冷冷地扭過頭,自己脫了外套之后粗暴地團成一團,誰也沒理會,自己竄進了卡座里面,雙手拄著下巴,氣沖沖地坐著。 “嘖……怎么跟姑媽說話呢?”出于場面,再加上隋瓊嵐是長輩,雖然我不清楚她和美茵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暫時我還得跟隋瓊嵐講講禮貌,于是我意思意思著,對美茵訓斥了一句,然后我轉過頭,又對隋瓊嵐微笑道:“呵呵,姑媽您別在意啊,美茵平時在家就被咱們爺倆外加夏雪平給寵壞了,稍稍有點驕橫……”“呵呵,沒事,”沒想到,隋瓊嵐反而白了我一眼,并在我沒把話說完的時候甩下了這么一句:“漪漪是什么性格的、對我說話什么樣,我都能接受的,這個你就不用管了。”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聽得相當不舒服,但她的意思好像是在說,她更懂美茵、更比我們全家都會照顧美茵??蓪τ谒@句話,我暫時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畢竟我就是來搞懂一些事情的。 我又看了看美茵,這小丫頭依舊像一棵蔫巴了、卻又一下子被灌注的強效化肥藥劑的豆芽菜一樣,極度憤怒,但卻沒精打采。 我忍著內心的不快,也脫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一瞬間,周圍的笑聲都不見了,并且?guī)缀跛腥硕纪蛄宋疑砩洗┑谋硯骄瘋湮溲b帶、武裝帶上面的槍套、以及里面那把勃朗寧。那面孔十分精致、身材前凸后翹、臀寬腰細、完全沒有那種“歐美Bimbo大臟蜜”范的黑珍珠女服務員,在前來給我和何美茵的外套掛到一旁的時候,也忍不住地瞧了一眼我的手槍,并且迅速地在我的左手手腕、左腿腿窩、右側手腕和喉嚨處瞄了一邊。也是同時,那個名叫凱爾的男人,又回到了隋瓊嵐身邊,兩個人嗚哩咕嚕說了一大堆,貌似是法語所以我一句也聽不懂。 差不多說了三分多鐘左右,男人輕松地笑了笑,對著周圍所有圍觀著我的人擺了擺手,又回到了剛剛那張桌子上,對著那個光頭眼鏡嗤笑著,開口道:“Well,guys,it’snothingtobeworriedabout!Charlottetellsmethatthisyoungjackassandhisshawtyarehereforher.(得嘞,伙計們,沒啥需要擔心的!夏洛蒂告訴我,這個小犢子和他那小丫頭都是來找她的。)”“Iknowthat.I’vemetthatshawtybeforewithTeeandhisjunior.Butisthatreallygoodweletamanwithshooting-ironherediscussingourtasks?(我知道啊。我之前已經‘茶和他的少年’一起見過那丫頭了。但我們就這么讓一個帶著槍的人在這待著不管,再聊我們的工作,這樣真的好嗎?)”光頭男人身邊的另一個看起來憨態(tài)可掬的胖子謹慎地說道。 “It’sfine!He’sjustamcopoftheF.C.P.D.,andyouguysknowit:theeduisfigurativelylow.He’snotpossibletocatchwhatwearetalkingabout!CouldyoueveevenonewordofMandarinbeforeyouwenttinia?(沒事的!他就是個F市警察局的二逼警察!你們也都知道吧:這幫人的教育水平相當差了,他不可能聽懂我們說的話的!你去弗吉尼亞之前你能懂一個漢語單詞嗎?)”接著,那個凱爾和那個胖子又轉過頭看著我,且聽他對那個胖子說道:“William,Ibethewillsiderwhateveryousayingasgreetingsifwekeepsmilingtohim.(威廉,我打賭如果我倆繼續(xù)對他微笑的話,不管你說啥,他都會以為是在跟他打招呼。)”