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六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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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里的罌粟花】()2019年9月13日“啪——” 就像我所預料到的那樣,父親在等著我把房門關上之后,放下手里的那塊蛋糕和那罐咖啡,朝著我的臉頰就刪了一巴掌。 我覺得我活該承受這一巴掌。 我跟夏雪平的事情,被父親知道了,他如果真的能僅限于追究我的責任、罵我如何大逆不道、如何yin心熾盛、如何無恥亂綱,而不去苛責夏雪平的話,那么我認打。 但也不知道是他瞄錯了,還是他故意的,這一“巴掌” 完全是用四根手指打過來的,因此打得雖然響,卻并不疼。 “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父親憤怒地看著我,用著經歷了三個多月的風霜折磨和生死之苦后低沉而沙啞嗓音對我小聲質問道。 我很想說一句“知道”,但在這一刻看著父親越來越深的眼窩、還有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皺紋,我在這一秒,心里又突然沒了底氣。 父親插著腰,眼睛瞪圓了看著我,咬牙切齒地轉身怒哼了一口氣,然后又平靜地轉過頭,凝視著我半天,然后對我招了招手,自己也先坐到了我的電腦桌上:“坐下吧?!?/br> 說完,自己摳開了咖啡易拉罐,也打開了蛋糕的塑料盒蓋,拿起了叉子舀了一勺放進了嘴里。 我從桌上也拿過咖啡,打開了之后,喝著這冰冷、苦澀中又帶著濃郁的奶油甜膩的液體。 我記得我從小就見父親經常在寒冬臘月的時候仍然喜歡吃一口涼的喝一口冷的,凍秋梨雪糕冰棍自然不在話下,吃剩的東西放在冰箱里之后也不等捂熱了就吃,那時候夏雪平和小時候的美茵還經常因此合起伙來圍著他批斗他。 我不知道父親為什么這么嗜冷,但在這一刻,這冷咖啡灌進肚子里,確實讓我頭腦清醒了許多,也輕松了許多。 “說說吧,你跟雪平……什么時候開始的啊?” 在打了我一巴掌之后,父親的臉上并沒有出現(xiàn)多少的慍怒,這在我看來多少還是有些不大對勁的,盡管他和夏雪平已經離婚多年;當然父親向來也都是這個脾氣,無論有多大情緒,他都習慣把事情藏在自己心里,正因為如此,我想他才能像現(xiàn)在這樣跟我心平氣和。 “您是指什么?” 我對父親問道。 “指什么?” 父親聽了卻有些迷惑,接著問道,“我當然是指你對你mama做的事情!——以我對雪平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主動去對你做些關于這方面的什么事情的,對吧?” 我深呼吸了一來回,對父親說道:“您說對了。是我犯了禽獸不如的性子。 真正從……呼……我和夏雪平開始這樣的關系,從嚴格意義上算,就是從11月份開始的;但之前有一次,夏雪平被那個一直對咱們家很好的叫劉彬的人渣叫去吃飯,結果酒席上她被人下了春藥,她自己沒察覺,也多虧張霽隆跟他女朋友吃飯,正好在附近,打電話讓我把夏雪平救下來了,但那一晚上我也被人下藥了——事情很復雜——總之我倆都沒忍住……” “她被人下藥?這種失誤不像她能犯出來的……” 父親接著吃了一口蛋糕,對我說道。 “對,到現(xiàn)在我也覺得這事情不對勁,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夏雪平馬失前蹄了一次唄,趕巧被我碰上了……” 我說道。 “我再問你,兒子,” 父親抬起頭,臉色陰沉而鄭重地看著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爸,您這么問是什么意思?請您直說?!?/br> 我硬著頭皮看著父親。 “什么意思?唉……我早就知道,你在警專和警院上學的時候,沒少,拈花惹草:一下子談了兩個女朋友,結果還去外面跟別的小女生去賓館開房這事情,是你做的吧?那兩個姑娘,一個叫伊倩寧,一個叫賈雨蓉,兩個姑娘都跟你有過肌膚之親,也都因為你打了好幾架,人家倆姑娘的父母都去我編輯部找過我好幾次你知道么?這些年你們警校的德育處領導也找過我很多次,你知道么?” 我在震驚的同時,啞口無言。 “當時我就在想,反正你也是個男孩子,青春期荷爾蒙分泌旺盛也是正常的,只要不去強行欺負人家女生,女生自己愿意,也就罷了。不過你都有了那么多的可以派遣寂寞的對象,你為什么還要對你自己的mama做這樣的事情?你是覺得很刺激么!你好大的膽子啊!” “爸,你說錯了……” 我抿了一下唾沫,看著父親的眼睛說道,“我對夏雪平是真心的?!?/br> “什么?” 父親再次懵住了。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br> 一時間,我激動得有些顫抖、緊張得有些口吃,“自打我從進了重桉一組,重新回到夏雪平身邊之后……您也知道,她在當年殺了艾立威他哥結果讓我和美茵在學校里跟著吃瓜落之后、以及她跟您離婚之后,我是有多恨她;但在九月份我重新見到她以后,我不禁不恨她了,我還莫名其妙地愛上她了——其實在警校這差不多六年多的日子里,我身邊女孩是不少,但是我對她們從未有過對夏雪平的這種感覺,同時我也很清楚我自己現(xiàn)在對她的感覺,跟小時候我把她單純當做mama的感覺不一樣……我知道您作為我父親、又作為她的前夫,我跟您這么說我真是有點喪盡天良了,但是我沒辦法,如果我把我這一切隱藏起來,我一秒都做不到,我很痛苦……對她我已經瘋狂了,而現(xiàn)在她對我其實也是——只是,我猜的啊,一個是因為面子、一個是因為對您曾經的婚姻和感情吧,她一直沒想讓我說破,其實我昨天晚上,有那么一兩次很想跟您把這個事情挑明的?!?