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敲打
余笙將公司的事情丟下,這幾天都在醫(yī)院陪護。蘇情病倒的消息終于是瞞不住。 晚上的時候,余父余母還是來了,帶著一籃子水果還有一大堆營養(yǎng)品。 余厲早些年出過車禍,傷到了右腿,行動不是很方便,一直拄著拐杖。五官還看得出冷峻狠厲,不過比起余笙多了 幾分成熟和閱歷。 蘇情招呼著讓他們坐下,但余厲一直站著,孫靜韻陪在身旁。 不過幾句關心的寒暄之后,余厲沉冷著臉,只叫了余笙出去。 她婆婆知道是什么事,沒跟出去,將水果籃子拆開,打算去洗水果。 病房門被攏著,而這一層又是私人病房,人煙并不多。余厲聲音低沉而又厚重,穿過門板透了進來。 “我平時是什么教你做人做事了?!” “人家好好姑娘家就被你折磨到進醫(yī)院!余笙你真是比你老子還有本事。我看你連公司也不必去了!” 蘇情幾乎是一字不漏地聽見余厲的冷聲斥責。 她知道,余父這是在做給她看。 蘇情自然有些慌,捧過熱水杯,掩飾了幾分不自然的神情。 她婆婆也在旁邊,嘆氣著。 “蘇家女兒一個驕縱,一個嬌氣。你性格偏執(zhí)冷漠,小情的性格其實跟你不合適,你們一有事都沒有人退后。我早 跟你說過,蘇婧是適合的人?!?/br> 余笙在提到蘇婧的時候,終于開口:“爸,我說過這件事不要再提! 余笙出口反駁,氣急的余厲舉著手里的拐杖往他雙腿一擊。 又狠又重。 余笙本來可以躲開,但硬生生受下來,語氣也是冷硬,眸子緊緊直視著余厲。“再說人都有犯錯的時候,爸你不也 一樣?!” 孫靜韻聽見聲響,急地忙跑出去,病房門就這樣大敞著。 他的話觸及到余厲的某個點,余厲下手更狠,朝著他后背用力一敲。 砰的一聲,骨頭被敲打的聲音實在太大了…… 蘇情也被嚇到了,忙著將視線挪出去。只見余笙咬著牙,沒有發(fā)出聲音,但卻疼得跪在地上。 余厲還要下手,孫靜韻趕緊攔住他,語里已經(jīng)染上哭音了,“笙兒做錯就好好跟他說,你不要再打了——” 余厲一見自己夫人眼眶都紅了,深吸著氣,平息幾分怒火。 他將手中的拐杖放下,冷聲接著說下去:“當初就算丟余家的臉面,也不該同意換人。你現(xiàn)在鬧成這樣,我反倒覺 得丟人。日子過不下去,大不了就是離婚?!?/br> 離婚…… 蘇情的手抖了一下,似乎忘記還握著水杯。玻璃的杯子哐當?shù)袈湓诘厣?,碎成一塊一塊。 她明顯慌張了,撐著身子就要下床。 那邊,余笙看見她的動作,她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地板上一地的碎片。心底揪緊,忍著疼痛沖到她身邊。 “你有沒有事?” 他出口就是對她的關切。 蘇情并不看他,望著余厲,語氣虛弱,“爸,我沒事,你不用……” 余厲狠狠剜了余笙一眼,“我不管了,余笙你好自為之!照顧好人家!” 說完,余厲帶著夫人就離開了。 * 那天晚上,余笙等到蘇情睡沉了。他才脫下上衣,就著微弱的燈光,自己給自己上藥。 蘇情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一下子就睜開眸子。 他以為她睡著了。 可是,當她看見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咬著手背,眼眶濕潤泛紅。 Part2好聚好散 在醫(yī)院待了一個多星期,蘇情終于可以出院了。 余笙已經(jīng)回公司上班,只能由婆婆來接她出院。 蘇情其實并不想麻煩婆婆,但是拒絕不了。 一路上,蘇情跟孫靜韻沒有什么說話,直到車子開到樓下。 婆婆叮囑了幾句要注意身體,便從隨身帶著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到她面前。 “這是離婚協(xié)議書?!?/br> 說這話時,孫靜韻很沉靜平和,但似乎帶著某種不容反駁的堅定。 但越是平靜,蘇情就越覺得幾乎喘不過氣。 靠近車窗那邊的手捏緊了褲縫,蘇情盯著最上面一頁大大的字體—— 離婚協(xié)議書。 她和余笙……還是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蘇情沒有接,婆婆把離婚協(xié)議書往她面前再移過去,“你應該知道什么選擇對你們最合適?!?/br> 蘇情無力松開手心,緩緩地將手伸過去,把文件接過來。 她盯著那份文件,眉眼低垂,低低地問:“是余笙……他讓你拿給我的?” 蘇情低著頭,并沒有看到孫靜韻風韻猶存的面容閃過的猶疑,她緩緩吐出:“對?!?/br> 蘇情打開車門前,想說一句“媽,路上小心”。 卻又止住,只說了“您路上小心”。 可能很快,那聲“媽”也不必再說出口。 關于離婚這件事。 蘇情慎之又慎,鄭重考慮了幾天之后,她終于拿起黑色簽字筆,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了“蘇情”兩個字。 