那個名叫威廉的胖子想了想,笑著對我招了招手:“Enjoyyourshit-ricebowl,dumass!(好好享用你的大便蓋飯,傻逼!)”我也看著那個凱爾和威廉笑了笑。 于是那一桌人都被我逗笑了。 “哈哈哈哈!Thatistoomean,man!(爺們兒,這太損了!)”“Yeah,especiallyyourcreativephrase!Andalittlebitgrossandracism!Imean,Ireallylikethe‘beef-tariyakiricebowl’fromTheDragonPace!Reallyed?。]錯,尤其是你造的那個詞!還有點惡心和種族歧視??!我說,我真的很喜歡‘龍宮餐館’的‘牛rou照燒蓋飯’??!真是惡心啊?。薄癇utit’salotoffun,right?(但很招笑不是嗎?)”“Guilty?。阏f對了!)”但他們不知道,其實他們說的百分之八十的內容我都聽懂了。 只是我還有點不明白他們所說的那個“茶和他的少年”是什么意思。而在此時,狄昊蒼與那個剛剛被我教訓了一下的狄瑞珅也走了進來——他們倆進來的時候,居然并沒有引起像剛剛剛我和美茵走進來時所引起的轟動效應,只有還在拿我取消的凱爾那五個人分別回頭看了狄昊蒼一眼,都跟狄昊蒼交換了眼神,但誰都沒跟他打招呼。我這時才想起,韋氏拼音當中“狄”這個姓的羅馬字母拼寫就是“Tee”,所以那個威廉說的不是“茶和他的少年”,而是“狄和他兒子”。 “到底還是小何警官的動作快啊。明明我們父子倆先出發(fā)的,你卻比我們先到這里了?!钡谊簧n皮笑rou不笑地說著,點了點頭,看了看我,又微笑著轉頭看了看隋瓊嵐,開口柔聲問道:“生意談的怎樣?”“很簡單,我是本地人。我恰巧知道近路,而您可能又繞了遠?!蔽覍Φ谊簧n說道。 但是狄昊蒼和隋瓊嵐兩個,誰都沒理我。唯獨剛剛被我摁在桌子上動都動不了的狄瑞珅,卻耷拉著臉棱著眼睛望著我,以及我身上別著的那把手槍。 只見隋瓊嵐興高采烈地站起身,一激動地把自己的雙手搭在狄昊蒼的手上,身體剛要前傾,狄昊蒼卻警惕地往后推了一步,又轉頭看了看坐在隋瓊嵐位置對面的我。于是,隋瓊嵐立刻停下馬上要做出的動作,尷尬地瞟了我一眼,又重新掛上笑容,瞇著眼睛對狄昊蒼說道:“‘Monamour’(親愛的)!你真是幫了我個大忙!你知道這些布料如果正常走大宗商品進貨的話,要比現(xiàn)在貴多少錢么?只是清關手續(xù),每呎就要多支付30塊美金!如果再加上那些該死的關稅?Ohmondieu!我的衣服真的可以不用賣了……昊蒼,真的是謝謝你!你拯救了我!你拯救了‘祺華’!”“我倆之間你還要說‘謝’?”狄昊蒼瞇起眼睛微笑著,接著把嘴巴湊到了隋瓊嵐我看不到的那右耳邊,耳語了一聲。 也不知道他跟隋瓊嵐說了些什么,只是隋瓊嵐的臉頰上立刻泛紅了。“哎呀!你真討厭……”隋瓊嵐警覺又厭惡地看了看我,接著害羞又喜悅地沖著狄昊蒼笑了笑,隨后又毫不含蓄地側目朝著狄瑞珅目送秋波。 但這一刻,一臉憤怒加膽怯的狄瑞珅根本沒注意到隋瓊嵐,而是依舊把注意力放在我和我左手邊的地面上——看著他越皺越緊的眉頭,和暗暗上揚的嘴角,恐怕在這小人渣的幻境里,沒有人體工程學和物理學的舒服,他早已經徒手把我碎尸萬段幾個來回了。 “Frank,心里有事?”隋瓊嵐見狄瑞珅悶悶不樂還一肚子氣,便走到狄瑞珅面前,一個英文名字頓時脫口而出。緊接著下一秒,隋瓊嵐和狄瑞珅似乎都感覺到了有些不妥,狄瑞珅便立刻補了一句:“姨,誰是Frank???”隋瓊嵐也立刻裝傻,接著轉口說道:“哦,哈哈,阿姨叫錯了,今天跟這幫講英語的打交道一整天……珅珅,怎么不開心呢?”坐在一旁喝著服務員遞上來的冰水的我,則完全沒做出任何反應。 呵呵!一個英文名能夠讓他們倆這么提防,也實在有些夸張。難不成,我還能按照一個英文名,去查他狄家的老底怎的? 