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臣
幾個時(shí)辰前。 季寒初除了星墜和金葉子什么也沒帶,直接去了有間客棧。 其實(shí)他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紅妝還在那里,但他就想試一試。 季寒初沒有逃亡的經(jīng)驗(yàn),但有錢走天下這個道理不用教就能懂,那袋金葉子被他收得很好,他想了想,決定暫時(shí)不給紅妝。 紅妝好像有點(diǎn)破壞傾向,照她那種插桌子跟劈柴似的的架勢,金葉子給她只會更有恃無恐,沒兩天就賠光了。 柳新綠和一個伙計(jì)守在大堂,伙計(jì)睡得很香,柳新綠在一邊點(diǎn)著燭火數(shù)錢。 笑得正得意,一轉(zhuǎn)頭看到門口的季寒初,跟見了鬼一樣:“小季公子?你怎么回來了!” 季寒初走進(jìn)來,“我為什么不能回來?” 柳新綠把錢捯飭進(jìn)袋里,走到他面前說:“紅妝跟我說你倆掰了,她不要你了,準(zhǔn)備自己回家去?!?/br> 這話說的就像往季寒初心里插刀,但他敏感地捕捉到了話里的“準(zhǔn)備”,顧不上心疼,問她:“紅妝呢?” 柳新綠指了指樓上。 季寒初就要往上走。 柳新綠見狀,趕忙拉他過來。不是她喜歡多管閑事,而是有些話不得不說。 她守著這客棧幾十年了,一個女人做掌柜的必定有些潑辣本事和看人的本領(lǐng),這一對住店里這段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倆人就不是一條道上的,紅妝邪性得很,小季公子卻一派正直,明明應(yīng)該水火不容,可惜大多數(shù)男人都過不了女人那一關(guān)。 但紅妝夠邪也夠野,小季公子栽得不冤。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問:“你怎么惹她生氣了?” 季寒初:“我沒有惹她。” 柳新綠:“那她怎么會無緣無語就不要你了?” 這話又往季寒初心上插了一刀,他想了想,好像是因?yàn)樗龁栕约阂灰黄鸹厝タ葱切?,他那時(shí)候有點(diǎn)糾結(jié),于是沒回答。她可能以為就是拒絕,所以生氣了。 季寒初:“她以為我不要她了,所以她就先不要我了?!?/br> 柳新綠嘴張得大,被紅妝強(qiáng)悍外表下的脆弱心靈震驚了。 “那你可得哄哄,女人都是這樣,需要哄著的?!绷戮G抬起頭,“不過小季公子,我也勸你一句,你要是沒決定好,還是算了吧。” 雖說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男人愛女人更多些,但從紅妝的模樣瞧,也不完全是不在意的,季寒初也傷著她了。 季寒初沉聲道:“我決定好了?!?/br> 柳新綠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好?!?/br> 說完拍拍他的背,把他往樓上推:“快上去吧,她一回來就失魂落魄地坐房里,別讓人家等太久,不然真要跑了后悔都來不及?!?/br> 這巴掌把季寒初拍得差點(diǎn)背過氣去,肩背上的疼密密麻麻針扎一樣,但他不管了,三兩步上了二樓,步履匆忙,真是怕紅妝等急了就跑了。 壞東西沒長良心,不栓在身邊就溜了。 可這次他不怕了,他孑然一身,她就是跑到天邊他也能追了去。 * 推開門,紅妝就端正地坐在桌邊,怔怔地看著燭臺。 聽到聲響,轉(zhuǎn)頭看到他,也沒什么意外,神色不變:“你怎么來了?” 說完低頭,輕聲道:“總不能是來殺我的吧?!?/br> 季寒初在她對面坐下,“我不像你,這么沒有良心?!?/br> 紅妝坐直了身子,“我哪里沒良心?” 季寒初:“我為你差點(diǎn)去了半條命,你就這么坐著等著看我的笑話,不是沒良心是什么?!?/br> 紅妝冷笑:“那些人是我求你殺的嗎?你自己要這么做,出了事別把什么都賴我頭上?!?/br> 季寒初:“不是你求的,是我自愿的?!?/br> 他這么講,紅妝就沒話說了。 半晌,她問:“你來干什么?” 季寒初向她伸過手,說:“不是要帶我回去看星星嗎,我現(xiàn)在來了。” 紅妝看著他的手,手指修長好看,真想象不出來他怎么用這雙手殺人的。 “我后悔了?!彼炊疾豢此?,“我現(xiàn)在打算自己一個人回去。” 季寒初淡淡地問:“你不要我了?” 紅妝望著燭臺,有些遺憾,張口卻說:“不要了?!?/br> “那怎么辦?”季寒初彎著嘴角,“八十二道鞭刑已過,族也叛了,道也舍了,你不要我我也只能纏著你不放?!?/br> 紅妝不敢置信地轉(zhuǎn)頭:“你說什么!” 季寒初由她看著,微微一笑,把手向她更伸去一點(diǎn),“我什么都沒了,只有我自己,你要不要?” 紅妝覺得他簡直在鬧著玩,明明是她要他一起走,可后悔的也是她,她沒想過季寒初會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她紅著眼,有片刻的失神,道:“你讓我要我就要啊,憑什么?!?/br> 季寒初從善如流,“那你要怎么樣?” 紅妝用力眨了眨眼,哽咽道:“你求我唄?!?/br> 季寒初笑了:“我求你?!?/br> 紅妝繃不住了,其實(shí)早就繃不住了。她殺完人還要回來,明明知道這里很危險(xiǎn),說到底也是存了心思,想等一等他。 她以為他不會來,可沒想到他來了,不僅來了,而且給了她這份“驚喜”。 都說最先動情的淪陷地更深,她不知道自己對他到底算是幾分真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可他不給她機(jī)會,斷了所有后路地來了。 血的教訓(xùn)還擺在眼前,但紅妝覺得,她可能也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她不能做搖光了。 如果師姐知道了,也許也會覺得無可奈何。 可是沒辦法,師姐,你知道嗎,他把話說到這份上,太誘人了,我好像真的沒辦法拒絕。 季寒初來到她身邊,將她摟緊,溫暖的指腹抹了她的淚水,在她指尖落下一個吻。 “我將這一生交到姑娘手里,麻煩看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