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送走了黎禾，黎莘來了園子。

    她懷中揣著云松雪……不，應(yīng)當(dāng)是宣樺的賣身契，隨手就推開了商晏華的房門。

    待在這里久了，她行事不免霸道起來，一時就忘記了敲門。

    商晏華驚了一驚，手里的書還來不及闔上，只愣愣的盯著她。

    黎莘走進(jìn)去，目光落在書頁的幾行字：

    “你還會瞧這些？”

    她饒有興致的從商晏華手中接過了書。

    商晏華此時已平靜下來，抿抿唇垂下頭去，低低的嗓音不辨喜怒：

    “打發(fā)時間的玩意兒罷了，隨便看看?！?/br>
    語罷又問黎莘：

    “夫人來這是——？”

    黎莘并未回答他，將書頁仔細(xì)翻了翻，反手送還給他：

    “想去念書嗎？”

    她挑起眉，眼尾揚(yáng)起一抹愉悅之色。

    商晏華啞然，半晌才像是回了神，輕輕的笑了一聲：

    “竹衣不敢妄想。”

    這個動蕩的年代，能繼續(xù)安穩(wěn)念書的人少之又少，有些底子的家族會送子女留洋，若是留在這里，多也是請了學(xué)者家中教導(dǎo)。

    更別提商晏華如今的身份。

    黎莘仿佛沒聽出他的自嘲，轉(zhuǎn)而在椅子上坐下，拿出備好的賣身契：

    “說說吧，他是怎么回事？”

    她點(diǎn)了點(diǎn)那張輕薄紙張。

    商晏華小心的捧起來，目光在薄紙上略一掃，就不可控制的凝固了。

    黎莘支著下頜望他：

    “我可從未聽過宣家還有宣樺這人?！?/br>
    商晏華的神色冷下來：

    “他不算宣家人，不過是個同族的旁支罷了?！?/br>
    黎莘琢磨著他的情緒，開口即試探：

    “你同他有過節(jié)？”

    商晏華繃著臉，側(cè)邊的輪廓都因為用力鮮明許多。

    “……都是往事，盡過去了?！?/br>
    他沒說實(shí)話。

    黎莘一眼就能瞧出來。

    不過她今日本就沒打算直接撬開他的嘴，宣樺的身世，她心里已清清楚楚的。

    “我瞧你極惱他?！?/br>
    黎莘似笑非笑道。

    商晏華這次倒沒有否認(rèn)，當(dāng)然了，他也沒有多說旁的：

    “不大親近罷了，說不上惱不惱的?！?/br>
    他放下薄薄的賣身契，指尖微顫。

    黎莘緩緩站起身，將手搭在他肩畔，捏著賣身契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若想要，拿了賣身契去，他隨你處置?！?/br>
    她蓄意壓低了嗓子，隱隱透出誘哄的意思。

    商晏華搖了搖頭：

    “竹衣不敢逾越?！?/br>
    黎莘定定的凝著她，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個轉(zhuǎn)，良久，方才勾了勾唇：

    “今兒我興致好，說不得到了明日，就沒這好事了。”

    商晏華依舊沒上鉤。

    黎莘并不勉強(qiáng)他，見狀把賣身契又收了起來，安放在他肩上的手滑落，轉(zhuǎn)而挽住了他的胳膊：

    “既如此，我送你一出好戲?！?/br>
    商晏華不解的偏頭看她：

    “夫人？您——”

    黎莘的指尖在他唇上壓了壓，打斷他的詢問，

    “不該問的不問，你在一旁瞧著便是了?！?/br>
    兩個人相攜著跨過了門檻，出了園子，朝著黎莘的車走過去。

    黎莘帶著他回了府中，讓他換上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整套西服。

    他發(fā)絲有些散亂，她便命人仔細(xì)打理了一番，攏上了碎發(fā)，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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