只是,這脫口而出的英文名字,也讓我開始對自己之前所忽略的,狄瑞珅這小人渣身上的一個特點:細究起來,狄瑞珅說話時候的發(fā)音,實際上可以說相當的怪異的——他平時的確說的都是東北口音的中文,像其他大多數Y省一樣,平翹舌部分;可對于某些韻母發(fā)音,比如“o/ㄛ”這個發(fā)音,像是“博(bo/ㄅㄛ)”、“破(po/ㄆㄛ)”的韻音,大多數東北人,尤其是F市這邊的人經常會念成“be/ㄅㄜ”、“pe/ㄆㄜ”,而這小人渣說起這些字的時候,就像是在說英文“//”,并且還帶著一種很明顯的舌頭無處安放的糾結跟無力感。再比如“ai/ㄞ”這個音,就拿“白”這個字舉例,我每次聽到這個狄瑞珅念這個字的時候,都感覺他像是在說英文單詞“boy”一樣。而這種在發(fā)音上很讓人耳朵不適的情況,如果不是來自特定地區(qū)的人有特殊的方言或者民族語言習慣,那大部分時候,就只會出現(xiàn)在剛剛學習標準漢語的、母語為英文的外國人身上。 ——難不成這小人渣,從小是在國外長大的?他如果真是在國外說英文長大的,那他干嘛要來F市這邊在北方大學念書?難道就為了跟美茵相親?這小人渣跟美茵才見過幾次面,怎么會對美茵這么鐘情? 而狄昊蒼這家伙,既能跟海事公董局打上招呼,又能在這個西餐館中不引起周圍這些鬼佬們的反感,還可以幫著隋瓊嵐在原材料上避稅,避開海關申報手續(xù)費,那么這個狄昊蒼,究竟是什么人? ——不過再一想,我又突然受到了剛才隋瓊嵐和狄瑞珅那不自在的舉動的啟發(fā):我是不是真的應該從這小人渣的英文名字入手,好好查查這狄家爺倆和隋瓊嵐呢? 而就在我默默進行著頭腦風暴的時候,狄瑞珅已經開始對著隋瓊嵐告我的狀了:“……我這手腕都紅了!而且我后背和胸口現(xiàn)在還疼的呢!姨,都是這個該死的條子!您居然會想著請這個人吃飯?”我沒轉頭,又因為忍不住笑不禁低下了頭:我根本都不算揍了這小人渣,何況在我身上還有不少愈傷,他剛剛一出手,架勢倒是那么回事,可沒在我這兒占到半點便宜不說,卻憋著一股子氣跑這來跟隋瓊嵐告我的狀,呵呵,我看他那一身八極拳功夫,倒也真是白練了。 “呵呵,還不是為了好好給你討個媳婦兒么!”隋瓊嵐倒是不避諱,斜楞著那雙桃花眼瞥了我一下,再有些畏縮地看了看對著狄瑞珅露出兇巴巴目光的美茵。隋瓊嵐再傻,當然也應該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可她仍舊在轉過頭后,又拍了拍狄瑞珅的肩膀,溫柔地笑道:“喏,你上里面坐去,我已經幫你預先點好了你最愛吃的‘Steaktartare’(韃靼牛rou),叫了一瓶Calyspo的檸檬汁——你不是最愛喝這個牌子的嗎?正好他們這兒有今天上午剛剛空運過來的?!薄八瀛倣?,你給我等會兒!”美茵聽了,瞬間“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弄得周圍人全都先半站起身瞪著我,又看了看我懷中那把紋絲未動的手槍,接著才把目光從我身上跳過望向美茵,而我聽著剛剛那聲爆栗,我都替美茵得手覺得疼。 看見美茵如此暴躁地給桌面拍了一巴掌,又聽美茵這么一聲大叫,隋瓊嵐的臉色立刻變得不用撲那么厚的粉底都白了。她馬上把雙手從狄瑞珅的肩頭移開,匆匆往前走了兩步,斜著身子彎下腰,也不顧自己的右乳在我的額頭上撞了一下,寵溺又恐急地看著何美茵:“哎呀,我的小公主!啥事讓你生這么多大的氣?姑媽又哪里讓你不順意了,告訴姑媽?”美茵眼睛紅紅的看著隋瓊嵐,又瞪大了眼睛,用怒光扎著狄瑞珅和狄昊蒼父子,指著他們爺倆,對隋瓊嵐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想讓他倆也坐下一起吃這個飯?”“是的啊,漪漪。這都快五點鐘了,你狄叔叔今天蚌殼姑媽這么大一個忙,姑媽請人家吃一頓飯……”沒等隋瓊嵐把她那那點事跟美茵解釋清楚,美茵就立刻站起了身,并拽了拽我的袖子:“走吧,哥。來的路上我看到有一家韓式炸雞店,帶我去買點,再給夏雪平帶一份兒,我們倆回家吃去!”“哦,好嘞!”我也立刻站起了身。