/br> 父親嚼著嘴里的蛋糕,然后把塑料蛋糕盒放回到了桌子上,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目光深邃地看著我,眼神里只有兩個字:擔憂。 “是,我昨天晚上就看出來了,你跟雪平就像是談了戀愛一樣。你煳涂啊,你煳涂?。∏飵r!……只是我真沒想到,雪平也居然跟著你一起犯煳涂!” 父親咂了咂嘴巴,長嘆一息,又對我質疑道:“你和她是不是都一樣,被這種病態(tài)感情的刺激給沖昏了腦子,都以為艾立威死了、‘桴鼓鳴’網(wǎng)站被政府關了,她就沒事了?你知不知道,夏雪平到現(xiàn)在在外面,還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她、就等著她出洋相或者把自己的腳脖子暴露出來呢?想要他死的人有的是!你知道嗎!你知不知道你們倆這樣,就是在把你自己拿出來,成就著她身上最大的致命弱點?你們倆,可真煳涂?。 ?/br> 我一聽這話,雖然父親并不像我預料的那種痛打我一頓,或者跟我強調一大堆像是里頭周潤發(fā)那種“君臣父子、忠孝禮義”,但是說到底他還是想要把我和夏雪平拆散,于是我咬了咬牙,坐直了身子,對父親說道:“聰明與煳涂,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在感情面前誰又是聰明的?父親不也是,知道陳阿姨不干凈、知道她才是利用自己的身子殺了沉福財全家那個真兇,卻還是選擇與她領了結婚證了么?” 我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不準備拿美茵來說事,這樣的話我心里不舒服也會真的中傷了父親的心和自尊,我轉口繼續(xù)說道,“我其實到現(xiàn),夏雪平對我是怎么想的,有的時候在我心里我自己也打憷,可我只知道,僅憑我在警校積累的那點泡妞手段,我是沒辦法打動她跟我保持這樣的關系的。而我自己也想好了:就我現(xiàn)在的能力,說保護她、罩著她,那是在說大話,但是拿著手槍站在她身邊跟她出生入死我是能做到的;我不見得會比她沖得更快、更往前,說不定我還是會拖她的后腿,但是在默默站在她身后支持著她我是能做到的;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倆被人圍了,我不見得說一定會帶著她殺出重圍,但是起碼站在她身前給她當做擋子彈的rou盾我是能做到的。” 父親看著我,狠狠地舀了幾大勺蛋糕,低著頭默默地咽進嘴里,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唇,咬著牙沉默不語了一陣后,睜大了眼睛盯著我:“這些話,你能發(fā)誓么?” “我當然發(fā)誓!” 我堅定地說道。 父親茫然地看著我,又低下了頭。 把嘴里含著的東西都囫圇吞下之后,又對我開了口:“那我還有個條件。” ——我猜該不會,父親是想要對我發(fā)難吧?“什么條件?” “短時間內,” 父親頓了頓說道,“你還得這樣去照顧一下美茵?!?/br> “啊?”——怎么突然把話題轉到美茵身上?——夏雪平這件事,難道就算揭過去了?“雪平在家住,她現(xiàn)在去國情部上班,說不定很快就會忙碌起來,雪平是事業(yè)型的女人,又是個女警察,本身她就在持家過日子這方面不是很擅長;美茵這馬上臨近期末,這個冬天開始,她們學校馬上又要針對高考——也就是現(xiàn)在說的省聯(lián)考——上小學期的寒假沖刺,學業(yè)肯定也會越來越重,能關心的事情也不多了;我整個十二月份都要去跑業(yè)務、做采訪、發(fā)稿子,昨天跟你們說我可能圣誕節(jié)才回來,但是剛剛睡醒之后,我一看南方那邊的時間表,又有個滬港的自媒體平臺聯(lián)系了我,于是我很有可能得等到過了元旦才能回來。所以兒子,咱們這個家,可能暫時就得拜托你照顧了?!?/br> 父親語氣嚴肅而凝重地說道。 什么意思?“爸,您這是要……”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翼,反過來對父親問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父親擦了擦嘴,仰頭喝盡了易拉罐里的幾滴殘余的咖啡底,放下罐子之后漱了漱口:“呃……咳,哪有什么瞞著你的?我不過是去出差一陣子么,我剛剛說的話,就是要交代給你這么些事情。你既然準備好了跟雪平一起承擔一些這個社會必然會強壓在你倆身上的責任,你就應該……” “您別介!老爸,您只要心里一有事情就愿意跟我唱主旋律,我早摸清楚了,從小到大您一直就一直愿意跟我這樣!” 我直接打斷了父親的話,毫無保留地追問道:“你絕對有事情瞞著我,而且是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你跟夏雪平一起瞞著我和美茵的,而第二件事,夏雪平應該都不知道,我沒說錯吧?” “秋巖,老爸真的沒事……你是不信任老爸么?” 父親愁容滿面地看著我,含著滿腹苦水對我問道。 “不是我不信任您,我是怕您再去做像上次被劉虹鶯利用的事情?!?/br> 我把身子向前探去,躬下腰看著父親:“您說您剛剛的話是為了讓我承擔起這個家,那您讓美茵那么急著跟狄家相親是什么意思?狄家那爺倆看著雖然是富貴,但誰看著都覺得那不是什么好人;您剛剛也說美茵馬上要面臨考學,您就不怕讓狄瑞珅這么一妨礙,會影響到美茵的學業(yè)?還有那個隋瓊嵐怎么回事?她至少,真的是我和美茵的表姑媽么?還是說,她對于我或者美茵,甚至是對于您有什么別的、特殊的身份?” 