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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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兒驚惶的喊叫驚得斗篷姑娘清醒過來,她幾乎是倉皇地轉(zhuǎn)身,捂著自己的臉不知所措地靠近他。 小孩兒步步后退,看她的眼神滿目驚懼。 “別、別過來!你你你,你走開,嗚嗚嗚,走開!” 斗篷姑娘出聲:“別怕,我……” “鬼啊,有鬼!阿娘救我!救我!” 他的手腳都在顫抖,淚水從眼眶里落下,絲綢衣衫染出深色水漬。 斗篷姑娘不動了,她明白過來,他害怕的是自己,只要她不過去,他就不會哭鬧。 她平靜地看著他,聲音放緩:“別怕,我不過去?!?/br> 小孩還是發(fā)抖,臉色漸漸蒼白,對上她黑色幽深的瞳仁,只覺得下一刻她就要變出原本樣子吸干自己精魂,他怕極了,想都沒想往后跑去,怎料剛跑兩步就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他聞著鼻尖的味道確定來人,登時有了底氣,哇的一下放聲大哭起來,埋在來人的肩頭抽泣道:“娘,有鬼!有鬼!好可怕,韞之好害怕!” 來人是個美少婦,衣容華貴,一看就是官家夫人。 她一把揪住懷里的趙韞之,將他扣到肩頭安慰兩句,抬頭看到不遠處轉(zhuǎn)身背對自己的女人,心里存疑,厲聲喝道: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裝神弄鬼嚇我兒子!” 斗篷姑娘不說話,低下頭肩膀一顫一顫,身量越發(fā)卑微。 趙夫人脾性大,幾步走上前去扳她肩膀,手掌摁住了她的左肩,掌下能摸到根根分明的骨,這姑娘瘦的驚人。 “問你話呢!在恭謙王府門口裝神弄鬼,我看你是……” 斗篷姑娘突然伸手。 一只細白的左手搭在趙夫人手掌上,溫度冰涼。 趙夫人被凍得打了個激靈。 初春時節(jié),竟然還有人的手比冰雪還冷。 “阿紫?!?/br> 一道低柔的女聲,輕輕地傳入趙夫人的耳中,帶著上京未消除的寒意和八載的舊時光。 趙夫人渾身僵硬。 她險些抱不住懷里的趙韞之。 斗篷姑娘回過頭,趙韞之一瞥,立馬將頭埋到趙夫人懷里。 可趙夫人不敢轉(zhuǎn)頭。 她很多年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 明明、明明會用這個聲音叫她的人已經(jīng)…… 八年前趙夫人還不叫趙夫人,她還是個芳齡少女,閨名葉魏紫。 葉魏紫屏著呼吸,手掌抓著斗篷姑娘肩膀,順著她的力道慢慢將她轉(zhuǎn)了個身。 她傻眼地盯著她。 斗篷姑娘轉(zhuǎn)過身,掀去自己頭上斗篷帽,露出滿頭的青絲,反手摸到自己腦袋后面的細繩,勾住解開,厚重的紗掉落在地,露出把人嚇哭的一張面龐。 她微微頷首,嘴角挑起一抹笑,早春的風裹著葉子拂過,她在呼嘯冷風里撫上自己的右臉,眼中不悲不喜。 “阿紫?!彼纸辛怂宦?。 葉魏紫狠狠抱緊趙韞之,手指掐到他皮rou里,痛的他哇哇大叫。 她渾然不覺。 她盯著面前的女人,眼里的情緒排山倒海,拐過山路水路,是柳暗花明,也是恍然如夢。 眼睛睜大,身軀顫抖,話沒說出口,淚水滾落下來。 “你、沒死!?” * 別院的門“吱呀”推開,所有仆從都被命令退到假山池子后。 趙韞之被看護婆子抱走了,葉魏紫打開別院的房門,將人迎了進去。 手指僵硬,幾度關不上門栓。 她感覺后頭的女人身上散發(fā)著森森寒意。 葉魏紫深吸口氣,緩緩轉(zhuǎn)身,走到桌邊坐下,端起桌上的水想要飲下。 “杯子里沒水?!?/br> 葉魏紫猛地抬頭,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人,盯著她無波無瀾的一雙眼睛。 