其實對于跟狄家父子一起吃飯這件事,我是無所謂的,但我實在接受不了,在狄瑞珅sao擾美茵過后,隋瓊嵐居然可以對這件事幾乎不聞不問而囫圇帶過,并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這種態(tài)度,對我來說是一種敷衍,更是對她口中一口一個的“小公主”何美茵的一種出賣??伤齾s似乎對此毫無感覺,或者說,很理所當然。 “漪漪,你……”隋瓊嵐看看我、看看狄瑞珅,再看看何美茵,她立刻變得六神無主了,她焦急又很委屈地看著美茵,開口攔道:“你別這么樣好嗎?都是自己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坐下來,讓咱們一起吃一頓飯的呢?而且別吃炸雞那東西,吃多了不健康啊……姑媽剛剛聽你狄叔叔說你和何警官要過來,都跟服務員打好招呼了,給你點了你最愛吃的惠靈頓牛排,配上海葡萄沙拉……”“誰稀罕??!我告訴你,隋瓊嵐,要不然別讓我再看到這兩個男的,要不然你就別想再見到我!你想怎樣,你自己定!”何美茵當著一幫外國佬的面,完全沒給面前這個身為著名服裝集團女老板的姑媽留一點面子。 那剛剛跟隋瓊嵐談過話的凱爾,剛剛一起揶揄過我的那個胖子威廉和那一桌的“來自弗吉尼亞”的人,全都在用著看戲的態(tài)度望著此刻的隋瓊嵐。而在整個餐廳內的眾目睽睽和美茵的咄咄逼人之下,隋瓊嵐到底沒了主意。她只好眼巴巴地回過頭去,用著乞憐的目光對上了狄昊蒼空洞的眼神。 而站在隋瓊嵐身后一直沒說什么的狄昊蒼,就像一直在等著隋瓊嵐向自己求助一樣——并且我都覺得,他似乎算好了,美茵會對隋瓊嵐發(fā)難,無論是剛才自己的兒子向隋瓊嵐告狀,還是美茵突然的爆發(fā),在他臉上,一直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直等到此刻,隋瓊嵐看向了自己,他才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人姿態(tài),然后又優(yōu)雅地瞇起眼睛,愛撫了兩下隋瓊嵐的左邊大臂,微笑著說道:“一個飯而已嘛,怎么搞得你這么左右為難呢?我們父子倆去哪吃不是吃呢?沒事,一切都已漪漪為重,我知道。我就不為難你了?!钡谊簧n說著,又看了看我,輕聲說道——但依舊被我聽得清楚:“你一個人,應付得過來么?”“沒關系的?!彼瀛倣购苁浅芍裨谛氐攸c了點頭,“遲早的事情,有什么應付不來的?!薄班?,那就好?!钡谊簧n收起了笑容,“吃完了,給我打電話,我會來接你的?!薄澳恰x謝你,昊蒼?!钡谊簧n也對我微笑了一下,一個字都沒多說,拍了拍他兒子的后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餐廳。狄瑞珅也不甘心地看了看我,旋即小跑起來,跟在他父親身后。 看著狄家父子離開之后,隋瓊嵐抿著嘴看了我半天,然后臉上又對美茵堆出了燦爛的笑容:“怎么樣,姑媽把他倆都攆走了!這次……”“喲!你攆走的??!”美茵回懟了一句。 “……好好好,我們的漪漪小公主攆走的!好啦好啦,我的小公主!這次可以陪著姑媽,跟哥哥一起吃飯了吧?要不然都白瞎了那惠靈頓牛排和海葡萄了!這次的惠靈頓,還是用神戶和牛做的呢!誒呦,那一口慢慢的可都是rou汁呢!口感絕對比之前你非要去吃的那家韓國料理做的rou皮凍都好吃!還有里面的蘑菇醬更加美妙!他們是用今天剛到的、從M省的神白山上采摘下來的松茸做的!松茸喂,我的漪漪!那鮮美程度可比得上海里的鮑魚、天上的大雁!再撒上點鹽,嘖嘖……那味道!可不是一般的惠靈頓能夠比得上的哦!而且甜點還有金箔抹茶冰淇淋,味道也特別不錯呢!”美茵這丫頭心眼多、主意正,時不時心里還憋著壞,但就有一點最脆弱,那就是她的饞蟲。隋瓊嵐算是我見過的最不會形容美食的人了,但沒想到就這么幾句簡單的話,居然就可以把美茵饞得只咽口水。 美茵低頭想了想,又重新坐下,帶著些許忸怩,看了看隋瓊嵐:“那……你想讓我在這陪你也可以,你不是說還有什么韃靼牛rou跟檸檬汁嗎?我……我都要了……”“哈哈!這才對嘛!