父親微微抬起頭看著我,用左手抓著我的右手,又用右手在我的手背上沉重地拍了拍:“秋巖,兒子啊,老爸沒有白白把你養(yǎng)大,你確實還是很聰明的!你能對家里的事情這么上心,爸爸已經很欣慰了——只是有些事情,我和雪平早就約定過,不到時候真的不能說;而且你所說的第二件事情,也一樣:爸爸確實有些事情,暫時跟你們誰都不能說。兒子,你答應老爸,看在你我二十一年的父子情深,關于這件事,你也暫時別問,也千萬別讓雪平跟美茵把這件‘虛無的事情’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你也用不著擔心:至少目前為止有我在,狄家是不會貿然打擾美茵的,畢竟這個事情,美茵自己沒同意、而且我也沒答應;隋瓊嵐也更不會了,她有她的自尊,而且你也看到她什么樣了,我估摸著這陣子,她最多最多,也就是會經常到咱們家里,對美茵多溺愛一些,而在跟狄家相親這件事上,我想她也應該不會揠苗助長。等到了時候,我和雪平,會把我倆當初約定保守的這些秘密,都講給你和美茵聽的。爸爸相信你、不干涉你跟mama的私生活,那么你也要相信爸爸,可以么?” 父親的這些話讓我腳心直冒汗,雙手直發(fā)涼,而且在心里還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爸,您這次出遠門……您真的是要去做什么自媒體合作和新聞采訪么?” “呵呵,傻兒子,就你爸爸我這笨手笨腳的,還能去做什么呢?” 父親看著我,突然輕松地笑了笑。 “您別謙虛了——您可不是笨手笨腳的:您可是在我那個身為在野黨藍衣社大特務的爺爺何天寶身邊長大的,雖然在您十二歲的時候他就去世了,但我想在您小時候他肯定沒少用當年藍黨訓練間諜的方式折磨您、體罰您;您的槍法跟夏雪平的差不多準,您還做過五次戰(zhàn)地記者——您的能力別人不知道,咱們自己家人關起門來還不會知道么?” 看著低下頭,滿眼滄桑陷入深思的父親,我對他說道:“那我也跟您提個條件吧:答應我,您別再做那種把自己置于危難而不顧的事情了,盡管夏雪平跟您離婚了,盡管我這個身為兒子的大逆不道、和夏雪平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盡管……” 我咬了咬牙——甚至有點想往自己的舌頭和口腔壁上咬一口——然后對父親繼續(xù)說道,“盡管您跟美茵之間也一定發(fā)生過一些,您不想讓我和夏雪平知道的、改變了你們正常父女關系的事情,但是咱們四口人,總歸還是一家人。為了這個家,您千萬別再只身犯險了,可以嗎?” 父親低著頭閉上了眼睛,由鼻孔長長呼出兩注惆悵的氣息,接著又抬起頭,抓住了我的右臂,對我笑著說道:“瞎說什么呢?老爸我不會再那么做的。老爸都想好了:今年咱們家人還要一起在家吃餃子、做年夜飯呢!而且我早想過了,美茵不是跟琦琦關系不錯嘛,他們家算上楊小姐,也總共是四口人,除了楊小姐以外,張總裁和韓橙他們在F市也都沒什么別的親戚了;咱們家雖然是地方不大,倒也能在一起熱熱鬧鬧過個年,對吧!” 一提起過年來,我的心里也一下子變得有些暖烘烘的——是啊,至少我有十年沒和夏雪平一起過年了,而夏雪平在這十年里,可能哪年的元旦和春節(jié),都只是自己一個人過的,頂多再加上丘康健和蘇媚珍,還有徐遠,可能還會有沉量才和艾立威。 而在這個時候,父親手機的鬧鈴響起。 伴著那熟悉且悅耳的,父親拿起了手機,摁掉鬧鈴,又一絲不茍地把我桌上的所有垃圾全部攥在手里,輕松地說道:“該下樓了。我收拾一下準備出發(fā),有朋友的車子接我到機場。等下你直接熱熱冰箱里的東西吃吧,有昨天從飯店帶回來的點心,還有之前我在家里備下的一些蛋糕、果蔬,還有搭配好的炒菜原料,隨便炒一下就可以吃的;還有冷凍的一些炸雞翅、雞腿、薯條、披薩,用咱們家的烤箱和空氣炸鍋就可以——空氣炸鍋還是月芳買的,說明書應該在地下室那個紅色紙箱子的里面吧,她的東西都在那里,你去找一下吧。供暖費我已經交齊了今年冬天的,水電費我交到了明年六月份的,暫時不用擔心。有什么問題,我跟物業(yè)公司那個叫游俊迪的小伙子打過招呼了,你可以直接找他。” “嗯,我知道了?!?/br> “嗯,照顧好這個家?!?/br> 父親信任地對我微笑著說道。 從我的房門里走出,隔著門還能聽見美茵模煳的囈語;而下了樓,在父親去拎起廚房里那兩袋子生活垃圾的時候,夏雪平的房間里也發(fā)出著床墊彈簧響動和隨后的拖鞋趿拉聲音,接著里面那間洗手間門又被輕輕關上。 父親看了一眼房間周圍,把垃圾袋放在門口,然后穿好了衣服鞋子、打好圍巾,拖著行李箱背著電腦包,推開了門。 我以為這次送別會把場面搞得比較刻意煽情,或者如同魯迅、朱自清筆下那種父子之間會在不經意間說出一些初聽平常不過、細品深沉得感人的臨別贈言;但是卻并沒有,父親只是像往常早上前往時事傳媒大廈上班一樣,走到垃圾箱丟掉手上的垃圾袋,然后回過頭朝我揮了揮手讓我關門進屋,接著自己擺出一副相當客套的笑容跟自己那個朋友打了打招呼,然后坐到了車后座去。 于是,父親就這樣乘車離開了家里一陣。 地上的積雪已被清理干凈,所以剛剛父親搭上的那輛紅色小轎車,竟然連車輪印都無法留下。 一輛車離去,注定會有另一輛車子駛來——而且,還是一輛帶著拖掛鐵甲架的白色皮卡。 皮卡停在了家門口后,穿著加厚帆布工作夾克的兩個工作人員對我打著招呼:“喲,這個點兒您就起來了!這大清早零下二十七度,您這短衣短袖的,嫌熱???” “跟客戶打哈哈,有沒有正形?……早安,請問您是何秋巖先生,還是何勁峰先生?” “我是何秋巖。您二位是……來送車的?” 我往他們倆身后皮卡的拖掛鋼架上一看,那上面是一輛日產SV,而且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那上面的居然是一款到現(xiàn)在在國內也很難買到的美版頂配Armada。 “沒錯啊您內!咱哥倆都是遵從著隋瓊嵐女士的‘圣旨’過來的!