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玫瑰

    ?回秀園的路上，兩人都靜默無言，孫晴好此次終于看清楚要進(jìn)秀園有多麻煩了，他們?nèi)ネ膽?yīng)該是京城的西邊，一共進(jìn)了三道坎，守衛(wèi)森嚴(yán)，之前的幾輛車被攔下來盤問許久，他們卻是一路暢通無阻就進(jìn)去了，也沒人敢來攔這輛車。待到能看見翠微湖了，司機(jī)卻突然按下了通訊器：“宋先生，趙老先生還沒有離開。”“我知道，見見他吧，如果不見，他恐怕是不會死心的?！彼螎樓遢p輕嘆了口氣，問孫晴好，“讓他帶你從后門進(jìn)去吧？”“好?！彼緳C(jī)帶著孫晴好從偏門進(jìn)去了，宋崢清一進(jìn)大堂，就發(fā)現(xiàn)了拄著拐杖的趙老先生，滿頭銀絲，人很小很瘦，穿了件雪白的真絲唐裝：“趙老先生?！薄澳氵€是回來了?！壁w老先生等了一天一夜，表情非常難看，在他看來，自然不會是宋崢清避而不見是為了為他保全顏面，而是故意給他下馬威，“我還以為，你不敢回來了呢?！彼螎樓逦⑽⑶妨饲飞恚骸拔矣X得還是應(yīng)該給趙老先生一個明確的答復(fù)?！薄澳阒牢覟槭裁磥?。”“為趙棟求情。”宋崢清的神情很平靜，也很漠然，他用那種古井無波的眼神看著趙老先生：“而您明知道我是不會容情的?！壁w老先生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我跟著首領(lǐng)打天下的時候，你這個毛頭小子還不知道在哪里呢！”“是，我知道老先生勞苦功高，但是這并不能抹去趙棟的罪行。”“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這個世界上哪里來的真正的公平？”趙老先生用力拄了拄拐杖，“我這條腿，是什么時候廢的，你也應(yīng)該清楚吧?！彼螎樓鍝u了搖頭：“老先生，到此為止吧，請你不要再白費(fèi)力氣了?！薄澳阆胍裁礂l件，你開吧?！薄罢埢匕??！壁w老先生怒極反笑，竟然道：“你還不知道吧，何楚韻要回國了?！彼玖似饋?，沒忘記在失敗以后同樣捅宋崢清幾刀，“也是，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送進(jìn)監(jiān)獄，可是你愛的女人不但沒有回到你身邊，反倒是遠(yuǎn)走他鄉(xiāng)，我倒是想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宋崢清垂下眼瞼，沒有做聲?！澳銜袌?bào)應(yīng)的?！壁w老先生冷冷丟下這句話，趾高氣昂地走出了秀園的大門。宋崢清疲倦地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趙老先生的那句話不其然又浮現(xiàn)在腦海，他慢慢站起來，像是這個動作就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我要出門一趟?！?號療養(yǎng)院雖然名為療養(yǎng)院，但實(shí)際上卻是一間監(jiān)獄，雖然它最近還新修了一片高爾夫球場，宋崢清要見的人，這個時候就在球場上揮桿。那大概是與宋崢清年紀(jì)差不了幾歲的男人，個子高高瘦瘦的，有點(diǎn)混血兒的血統(tǒng)，長得非常英俊，他看見了宋崢清，拄著球桿笑了笑：“我也估計(jì)你要來找我了。”“我只是來看看你?！彼f。“是楚韻要回國了吧。”男人伸了個懶腰，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崢清，“到時候，你會放她來看我嗎？”“這里并不禁止家屬探訪?！薄昂?