她知道這一簽意味著什么。 雖然要簽之前覺得心情很沉重,但是簽完之后,她心里又覺得輕快了許多。 簽完名字之后,蘇情開始收拾行李。 既然她決定了離婚,那么也不好意思再留在這里。 很多的東西她都不想帶走,所以簡單收拾之后只有一個行李箱。 余笙最近也是很忙,之前在醫(yī)院待太久,工作進度被嚴重擱后。 但最近他無論多晚,都會趕回家。 而今晚,無論多晚,蘇情都會等到他回來。 當初結婚,她只是打電話?,F(xiàn)在分開,她還是要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她抱著膝蓋,纖細身子窩在柔軟的沙發(fā)里,電視里播的娛樂節(jié)目她也沒看進去。 耳邊盡是節(jié)目里的歡聲笑語。 等到了凌晨12點。 余笙終于回來了。 他看見燈火通明的客廳,疑惑的目光投向沙發(fā)處。 蘇情正好也看過來,碰上,對視—— 余笙跟著彎下身子,換上居家鞋,輕聲問:“怎么還不睡?” 換好鞋子的他,才發(fā)現(xiàn)玄關處放著一只行李箱。 蘇情正好走過來,身上穿著平時的衣服。他眸底的疑問更甚,這么晚了不睡難道還要出門? 她走到面前,拿著她已經(jīng)簽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拿給他。 “這份離婚書,我簽好了?!?/br> “我唯一的條件是你們不要一下子就抽走對蘇氏企業(yè)的資助?!?/br> “至于其他,我什么都不用?!?/br> …… 余笙這輩子從沒這么錯愕,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才接受了眼前這個事實。 她想離婚。 余笙的薄唇艱難地翕動,內(nèi)心洶涌澎湃,“你要離婚……” 蘇情疑惑,但也不接話,難道不是他先要離婚的? 她也不想多說,越過他,直奔他后面的行李箱。 余笙察覺她的意圖,伸手拉住她。 “你這么晚還能去哪里?”他說話語氣已經(jīng)有些急躁。 兩人的氣氛有些凝固。 他深吸氣,恢復平時的語氣,“如果……就算是離婚,你也不用走。” 她問:“……為什么?” “這套房子留給你?!?/br> 余笙一手挽留她,一手捏著離婚書。 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想了很多,如果把她留在家里反而更加壓抑。 或許,暫時分開,對她是一件好事。 至于這份離婚書他是怎么也不會簽。就算離婚是她想要的,但他放不開她。 可是,他可以給她一段時間。他不會逼她,讓她慢慢來。 她拒絕:“我不用?!?/br> 他解釋:“不用也拿著,這套房子結婚時已經(jīng)過戶到你的名下。” “什么?”她訝異。 余笙從沒跟她說過,她也不知道。 “我不要?!闭f完,蘇情拉開他的手,提起行李箱的拉桿。 余笙動作更快,不拉住她,反而堵在門口,“太晚了,明天……明天再走?!?/br> 她微微皺眉,緊緊抓著行李箱,“我想現(xiàn)在?!?/br> “我不放心?!闭驹谒媲?,余笙吐出心底的話?!叭绻阆氍F(xiàn)在走,就只能讓我送你?!?/br> 她堅定,“我自己可以?!?/br> “蘇、情,你聽話……” …… 蘇情還是妥協(xié)了,可能是他最后那一句“蘇情”,縈繞在她心底,讓她不得不同意。 這么一折騰,兩人快到一點多才躺在床上。 蘇情以為今晚他會去其他房間睡,沒想到他竟然在身側躺下,直接掀開她的被子,共枕一床被子。 但兩人中間還有一道線,誰也不挨著誰。 蘇情背對著他,脊背挺得很直。 她以為今晚會睡不著了,沒想到男人的手掌探過來。 他剛洗完澡,身上是熟悉的薄荷氣息,手掌也很熱。 余笙輕手將她攬進懷里,她長發(fā)如潑墨般鋪在身后。 他的臉龐貼著她的后頸,唇瓣印在了她的發(fā)上。 他呼吸灼熱,呵氣在她細嫩如玉般的頸子。 她有一瞬僵住,他們不是要離婚了嗎…… 但她很快放松,貼近了他的身軀。因為他的懷抱總是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并沒有排斥,或者推開,反而靠近了他幾分。 余笙心跳地很快,“我?guī)湍懵?lián)系好了心理醫(yī)生,希望你去——” 蘇情被子蓋得比較高,沉悶的聲音透出來,“好,我答應你?!?/br> “還有,照顧好自己嗯?” 這陣子,余笙把她的身子養(yǎng)得好了很多,臉頰有了血色,還比之前添了幾分rou。 “嗯?!碧K情淡淡應著他,突然想起某件事情。 “在醫(yī)院呆了那么久,我已經(jīng)不害怕去醫(yī)院了?!?/br> 算是一件好事吧,畢竟最難的是放下。 好聚好散。 最后,她是這樣想,在他懷里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