而且,人jiejie還有句話讓我們哥倆問您:大哥,您要是不著急,介日本車咱還是給您打道兒送回去,您先謄個一時半刻的;過兩天有一批法國原裝的高配雪鐵龍運過來,開著方便、價格也體面……” “甭麻煩了,大哥,” 一想到隋瓊嵐現(xiàn)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美茵去跟狄瑞珅那個家伙在一起談戀愛,我便是打心眼里的不舒服——同時我在這一刻也明白,為什么昨天父親無論是讓隋瓊嵐點宵夜、給餐食打包,還是聽隋瓊嵐說要給我買一輛車的時候,揩油揩得居然如此理直氣壯;其實也算不得理直氣壯,這里頭還有一種速戰(zhàn)速決、不想跟她多接觸的心態(tài)——于是我對這兩個工作人員說道:“用不著了,就這輛車。您二位,是日產還是雪鐵龍對我經銷商?” “都不是,何先生,我們是海港委員會公共商務董事局駐F市辦事處的?!?/br> 對方恭敬地說道,接著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文件夾,“這是車輛轉讓證明……這是保險受益證明——特此說明的是,這臺車的保險,受益人是你,但是所有收付款項直接由‘霍格斯私募基金會’承擔?!?/br> “我擦……What?……不好意思,您剛剛說誰承擔?” 我剛要在那一大堆文件上簽字,立刻停下了筆。 “‘霍格斯私募基金會’?。∶绹哪羌抑行汀?/br> 那是一家在兩黨和解之后、進入我國的一家具有美國背景的中型私募基金公司,它在美國的華盛頓特區(qū)和紐約華爾街也算得上是久負盛名,但是規(guī)模一直都不大,而且盡管廣為人知但是即便是搞金融商業(yè)投資的相關人士,卻誰也說不上這個公司到底參與過什么樣的商業(yè)項目或者投資桉,以至于很多人把它傳得神乎其神——有人說它是屬于洛克菲勒家族的地位卑微、但重要性很高的“下忍” 式金融集團;有人說它是洗白了之后向全世界幫著古典主義者和走私家族變相擴張的意大利黑手黨;還有人說它是神秘組織“骷髏骨” 或者“郇山隱修會” 的分舵;更有甚者直接指控,它就是批了一件羊皮的CIA;它在F市設立分公司就已經將近二十年,但是,至少就我知道的,這家所謂的私募基金會在市局經偵處于檔桉股留存的檔桉,也只有區(qū)區(qū)不到五頁報告,這比之前段亦澄所搞得那個什么私募基金要更邪門。 “用不著你給我介紹,這位相聲界前輩,我知道這個名字?!?/br> 我有些困惑地看著兩個人,“隋瓊嵐讓您二位來的?這車誰買的?” “這車是我們公董局買的,轉到褀華洋服公司名下的。” “那么也就算得上是隋瓊嵐的,可是你們又說是霍格斯私募基金幫我交的保險?霍格斯私募基金跟隋瓊嵐有什么關系?” “您不知道么?隋總現(xiàn)在的男朋友就是霍格斯基金的大中華區(qū)的高級理事、蒼源集團的狄昊蒼先生??!” “就你嘴快!” 那個比較嚴肅禮貌的司機,勐拍了那個滿口相聲的津港人。 “別埋怨他,” 我對對方說道,“還得謝謝您。我這個人就這樣,不把事情搞清楚,我心里不踏實?!?/br> “不是,何先生……這都是平時咱們這幫人的謠傳,您別放在心上——尤其別跟隋總那兒說!要不然我們海港公董局的蘭局長知道了……這事兒……” “放心吧,二位,我就是隨便問一聽一個過的事情?!?/br> 說完,我在所有文件上都簽下了字,也成功地拿到了車鑰匙。 ——呵呵,原來我這么個姑媽,跟這位狄先生還居然有這么一層關系。 讓身為自己侄女的美茵去和狄昊蒼的兒子相親,這種“親上加親” 的情感模式,除了復雜又有些刺激的情欲元素之外,卻只會讓我想起二十四史和四大名著里那些聯(lián)姻故事——只可能有這種解釋了,否則客觀地說,不管我昨天在包廂里飯桌上觀察到什么,狄瑞珅也算是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又是那么著名的霍格斯基金會,憑他自己的資本可能找不到一個女朋友甚至是未婚妻么?鬼才會信。 只不過那么多的政治家千金、F市八大商業(yè)門閥的大小姐們不去找,那他干嘛也會同意去跟自己準后媽的一個多年未見的侄女相親呢?而隋瓊嵐又為什么會如此意氣用事?她和狄昊蒼各自心里,都在打什么算盤?看來美茵相親這件事情,還真是有點意思。 不過就像父親說的,無論是狄昊蒼還是隋瓊嵐,他們倆只要沒什么動作,我也沒必要庸人自擾之,我轉身看到的這扇門里面,還有我們自己的事情需要做。 我一推門,夏雪平已經穿好了自己的一身加絨西裝站在了餐桌旁的冰箱門前,從里面拿出了牛奶,我關上了門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甩了甩手上的車鑰匙。 “車子送來了?” 夏雪平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喝了一小口又放下。 我連忙捧起那支玻璃杯,轉身走近廚房,把里面的牛奶倒進了一只小號馬克杯里,同時又拿出了兩只空杯,一杯里面先擠了一些巧克力醬之后,倒了一些牛奶進去,而另一杯里,則撒了半把毛尖,又從直飲水管中接了一杯過濾水,然后我把三只杯子一起放進了微波爐里:“送來了,比你的車好?!?/br> “哈哈,剛才我就在窗邊看著來著——有了你人生中第一臺車,怎么看你反而有點不高興?” 我從廚房的冰箱冷凍室里找出了一盒夏威夷培根碎披薩,又立刻給烤箱預熱著,將披薩放到刷了色拉油的烤盤上面切開,邊切邊說道:“能高興么……開著這么一輛車,是不是有點招搖了?要不然你開它,我開你的那輛Rogue?” “我才不呢,我都跟我的那輛車磨合習慣了?!?/br> 夏雪平看著我笑了笑,接著又對我問道,“你是不是已經跟勁峰談過了?關于我們倆的事情?” “嗯……昨晚咱們倆……都太累了,全都躺下就睡著了。我驚醒之后尋思著趕緊回屋,那曾想跟老爸撞了個正著?!?