，家屬，如果不是你，楚韻已經(jīng)是我的妻子了，可是現(xiàn)在，她算哪門子家屬？”男人突然露出了冷笑憤恨的表情，“在我們訂婚前一天把我抓過來，你敢說你沒有私心，可惜啊，就算是這樣，楚韻也沒有選擇你?！彼粋€字一個字的，好像是剜他的心頭rou，宋崢清沒有和他爭辯什么，他也覺得沒有必要解釋什么：“我先回去了?！薄八螎樓澹　蹦莻€男人對著他的背影喊，“你后悔嗎，你有沒有后悔過？”后悔過嗎？這個男人曾經(jīng)是他最好的朋友，哪怕喜歡上同一個女人，也沒有改變他們之間的友情，當(dāng)初說好要公平競爭，當(dāng)初說好無論誰贏了依舊是最好的朋友。然而……也是他親手將這個男人送入了監(jiān)牢，剝奪了他永遠(yuǎn)的自由?！皬膩頉]有?！彼螎樓寤卮?。他惋惜他的命運(yùn)，痛恨他的過錯，沒有人會比他更痛苦，可是這是他的職責(zé)所在，他只能背負(fù)起所有的罵名，做下令自己痛苦的抉擇。我沒有辦法，我沒有選擇，傷害你比傷害我自己更讓我痛苦，但是我依然這么做。他心里想著，唇邊露出一個凄然而苦澀的微笑來。他回到秀園的時候，孫晴好正蹲在花匠旁邊看他修剪枝椏，那里正巧栽種著白色的玫瑰，學(xué)名叫做洛麗瑪絲玫瑰，是重瓣的白玫瑰，花匠說：“這是宋先生最喜歡的花。”然后孫晴好一時手賤就去搜了一下花語，洛麗瑪絲玫瑰的花語是——死掉的愛情，絕望的生命。她看向宋崢清的表情一下子就微妙起來，而宋崢清以為她不喜歡玫瑰：“不喜歡的話，換一種好了。”“我聽說這些玫瑰你種了好些年了，”她伸手想摘一朵，卻被刺刺了一下，手指馬上涌出了血珠，她縮了縮手，若無其事道，“居然舍得？”“沒有舍得或者不舍得的，花而已?！彼吹搅怂氖?，“沒事吧？”“沒事，是我自己手賤，玫瑰本來就帶刺?！彼D(zhuǎn)過身，“其實(shí)，挺漂亮的?！彼螎樓迤鋵?shí)已經(jīng)看見了她手機(jī)上還沒有關(guān)掉的頁面，可他卻不知道怎么開口解釋這件事情，哪知孫晴好好像看懂了他的心思：“沒關(guān)系，不想說就不用說，花真的挺漂亮的，我可以摘一朵嗎？”他替她折了一朵玫瑰下來，孫晴好笑了笑進(jìn)屋去了，宋崢清便對花匠道：“以后每天給孫小姐的房間換束花?！薄昂玫模壬??！钡诙煊质侨罩冢虼说诙煸绯啃褋?，正好大家彼此感覺還不錯，順理成章就成就一下好事，比起第一次的無意識，第二次的被逼上梁山，第三次顯然地點(diǎn)、氣氛、時間都還可以。至少孫晴好也不能不承認(rèn)，過程挺享受的，只是兩個人都沒說話，她一直側(cè)著頭，視線內(nèi)始終是那個洛麗瑪絲玫瑰，因?yàn)楸徽哿讼聛恚ò曷晕⒖蔹S卷曲，她其實(shí)大腦一直都處于混沌狀態(tài)，生理感官的刺激讓她沒有力氣去思考。宋崢清的嘴唇擦過她的鎖骨，他的左手找到她的右手，和她的手十指緊扣，孫晴好想要掙脫他，但是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完事之后，兩個人靠在靠枕上，肩膀和肩膀之間隔著距離，蓋著被子，孫晴好覺得不自在，換了個姿勢，背對著他打算再睡一會兒?！拔矣屑孪牒湍阏f?！薄罢f什么？”孫晴好扭頭看著他，做完難道不算完了還要談?wù)勅松鷨幔克螎樓宓吐暤溃骸耙恍┩?。”“和我有關(guān)系嗎？”“沒有。”“那我不想聽，我比較希望自己能活著走出這個大門?！睂O晴好老實(shí)不客氣地給他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彼]上眼睛希望睡醒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在了，可是等來的卻是他的擁抱和親吻，以及輕柔的愛撫，孫晴好一懵：“你干什么？”宋崢清避開了她的這個問題，所以孫晴好往他肩膀上狠狠咬了口：“你還沒完了是吧？得寸進(jìn)尺啊！”