心里有什么情緒,也別跟吃過不去啊!姑媽就知道你比較喜歡吃——跟你爸爸當年一樣!”隋瓊嵐十分得意地說道,又看了看我。我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看美茵,沒想到隋瓊嵐的一句話,倒說得美茵臉色煞白。我仔細一想,老爸對于“吃”這件事,向來都是能將就則將就,好也吃得賴也吃得,但一直就不是一個嘴饞和注重美食的人。“跟你爸爸當年一樣”這句話,又從何談起。 正在我如是想著,隋瓊嵐有很無奈地繃著臉眨了眨眼,尋思了一會兒后,臉上才硬堆出一個勉強的笑對我說道:“小何呀,我和美茵的菜都點好了,你吃點什么?——要不這樣的吧,就幫你隨便叫一個Lefitdeard吧,哦,或者escargotauvin也挺好算得上是他們這的廚師長推薦,也挺不錯的。”說完之后,隋瓊嵐用一種十分不屑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下又收回,又眨著眼睛輕蔑地把目光再次丟過來——這種眼神老爸一般稱之為“扁擔鉤眼”或者“彈簧眼”。我也確實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冒犯,心想如果艾立威、段亦澄這種討厭鬼還活著的話,也真應該被拉到這個隋瓊嵐面前,多被她這眼神看幾下,縱使是他們也怕是要被這女人氣個半死。 可沒辦法,誰叫咱吃了文化的虧?后來我才知道她所說的那兩串法文,一個說的是“油封鴨”,另一個則是“紅酒蝸牛”。還行,她還算是對我保持了很大善意的,而不是把“shit-ricebow”這個詞再用法文翻譯一遍。 美茵其實也不清楚她說的是什么,但這么一會兒,她自己的口水就已經把她灌得五迷三道了:“哥,你讓姑媽幫你點一個吧,你不是咱們家的美食家么?姑媽推薦的菜,絕對沒有差的——而且畢竟今天她請客,你想吃什么好的,盡管說?!蔽铱戳丝疵酪穑窒肓讼?,轉頭看了看那個黑人美女服務員,跟她四目相對后,抬手打了個響指。 “Excuseme.Onemenuplease.(不好意思,請給我一本菜單。)”我這一句英文說出來之后,餐廳所有人的反應我是沒辦法盡收眼底的,但那個凱爾和胖子威廉那一桌的五個人,都有點懵。 那個光頭男人總算忍不住,把臉拉得老長,對身邊的幾個人無奈地說道:“Andheknowshowtospeakuage!Reallyasurprise,yenius!(原來他會說咱們的語言!真是個驚喜啊,天才們?。狈諉T立刻拿過了菜單——一共兩本,一本是中文菜單,但仔細一看上面的的內容完全是用來唬爛F市的市場監(jiān)管部門的:一份單單寫著四個字“蔬菜沙拉”的價格,怎么可能會比只寫著兩個字的“牛扒”貴十八塊錢,西餐的定價又不是按照名字的字數來算的;而另一本菜單就很正式了,不但厚很多,而且上面還有每道菜的配圖,但它則是用全英文寫的。 我翻著菜單看了半天,服務員以及凱爾那桌,還有隋瓊嵐都在盯著我。沒過多久,那服務員先忍不住了,試探著對我問了一句:“Readytoorder?(想好點什么了嗎?)”隋瓊嵐則更加直白:“秋巖啊,那上面都是英語,呵呵,我只會法語我都看不懂的,你看不懂的話就不要在這硬……”我根本沒理會她的話,而對著服務員伸出了一根筆直指天的食指:“Justgivemeonesec.(等我一下。)”我又迅速看了一眼菜單,然后立刻把它合上,接著我對著服務員說道:“MayIhavebothgarden-veggiesoupandchiCaesar-sadastheappetizers(開胃菜的話,田園蔬菜湯和雞rou凱撒沙拉我能都點嗎)?”“Sure.(當然。)”“heleasenohardbreadcubesinthesad.(好的。對了,請別在沙拉里加硬面包塊。)”“Noproblem.Anythingelse?(沒問題。還要點什么嗎?)”