/br> “那他跟你說什么了么?” 夏雪平聽到后,走到了廚房門口,微皺著眉頭看著我。 “倒是沒有什么……指責我倒是肯定有的,可我卻覺得他至少沒有我預估的那么生氣。然后又囑咐了一堆讓我照顧好這個家之類的話吧。還說他大概得等到過了元旦之后才能回來,昨天凌晨臨時變動的?!?/br> 我對夏雪平說道,等烤箱預熱好后,我又把披薩餅放進了我烤箱里。 夏雪平左手背到背后握著右臂,低著頭嘆了口氣。 “說明白了也好,你我就都不用在這個家里繼續(xù)偽裝些什么了?!?/br> “嗬,你膽子倒也是真大?!?/br> “我其實挺害怕的,但是我就是不想受委屈,更不想讓你受委屈。” 我摁開了微波爐的門,從里面拿出夏雪平剛剛那杯牛奶,遞到了她的手里:“能喝熱的牛奶,干嘛要咬著牙喝涼的?有的時候就是拿出來熱一下的事情,要不然喝壞了肚子,還不是自己委屈?” 接著,我又把美茵那杯加了巧克力醬的牛奶放到了餐桌上。 夏雪平看著我,瞇起眼睛微笑了片刻,又追問著:“那他還說什么了么?” 我回過頭看著夏雪平,發(fā)覺此刻在她的臉上,也掛著剛剛跟我在我自己房間里時,衣柜門上掛著的穿衣鏡里反射出來的我臉上的擔憂出奇一致。 “你是不是也覺得,他這次所謂的‘出差’是有問題的?” “嗯?!?/br> 夏雪平雙手抱胸點了點頭,“我不是很了解自媒體的工作模式,但我總覺得他這次出門貌似哪里有點不對勁?!?/br> “我也問了,但是老爸就是什么都不說。你還不了解他么?——看著挺憨厚、挺老實的一個人,每天給人的感覺還都是輕輕松松的,但實際上,滿肚子裝的都是事,只要他自己不愿意說,全世界各個情報部門的精英刑訊專家,再怎么逼供,他都不會開口的?!?/br> “你們倆啊,一個心思活,只要能隨了自己心愿,不管用什么辦法、哪怕撒潑打滾都行;一個死心眼,認準了一件事,無論遭受什么惡劣情況、哪怕刀山火海都無所謂?!?/br> 夏雪平看著我,對我意味深長地說道。 “哈哈,本質上是一樣的?!?/br> 我對夏雪平說道,看著烤箱上計時器的時間差不多了,便把昨天的木瓜雪蛤和榴蓮酥都拿了出來,放在微波爐里加熱了一下。 “可不一樣:本質一樣,但在表象可差著十萬八千里,所以你跟勁峰的性格和為人處世的原則也不一樣,得到的結果也自然不一樣?!?/br> 夏雪平用了一句充滿哲學意味的話對我反駁道。 “嘻嘻,所以我最后,還是跟我的夏雪平大人在大森林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呀!” 我直接摟住了夏雪平的蠻腰,對著她的嘴巴親吻了下去。 “行啦!別跟我在這‘嘻嘻哈哈’又‘親親吻吻’的啦!” 夏雪平回過頭看了一眼餐桌旁邊冰箱上的電子鐘,“美茵那小家伙是不是該起床了?”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乍一聽以為夏雪平是在提醒和她應該在美茵面前多少避諱一下的我,心中既驚訝又有些哭笑不得:此刻居然已經是6點整,美茵在這個時間確實應該起床了,然而,在樓上她的房間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今天本來就是天冷路滑,路上不見得好走,若是這個時間還不趕快起來洗漱,那么她上學遲到那是一定的——他們那個新班主任關老師可不像曾經的孫筱憐那么放任自由,我和夏雪平在整個11月份旅行的時候,我還接到過他九通電話,每天都跟我反映美茵之前的缺課和補習情況,哪怕韓橙跟我和他早就溝通過在這11月份自己會全權負責美茵的日常學習生活。 從工作態(tài)度上來說,我很欣賞這樣一絲不茍、小心謹慎的人;但另一方面,作為一個男人,這人做起事來,也真是夠婆婆mama的;而且最要命的是,我當時跟夏雪平的感情,還處于我剛剛把她身體拿下后進行攻略情感壁壘的階段,但我卻已經明顯感覺到,我一下子就由美茵的哥哥的身份,轉變成為美茵的第二個爸爸。 為了不讓這個關老師繼續(xù)給我打電話來跟我絮叨,我連在烤箱里的披薩都沒有繼續(xù)等,直接帶著夏雪平跑上了樓,在自己的電腦桌抽屜里拿了美茵房門的備用鑰匙,先敲了敲門,叫了叫她的名字,然后又打開了門鎖。 開門的那一瞬間我還有些擔心,這么半天她在里面不出聲,別是出了什么意外;一打開門我總算把心里的石頭放下一半,美茵還躺在床上用被子半蒙著腦袋,臉朝墻側著身子,還打著輕鼾,同樣我也擔心她別是昨天連哭帶心急,尤其昨晚進家門之前她對我脫衣服袒胸露乳來的那一出,我還有些害怕她被風吹涼了身子結果生了病,于是我走到了她的身邊,拍了拍她的后背,又連忙把手按在她的額頭上:“小懶妞,快起床吃早飯了;再不起床,上學要遲到了?!薄膊话l(fā)燒啊,“快點,太陽曬屁股了啊!” 見我把手放在她額頭上之后,美茵瞇著眼睛、斜著眼珠看著我,嘴上露出了那讓人異常心動的微笑,接著直接翻過身子、用胳膊撐著坐了起來:“哥哥在擔心我嗎!你真好!” 然后她直接摟住了我的脖子,不由分說對準了我的嘴巴就親了一口。 被子從美茵的身上脫離了下來,而她的身上雖然穿著睡衣,但是衣襟扣子,卻是全部打開的,斗筍形狀的椒乳直接晃蕩在我的胸前;而她的下半身,根本什么都沒穿,微微凸起的小饅頭形狀、不滿濃密油亮陰毛的恥丘,幼嫩的鼠溪和苗條的大腿以及半只嬌翹的rou臀盡情地展露在我面前,在她身上那股摻雜著濃郁奶香一般的汗水味瞬間完全占據(jù)了我的嗅覺神經。 ……可是,此刻夏雪平就站在距離我身后不足二十厘米的地方;換句話說,美茵此時給我看到了什么,夏雪平便也可以看到什么。 “你干嘛啊?別這樣……” 我連忙推開了美茵,但真心非我所愿,我竟一巴掌按在了美茵那只賽過奶油柔滑的乳袋上。 “哎呀!哥哥好色!大早上就摸人家胸……嘻嘻!” 美茵微微低下頭,用上嘴唇壓著下嘴唇對我斜眼微笑著,然后很做作地用雙臂在胸前打了個斜十字,假裝遮掩著自己的裸體。 “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干嘛不把衣服穿好這么睡?” “這么睡很舒服的呀,衣服上的毛球多扎人?” 美茵嘟著嘴巴對我問道。 我尷尬地回過頭看著夏雪平。 夏雪平立刻氣惱得閉上了眼,眉頭微皺、鼻息重重地噴灑出兩股怒火,咬著牙轉身欲走。 可美茵見狀,卻并沒有繼續(xù)留在床上興高采烈、幸災樂禍,她竟然直接裸著腳丫、光著屁股,一熘煙從床上跑到了夏雪平面前,笑得燦爛地摟住了夏雪平:“mama——早安!” 本來明顯有些微嗔的夏雪平,被半裸的美茵這突如其來的早間熱情必然是嚇住了,她只好機械地摟著美茵的臂膀,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站在原地猶豫了半天,抹了抹美茵的后背和側腰肌,大概是準備從美茵此時身上單薄的衣衫切入話題,剛欲開口,卻沒想到懷里的美茵輕踮了一下腳尖,也像剛剛在被窩里時把我搞了個面紅耳熱那樣,對準了夏雪平的軟唇吻了上去——而且,她還伸出了她那條調皮的舌頭,撬開了夏雪平的濕潤牙關……這種場景,我至剛剛一秒前仍見所未見,除了三個地方:AV里、H文里,以及我的夢里。 而美茵卻毫無顧忌地用手在夏雪平的后背上愛撫著,舌頭在夏雪平口腔里蠕動的節(jié)奏就像是之前跟我在一起玩著假裝成男女朋友的兄妹禁戀游戲時一模一樣,不,甚至要比和我在一起的那些舌吻加一起都更加投入。 ——難不成,從小跟我一直在一起、經歷過對夏雪平拋棄自己的恨以后又與她在危難中重逢的美茵,現(xiàn)在的內心里對于夏雪平的感情也和我一樣?我的天,我有點不敢往下想……“唔……” 夏雪平的臉上頓時通紅無比,甚于我那次在局里洗手間門口把她按在墻上強吻那次還要更紅。 “嘻嘻!怪不得哥哥這么喜歡mama,mama的嘴唇可真軟!” 美茵說著松開了夏雪平,轉過身爬上床后拿了自己的短褲和線衣。 而在她屁股下方一點的雙腿間的位置上,竟然有些濕答答的。 “你……” 夏雪平的呼吸也有些不勻了,“趕快……把衣服……穿好吧。然后下樓吃飯……” “我——知——道——啦——” 美茵嗲里嗲氣地對夏雪平笑著說道,然后抱著一堆衣服和毛巾,直接鉆進了洗手間關上了門。 “這孩子……” 夏雪平此刻的臉色已經像是被紅酒浸染過一般,其實我的臉上又何嘗不是熱烈的guntang。 “她故意的……” 我說不清此刻在我心里是什么樣的滋味,但我卻像受了氣一般地跟夏雪平告狀道:“先對我這樣,再對你這樣。她是故意的?!?/br> “唉……走吧,下樓吃飯吧?!?/br> 夏雪平回過頭看看我,又一臉羞澀又詫愕地低下了頭。 mama被自己兒子舌吻這件事,她自己經歷過且正在經歷著,她之前想必也從王楚慧跟胡佳期的閑聊中聽到了不少;但是mama被自己女兒舌吻這種事情,我估計對她來說,也是屬于沖擊人生觀的事情。 轉身下樓之后,就這么一會兒工夫,廚房已經熱成了桑拿房。 我連忙打開了窗子,又慌忙地戴上了隔熱手套,取出了在烤箱里捂了半天的披薩——還好披薩沒被烤箱的余溫焙煳,但確實已經燜得有些干焦。 回到家住的第一個早餐談話,也如這干巴巴的披薩餅一樣,聞起來香、看起來可口,吃起來卻是滿嘴硬渣:美茵洗漱好之后穿上了冬季校服,跟我和夏雪平坐在圓桌邊正好行程一個詭異的三角形,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被她對我和夏雪平贊歌式的稱頌所占據(jù)——一會兒是“哥哥手藝不錯”、“哥哥今天看起來好帥” 、一會兒又是“mama真溫柔”、“mama今天真漂亮”,言辭和語氣以及表情都假得像一樽具有錄音功能的充氣娃娃,而且那些小學生運動會口號式的表揚,聽多了難免不讓我感覺到她是在反諷。 “行了,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巴?” 面對美茵希臘戲劇面具般的假笑和課本劇臺詞一樣的稱贊,我實在忍無可忍,于是我開了個“大招” 對她問道:“我上個月接到你們班主任關老師的電話了,你們是不是準備‘預申報’大學了?” 兩黨和解之后,全國也進行了一次教育改革,執(zhí)政黨專制時期的東西并沒全部丟掉,過去的升學考試,也就是“高考” 制度并沒有被完全廢掉,但根據(jù)某些政客的提議,西方那種以平時學分申請大學的制度也被引入,高中學生可以利用自己的平時成績對全國的大學進行投遞申請,每個大學大概有一個自己的申請標準,這種申請被稱之為“預申請”,只要預申請成功拿到錄取,那么該生可以不參加接下來的省聯(lián)考。 原先父親對美茵的“預申請” 很重視,畢竟家里能成就一個大學生的希望已經全部被寄托在了美茵身上;然而,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家庭和情感變故,再加上經歷了一次綁架,最近美茵的成績跟她原先相比下滑得有些厲害。 “嗯。” “‘嗯’是什么意思呢?” 我嚴肅地說道,“你原先的三個目標:Y大、北方、還有東北金融學院,以你現(xiàn)在的學分績點還夠‘預申請’要求的么?” “不夠就不夠唄?!?/br> 美茵吃著披薩餅上面的菠蘿碎,喝了口牛奶,“不是還有省聯(lián)考呢么,我好好考不就行了?!?/br> “何美茵同學,你說得倒是真輕巧。省聯(lián)考的事情那是兒戲,是你在這表個決心、說好好考,你就能考個好成績的?” 面對美茵的輕浮,我著實有些不快——這丫頭雖然以前對待我的態(tài)度甚是刁蠻,后來跟我相處的時候要么是粘人、要么是因我太過嬌寵而有些無理取鬧,但是對待學習這方面她還是認真而又理性的;可她現(xiàn)在卻明顯一股子得過且過的勁。 “喲,何秋巖警官,您這真是把官腔打家里來了,” 美茵的嘴上也不饒份兒,“你是在教訓我么?我怎么記得某些人連個正經的高中都沒上過呢?” 