她褪下了外面披著的斗篷,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軀,腰身和袖口都用細帶束緊,勒得用力了些,看起來再緊幾分就能把人攔腰折斷。 右邊臉頰上,從眼下到脖子布滿了青紅色的細痕,似要滲血,張牙舞爪。 葉魏紫放下杯子。 “你……”她開口,嗓音干澀,“六六?!?/br> 她也勾出笑,“阿紫?!?/br> “你沒死?!彼袜貜椭齻€字,指頭在桌子上扣弄。 “你沒死,你沒死,你沒死,你沒死……” 話說的越來越快。 語氣時而欣喜若狂,時而悲憤欲絕,像發(fā)了瘋一樣。 “你沒死。你沒死?你沒死!”葉魏紫猛地抬起頭,眼神如一把鋒利的劍。 她抄起桌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啪”的一聲瓷杯四分五裂,她在清脆的響聲里沖她大喊:“陸舜華你沒死!你沒死你為什么不回來!” 陸舜華沒說話,拎著茶壺往空杯里倒水,被葉魏紫一把搶過去全都摔在地上。 噼里啪啦,名貴瓷器碎裂一地,她卻一點不知道心疼,站在滿地瓷器里哇哇大叫,臉龐扭曲、聲音也扭曲,整個人都扭曲。 她看起來真像個受了極大刺激的瘋婆娘。 “你沒有死!你既然沒有死你為什么不回來!你憑什么不回來!你,你,你憑什么!” 聲音嘶啞,被火燒過一樣。 眼睛赤紅,布滿了血絲,比那年她得知趙二公子笑話她“粗鄙無禮,并非閨秀”后哭了一夜還紅。 陸舜華看著葉魏紫眼底瘋狂涌動的情緒,抬手將自己的右手放到了桌上。 她開口,聲音很淡,說話時神情很寧靜。 “阿紫,我確實死了?!?/br> 滿室寂靜,她解開束著袖口的細帶。 一寸一寸皮膚露出,從手腕延伸到手臂,滿滿紅色,紫紅發(fā)黑。 全是死人身上才會有的東西——尸斑。 陸舜華摸著自己長滿尸斑的手臂:“我是個死人。” 向后展了展身體,她把袖子拉下來,自言自語般補充一句:“八年前就死了。” 葉魏紫看著那條布滿了紫紅尸斑的手臂,看了許久,半晌坐下,強作鎮(zhèn)定地拿過桌上僅剩的一個茶杯遞到唇邊,手指骨節(jié)節(jié)泛白,握著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陸舜華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默不作聲將自己的袖子拉下來,重新攏起披風將自己蓋住,這回將系帶也系上,整個人像是坐在了一個黑色的器皿中,只露出白森森的一張臉。 “你……”葉魏紫轉(zhuǎn)著茶杯,屋子里安靜極了。 陸舜華低下頭,眼神不知落在哪兒,她問:“阿紫,你知道祖奶奶葬在哪里嗎?” 陸家沒有祖墳,恭謙王陸昀當年異姓封王,死后按氏族習慣送回了故鄉(xiāng)安葬,陸家在上京這一脈幾近凋零。 葉魏紫放下茶杯,說道:“老夫人葬在棲靈山?!?/br> 陸舜華點點頭。 她的周身氣質(zhì)實在陰森可怕,明明也不是個有攻擊力的身材,偏讓人感覺無法靠近,葉魏紫也有點兒不知名的茫然。 她想了想,又說:“你剛才說你……是怎么回事?” 陸舜華答非所問:“你知道祖奶奶具體葬在哪里嗎?” 葉魏紫思考了會兒,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眉頭猛地皺起:“不知道,老夫人她的葬禮是……江淮cao辦的,他應該知道,而且……” 她用眼神瞄了陸舜華一下,猶豫著說:“老夫人未曾立碑,牌位供在江家祠堂?!?/br> 陸舜華微微一滯。 大和習俗,自殺者不得立碑。 “六六,你……” 陸舜華打斷她,慢慢開口,聲音響著空蕩的室內(nèi),有種沁骨的冷: “阿紫,幫我個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