“Igetasix-ouncecssicroastedporkribs,withgrilledasparagusandmashedpotatoonside?AndamugofHeineken,please—non-alcoholic,bytheway.Thanks.(可以要一份六盎司的招牌烤豬肋么,配菜要烤蘆筍跟土豆泥?再來一扎喜力啤酒——對了,要無酒精的。謝謝。)”服務員記完這些之后,什么也沒說,拿了菜單就離開了。再朝著剛剛嘲諷過我的凱爾和威廉那一桌,他們那五個人,要么眼珠快要飛出,要么下巴根本像脫臼一樣。 我想了想,冷笑一聲:“Yes,IamappreciatingtheHollywoodmovies(是的,很感謝好萊塢電影)!”其實感謝的不只是我那些年看過的原聲電影,還有我自己在警校每一個無聊又不知道干什么時候,在圖書館看過的那些老舊的與英語教材,還有之前我因暗戀過而對英語課開始癡迷的、曾經對我愛答不理、現(xiàn)在卻極度勢利眼的國中英語課代表萬美杉同學——自己悶頭鼓搗了這么多年英語,還被人嘲笑過像個傻子、書呆子一樣,現(xiàn)在我終于知道我,我自學英語,就是為了這么一天。 那一桌人想了想,全都站起了身,并從褲兜里掏出錢包。 “Folks,rememberwhatIalwaystoldyou,huh(伙計們,還記得我經常跟你們說的嗎)?”那個光頭眼鏡男繼續(xù)拉著長臉,說了一句話。 胖子威廉垂頭喪氣地看了我一眼,又對光頭男人答道:“Yeah.AlwaysremembertherealdefinitionofthenameofyourfavoriteAngLee’smovie.(記得。您讓我們永遠記住你最喜歡的那部李安的電影名字的真正含義。)”隋瓊嵐卻依舊懷疑地看著我,但是沒過十分鐘,菜就都齊了。 隋瓊嵐看著我面前的菜肴,嫌棄的眼神中,也總算多了一些驚奇。“嗬,想不到你還真會點呢!”她說完,拿起勺子攪了攪自己面前的碗。她只點了一碗配了那種極其精細的、又被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那種面條做成的雞蓉菠菜面條湯,還配了一只切成八塊的生西紅柿,還配了一杯起泡酒。相對于美茵面前那差不多五厘米厚的惠靈頓牛排,和我面前一大盤子的烤排骨,隋瓊嵐吃的東西,可謂清湯寡水。 “沒辦法,我跟美茵一樣。我們兄妹倆都比較嘴饞,所以平時研究吃的就比較多?!蔽蚁扰跗鹉潜瓱o酒精扎啤喝了一口,對隋瓊嵐說道,然后又吃了兩片凱撒沙拉里的生菜開開胃。 沒想到,聽我這么一說,隋瓊嵐居然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了起來,而且笑得前仰后合的,就仿佛我是一個可憐巴巴但又招人煩的殘障人士,又在她面前做了什么愚蠢滑稽的行為,使得她捧腹不禁一樣。 而在一旁的美茵剛剛吃了一口惠靈頓上面沾了蘑菇果仁醬夾心的酥皮,還沒吃到里面肥美多汁的牛rou,聽我剛剛那樣說,又見隋瓊嵐笑得不能自已的模樣,也放下了還叉著牛rou的叉子,繼續(xù)低著頭一聲不吭。 我立刻感覺到了冒犯,便放下了叉子,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巴:“姑媽,您在笑什么?”“咳咳……哈哈哈……沒什么……”隋瓊嵐看著我,硬板住笑容,舉起杯子后,又做出敬酒的動作,“哈哈……你們兄妹倆……哈哈!咳咳……”接著,隋瓊嵐喝了一口起泡酒,又清了清嗓子,吃下一口生番茄,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忍住那種令人火大的笑,對我問道:“你之前說要找我聊聊,呵呵,你想跟我聊什么???”“當然是關于美茵的事情。”我直接戴上主菜盤邊放著的一次性塑料手套,扯下一條表皮酥脆的烤排骨,放在嘴里吃了起來。別說,排骨rou還挺嫩的,而且加了酸甜適口的蘋果醬,這排骨還真的特別下酒,而且也并不會刺激到我嘴里的傷口。 