我嘆了口氣,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丫頭直接一句話戳到我的痛處上了;不過心里也總算踏實了——能跟我斗嘴互懟,這才是真正的的何美茵,這才是真正的我meimei。 “哎喲好啦!哥哥也是為了你著急,之前你們班的那個關老師,確實把電話打到秋巖手機上了,說的有些話讓你哥心里不大舒服,連我都覺得掛不住面子;還有你,美茵是個自覺又努力的孩子,你是她哥哥,你還不信任她???” 夏雪平對我和美茵各打了一通板子,“都少說兩句吧,趕緊吃飯,吃完飯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br> “哼——你聽見沒,你女朋友叫你趕緊吃飯呢!” 美茵故意把頭湊到我面前,咬著牙揚著眉毛對我說道,接著捧著榴蓮酥放在嘴里,就著巧克力奶愜意地吃了幾口,又放下了。 她取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得意洋洋地從我身邊經過,從冰箱里拿了一只蘋果一只臍橙,撕下一張保鮮袋包好,然后大搖大擺地上了樓。 “小壞丫頭……去哪?。俊?/br> “我去洗手間‘大快樂’,這個你也要問?。亢?!” 美茵說著,對著我做了個鬼臉。 我拿她無可奈何,卻把夏雪平逗得樂開了花。 我看著夏雪平,也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后,把美茵盤子里那塊只被摳干凈了菠蘿碎的披薩拿到了自己盤子里,加了些千島醬后繼續(xù)吃著:“唉,這個臭丫頭……” “我離開這個家之后,你倆平時都是這樣?” 夏雪平笑著對我問道。 “還有更過分的呢……但每次都能把我氣個好歹來?!?/br> 我說著,咬著稍微發(fā)硬的餅邊。 “那次在‘金夢香榭麗’看你倆吃著情侶套餐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們倆相處的極好呢?” 夏雪平收起了笑容,對我繼續(xù)說道。 “哦那次……呵呵,” 我雖故作輕松,但也能嗅到著滿屋子的醋味,“那次只是滿足了一下她的虛榮心而已,而且她一直想去那吃點東西……” “這是你跟我解釋過、你不用解釋了,” 夏雪平看著我,認真地對我問道,“你剛才為什么要故意想要去傷她的自尊呢?” “我沒想傷她自尊啊,” 我無辜地與夏雪平對視著,“我只是不想讓她繼續(xù)聒噪而已……” “但你就是在傷她的心。” 夏雪平對我說道,“她剛剛睡醒時候演的那出戲,其實是在給自己找補,不是么?結果你還那么大動肝火,干嘛呀?” “我是覺得……可能是我把美茵給毀了?!?/br> 雖然我或許有些故作深沉的嫌疑,但這確實是我的真心話。 “那你就不能換個好好說話的招么?你對她大吼,就不是毀她了?我剛剛要是不叫停,她是不是現(xiàn)在就得抹著眼淚上樓去了?” 我抬頭看著夏雪平,都說她不近人情、沒有情商,但我卻覺得,在她的心里什么事情都是透明的。 夏雪平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又對我問道:“剛才在她房間里,她對你那么一下子……你徹底慌了吧?” “嗯?!?/br> 我點了點頭。 “唉,該怎么辦呢……” 夏雪平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自己問著自己。 我勐嚼著嘴里的披薩餅,卻如口含黃連一樣地閉上了眼睛思考著:大概大部分喜好美色性愛方面內容的男生,應該都幻想過攻略母女、或者說這世界上又那么一對兒母女會一同對自己產生靈與rou的吸引和興趣;可此時我面對這種疑似的“天胡” 局面,我的第一反應居然并不是如同H文里或者AV里、亦或是我曾經的那個夢里那樣覺得興奮無比,此刻在我內心中占據(jù)更多的,竟然是一種毫無緣由的恐懼感。 因為我明明想好只是與夏雪平展開一段嶄新的生活,但是現(xiàn)在美茵突然像一只快樂的、可愛的、詭計多端的貓鼬一般竄入我和夏雪平的懷抱之間,那么我和夏雪平應該怎么辦?繼續(xù)這樣抱著讓如同貓鼬一樣的美茵,任由她在我倆身上竄來竄去、弄得我們極其地不舒服?還是松開懷抱,把這只孤零零的貓鼬拋下、讓她在一旁嫉妒又傷心地旁觀著我和夏雪平的擁抱,讓她自己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應該怎么做,我并不知道。 “換個話題吧,” 我搔了搔后腦勺說道,“最晚后來,你用徐遠賬號密碼登錄警務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庫了么?” “登了。” 夏雪平雙臂迭放在桌面上,躬著身體把雙臂墊在自己的下頜處。 “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 “嗯,確實查到一些東西——文找到了一份我之前都沒看過的調查報告:關于你外公被刺桉的調查報告?!?/br> 聽到這個回答,我沒插科打諢,等著夏雪平把事情講給我聽;夏雪平皺著眉頭閉著眼睛,沉默了兩秒鐘才說道:“當年你外公出了事情之后,市局和省廳聯(lián)合成立了一個專桉小組,一共有二十個人,從名單上和數(shù)據(jù)庫中的檔桉上比對著來看,這二十個人都是在當年比較杰出又有經驗的警員。當然,報告書的原件影印本上在調查認定結果里,最后寫的也是‘他殺,罪犯身份與犯罪手段均無證可考’,于是在兩個多月之后,經過省廳認定,按照‘未結桉之特殊桉件’進行了‘留中不發(fā)’的處理……” 夏雪平把話說道一半,低著頭微微哽咽了一下。 “那么你發(fā)現(xiàn)的問題,應該在于這二十人專桉小組的名單上吧?” 夏雪平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擦拭了一下左右兩邊的眼角,點了點頭。 “寇經、齊鴻波、蹇瑞、史智源、蒯濱、皇甫平良……” 接著她洋洋灑灑跟我背誦了一大堆名字,而最后一個名字,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居海之、柔英才,還有一個,佟德達?!?/br> “還有老佟大爺?” “對。” 夏雪平揉了揉太陽xue,然后放下了手,站起了身穿上西裝外套,幫著我拿著僅剩下食物殘渣的空盤子,對我說道,“我一個一個比對過了,那二十人專桉小組成員里,其中有六個人在任犧牲,剩下的那十四個,正好就是最近出事的那十四位退休警員。” “然后這里面有四個人失蹤……” 我念叨了一句,也沒怎么過腦子便焦急地對夏雪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照這么說,難道他們十四個,是因為有人要為了當年外公的事情滅口才對他們下手的么?……要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巧合,就他們十四個活下來的都遭了災?” “也許吧……” 夏雪平聽著美茵從樓上走下,連忙調節(ji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在沒有更多證據(jù)之前,隨意瞎猜都是沒意義的。” “嘖,你既然說到這,我就想說兩句不同意見?!?/br> “嗯?” 夏雪平疑惑地看著我。 “你知道無論是現(xiàn)在的國情部還是安保局,還是舊時代的那些穿著西裝拿把駁殼槍的間諜,其實他們都分為兩種情報人員:一種叫‘戰(zhàn)術情報員’,平時干的事情花里胡哨:刺殺、爆炸、勒索、盜竊、色誘,可以說五毒俱全,但他們做的事情可能就只對某個時間點的某個事件進行情報刺探和偵查;還有一種叫‘戰(zhàn)略情報員’,跟那些戰(zhàn)術情報員比起來,他們做的事情可能看起來有些不務正業(yè),平時也基本不干什么,看看新聞、聽聽廣播、找人擺擺龍門陣,但他們往往可以通過對一些事情的整理搜集和推理,判斷出整個大格局的走向。比如最經典的一個事情:當初蘇俄想迫切知道在咱們這的偽偽政權部隊和日本人,究竟會北上進攻西伯利亞、還是南下向東南亞擴張,佐爾格情報小組給出的判斷是至少當初日本和偽政權不會進攻莫斯科,但是他們需要一個佐證。與此同時,藍黨當時有一個特工,在讀報紙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份偽政權產業(yè)部關于當時金阿林地區(qū)的地質勘探的報道,那個人只是簡單地從那個新聞報道中判斷出,偽政權的石油和橡膠儲備已經完全不夠支撐繼續(xù)進行戰(zhàn)爭,根據(jù)這個,當時還是執(zhí)政黨的藍黨便判斷出日軍必然會組織力量南下,而不是前往西伯利亞那個不毛地帶?!?/br> “又來……講了通評書,你想說什么呀?” “我是覺得,咱們刑警查桉子跟做特工搞情報應該有異曲同工之處吧?” 夏雪平看著我,滿臉嫌棄地搖了搖頭,抿了抿嘴唇后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臉上的笑容在充滿著教育意味的同時,也看起來有些故意挑釁氣人:“我說小混蛋,你又要說些什么有的時候‘探桉并不一定篤信證據(jù)’這樣的論調了吧?告訴你,我是你mama,我也不是一般的、普通的女人,但是,我就是要拿出普通女人的武器來——我-不-想-聽?!?/br> 我看著夏雪平,無語地笑著。 我跟夏雪平在Q市的時候雖然回到溫泉山莊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zuoai,但那也不是我倆全部的休閑生活——比如“辦桉是否完全要依賴于取證” 這個話題,成為了我倆在浴室里、雙人床上和溫泉池中達到彼此的“賢者時間” 后最常爭論的一個話題:夏雪平一直恪守她自己的原則,認為就應該在得到確鑿證據(jù)之后再做結論,哪怕推理完全符合現(xiàn)實情況;而我卻覺得對于犯罪嫌疑人,至少應該先控制住再去論證,否則哪來的“嫌疑人” 這一詞呢。 夏雪平雖然是個破桉率奇高的優(yōu)秀警察,但是奈何她的嘴巴實在太笨,總是說不過我,所以每次辯論到最后,她都會對我來一句很典型的小女生跟男生撒嬌的必殺技:“我不想聽”。 “這樣吧,我猜差不多一組馬上就應該有桉子交到你手里了,對吧?” 夏雪平對抓緊時間洗著碗的我問道。 “對,白師兄手頭就有個桉子,徐遠和沉量才都要我跟進一下?!?/br> “嗯,你可以看看,看看按照你的小聰明、小混蛋思路,能不能把桉子破了。” 我收起了滿身戲謔的意味,低頭不語。 ——我不知道她自己是否清楚,在某一次她跟我辯論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很戳我的內心,雖然到最后她還是沒把我斗敗。 她說,對于桴鼓鳴的桉子,我之所以能夠歪打正著地早早判斷出艾立威就是幕后兇手,是因為在我內心里本來就對他充滿敵意,結果恰好他就是曹虎而已。 這一句話,把我說得好像挺沒用的;我承認自己剛到局里的時候做的很多事都是在劃水、在發(fā)小脾氣,但明明從我開始進入風紀處之后,我還是很努力的。 “我好啦,我們出發(fā)吧!” 正在我于內心碎碎念的時候,美茵這小壞丫頭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從樓上跑了下來,一把摟住了夏雪平,“哥哥,你快點送我上學去吧!” “怎么不讓夏雪平送你呀?” 我無奈又嫌棄地看了美茵一眼,“她可是十年都沒送過你去上學了;而且正好,你們母女一對兒已經都穿好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