她忘了這點(diǎn)痛對宋崢清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女人是永遠(yuǎn)無法反抗一個男人的，她的掙扎根本沒有用：“喂，你這種強(qiáng)迫的算強(qiáng)~jian的！你別以為我好說話你就亂來……唔。”他吻住了她的唇?！拔乙呀?jīng)萬劫不復(fù)了，”他說，“但是至少，我還有這一點(diǎn)點(diǎn)的快樂?！薄拔矣X得……”孫晴好躲來躲去躲不開他的吻，只能硬著頭皮說，“我還是聽聽你的往事吧。”“我會告訴你的，但是現(xiàn)在，”他說，“我只想再來一次?！彼闹讣猱嬛拿济?，聲音低沉喑啞，“這樣不夠啊?！薄啊睂O晴好深吸口氣，后悔得要死，你看，永遠(yuǎn)不能小看一個男人在生理方面的需求，“你是沒碰過女人還是怎么的，你有需要你不能去找別人啊，有的是女人愿意，我是為了保命才答應(yīng)和你三天一次的，三天，一次！這是原則性問題！”“沒有過，”他吻著她的額頭，“除了你以外，沒有過。”孫晴好花了一分鐘理解了這句話，大感意外，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兩遍：“你這、這也沒問題啊，你沒有過，你有隱疾嗎？”他竟然微微笑了：“不，沒有?！薄澳鞘牵辛藙e親我了，”她覺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那個，你剛剛是要和我說什么事情？”“洛麗瑪絲玫瑰，”他淺淺吻了吻她的雙唇，在她耳邊低聲道，“好多年前，有個人和我說，她結(jié)婚的時候想用白色玫瑰的捧花，可是后來，她嫁給了別人?！备星槭鞘倭?。孫晴好心里想著，無語地安慰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我男朋友不也和我閨蜜跑了么，多正常?！薄笆堑?，和她在一起的，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彼f到這里，竟然低低笑了起來，“然后在她訂婚前一天，我親手毀了她的幸福?！睂O晴好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你把她怎么了？”“我把她的未婚夫帶走了，沒有再還給她，所以他們都恨我?！彼螎樓灞У匦?，“可是我能說什么呢，我能怎么辦呢？我不能不那么做，也許我可以緩一天兩天，但是他永遠(yuǎn)都不能從里面出來，我不想她在他身上吊死一輩子，所以我那么做了，可是她恨我，每個人都恨我。”孫晴好感覺到唇上有冰涼而咸澀的味道，她怔怔看著他：“什么？”“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曾經(jīng)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們幸福?！彼c她耳鬢廝磨，“他們可以恨我，可是我能怪誰呢，我失去了所有，對不起，這樣對待你，可是真的，我只有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快樂了，你就當(dāng)是施舍給我吧。”“好像我不給你就心腸很壞一樣。”孫晴好忍不住道，“你這明明是強(qiáng)迫，是道德綁架?！彼諗n手臂，微微闔上眼，半是滿足半是嘆息：“沒關(guān)系，反正也不過是多一個人恨我?！薄啊犉饋砟阆袷莻€徹頭徹尾的反派?！睂O晴好放棄抵抗了，“你不該把那么殘酷的真相告訴我的，現(xiàn)在我覺得你是個變態(tài)?！薄暗辽?，我現(xiàn)在有快樂?！焙冒?，其實(shí)她也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