隋瓊嵐低著頭,看著湯,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口中送了一勺雞湯后道:“關于美茵的什么事???”“所有事情。但主要是關于您非逼著美茵跟那個狄瑞珅狄公子交往的事情。”隋瓊嵐聽了,先是努力地咽下口中那嚼了兩口的湯羹,接著又“噗嗤”捂嘴一笑,然后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對我笑著說道:“呵呵,剛剛小狄對我訴苦的時候,我大概就猜到怎么回事了。這姐弟或是兄妹之間,多少都對相互間有那么一點微妙又可怕的控制欲。我也是有弟弟的,當初我聽說弟弟訂了婚的時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而且還未難過他那漂亮的妻子。但是時間久了,我就想通了,首先,那位弟媳還真是個好女人,其次,我也總不能讓我那善良的弟弟守著我過一輩子。”“呵呵,您要是這么覺得也可以?!蔽覍λ瀛倣箵u了搖頭,“夏雪平是個好女人不假。可狄瑞珅就不一樣了?!彼瀛倣箍戳丝次?,又瞇起眼睛捂著嘴巴暗自發(fā)笑,接著又抬起頭,眼神凌厲地看著我:“哈哈,那你倒是說說看,小狄這個我看著他長大的孩子,到底怎么就不如你小何警官的法眼了?”“他不是個很好的男生。”我把那啃的精光的骨頭棒,稍稍用力地丟在餐盤里,然后我也睜大了眼睛看著隋瓊嵐:“姑媽,美茵今天去跟朋友一起復習,早上是您的人送她出去的,您應該是知道的。并且,她們在哪復習的,您應該也清楚,否則我真不知道狄瑞珅是怎么找到美茵在哪的?!苯又矣么竽粗钢噶酥缸谖疑砼缘拿酪穑八龔牟粫鲃勇?lián)系那個家伙,您應該了解?!薄昂呛?,哪又怎么樣了?”隋瓊嵐又吃了一口西紅柿。 我也喝了口湯,然后舀了兩勺淋在土豆泥球上,接著說道:“咱們的小狄公子,根據您提供的位置,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按照美茵的朋友描述的、還有美茵自己說的,那狄瑞珅竟然敢公然幾次試圖強吻美茵,還上手去摸了美茵的屁股,并且還準備當著一幫人的面去摸她的胸部。被她的朋友們制止了,那個狄瑞珅還用了最惡劣難聽的言辭,去污辱她們——那些可都是女孩子啊,別說是她們,我一個男生在一旁聽著您口中乖巧的小狄舌綻蓮花,我都覺得不舒服。姑媽,我是當警察的,您別說我賣弄:狄瑞珅的行為,已經屬于性sao擾了。根據國家法律,現(xiàn)在事情還沒出24小時,我也相信在剛剛那家茶吧的安全監(jiān)控錄像里有狄瑞珅的種種惡劣行徑的片段。如果我一個電話打給我風紀處的那些袍澤們,他們就可以馬上逮捕這個小狄公子?!薄肮?,想逮捕小狄?”隋瓊嵐嘲弄地看著我,接著又放下叉子喝了一口起泡酒,“我這么跟你說吧,小狄他們父子倆,都是美國護照?!彼故且膊槐苤M,直接就把我心中剛產生的那個疑問解答了一半,并且,隋瓊嵐還很突兀地補充了一句:“他父親可是合法的美國商人?!苯又州p輕咳嗽了一下,又對我說道:“你想逮捕……”哪國商人,這種事怎么聽怎么跟我說的東西無關呢……我也清了清嗓子,然后打斷了隋瓊嵐的話說道:“二十年前12月份,兩黨和解組成聯(lián)合政府的時候,國家就與美方簽署了一系列合約,其中一條,便是‘任何外籍公民觸犯本國法律,可按照本國法律進行相應處理;美方保留外交權力,但尊重本國司法體系與保障本國人民的法律法規(guī)?!绻〉夜拥纳矸?,對于美國有什么……特殊性,或者他的行為觸及到了某些重大敏感問題,那是外交官和情報部門需要去斡旋的事;但如果是一個拿著一本美國護照的大學生,對一個高中生進行性sao擾,然后妄想憑著一本護照就可以逃脫某些事情,呵呵,除非是穿越回大清朝、或者‘偽政權覆滅-國際共管’時代吧!”“哼,我聽的出來,對于一個年輕警察而言,你的學識很淵博。”隋瓊嵐不慌不忙地說道,“當然,也可能是我的表達問題——我常年在歐洲,日子久了,說話時候的思維方式,偏向于那邊的人。我盡量講重點吧:漪漪在跟狄瑞珅談戀愛。呵呵,小狄這孩子就是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且,在國外的年輕人的某些方面的觀念,還有表達情感的方式,可能的確太露骨、太不注意風度了;我剛剛提起護照這件事,也不是想去嚇唬誰。如果是戀愛中男生對女生的愛撫和索吻,我不知道在現(xiàn)在的國家法律當中,還算不算得上是‘性sao擾’。即便是,我想,以昊蒼的財力,請一個得力的律師,支付一筆保釋金,還是綽綽有余的。”隋瓊嵐這一次算是把我惡心到位了,最主要的,還是現(xiàn)下法律的保釋金體系比較讓人作嘔。好像正應了那句話,“有錢能使‘磨推鬼’”,似乎犯了什么錯誤,只要拿錢,就能擺平。 只聽隋瓊嵐又擺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繼續(xù)說道:“至于你說的,關于漪漪的那些朋友的事情。我覺得首先,她的那些朋友,即便再親近的,也沒有權利去過度的干涉漪漪的私生活,漪漪跟她們相處久了,而且應該是跟她們的關系很好而不以為意,但是對于小狄來說,他必然會認為是一種冒犯,從情感上,我可以理解小狄。而至于你所說的言辭不當的問題……我也承認,那孩子因為他mama很早就不在了,他父親又是個大忙人、沒時間關愛他,因此,那孩子的脾氣有的時候是控制不住,言語也容易過激。這樣吧,我會跟漪漪商量的,找個時間我去請那些孩子和她們的父母,一起吃一頓飯,順便我?guī)е〉液退职?,跟她們賠禮道歉。不過秋巖,這個就跟你無關了,你就不用在這件事上再cao心了?!蔽乙Я艘а?,想了想,又對隋瓊嵐說道:“那……你說美茵在跟那小子談戀愛?呵呵,美茵自己可不承認的吧!”“喏,你問她自己嘍?!彼瀛倣估^續(xù)喝著湯。 我轉頭看向美茵。只見美茵低著頭,一聲不吭地把那惠靈頓牛排剁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骰子塊”,可半天也不見她吃下去一口。 我叫了她的名字一聲,“美茵”,可現(xiàn)在無精打采的她,卻竟然跟剛剛那個渾身炸毛的她判若兩人,咬肌動了半天,嘴巴一會兒撇一下的,卻猶猶豫豫地把一大堆話含在嘴里。隋瓊嵐又喝了幾口湯后,拿起叉子猛插了一下那火紅的、似會跳動的肌rou一般的番茄,然后咬了一口,對著美茵問道:“漪漪,你告訴你哥哥,你現(xiàn)在是不是正在跟小狄談戀愛?”“我……”美茵臉色鐵青,卻十分難受地緊緊閉上眼睛,又咬了咬牙,好半天才從嘴里擠出五個字:“我不喜歡他……”于是我立刻對隋瓊嵐說道:“聽到了吧,姑媽,美茵說她不喜歡……”“喜不喜歡是一回事,但是有沒有在談戀愛,卻是另一回事?!彼瀛倣柜R上回應道,接著她又從自己的西裝內壞口袋當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了幾下之后,把手機推到了我面前:“你自己看吧。漪漪從小到大被你們嬌寵壞了,這件事我理解,畢竟是女孩子家,因為這個,她一開始不跟小狄投脾氣,也是很正常的,小狄是昊蒼亡妻留下來的獨生子,他也是被寵溺著長大的。但是,漪漪和小狄交往的事情,何勁峰都是知道并且同意了的——你自己好好看看,喏,千萬注意,別給我手機屏幕蹭上油花!”“你怎么不跟我哥說,就是何勁峰把我推給那個姓狄的身邊去的吶!”美茵又突然對隋瓊嵐吼了一聲,接著趴在桌子上,徹底哭了起來。 我摘了手上的一次性塑料手套,從餐桌上拿了一張清潔濕巾擦了擦手,然后一邊撫摸著美茵的后背,一邊拿起隋瓊嵐的手機看了一眼——那居然是一直都沒與我們聯(lián)系的老爸跟隋瓊嵐之間發(fā)的信息,不過僅僅有十條左右,內容也確實都是尋問美茵與狄瑞珅之間交往的一些內容。不過光是看這些東西,也不足以令我相信,萬一這個標注著“何勁峰”備注的微信號是假的,從賬號到網名到頭像都是按照老爸的那個賬號偽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