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蹤(23)天幕遠
宋敏又開始工作了,依舊是發(fā)廊的洗頭妹工作。生活變了好多,她的心境也變了好多。 她身上的母性漸漸地被生活、毒品給消磨殆盡。 有時候,她不知道想證明什么,賭氣似的,故意把孩子撂給他,最后收獲的只是陳慶南不耐煩的推拒。 于是她也開始跟著懶惰起來。 她想,反正兒子也四歲多了,吃喝拉撒什么的自己都會了吧? 男孩兒嘛,要窮養(yǎng),我懷他懷得這么辛苦,工作這么辛苦,讓我休息一下吧。 我不想帶孩子了,他也不管,為什么我一定要履行母親的義務呢?我生下他還不夠累嗎? 她對生活開始感到疲倦,也時常會思考生活的意義是什么,可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意思,真沒意思,過得這么疲憊有什么好呢? 在她羨慕風靡一時的瓊瑤劇里的忠貞愛情時,卻想起了他身上別的女人的化妝品味道與女體香味。她認為男人的心思都圍著下半身的生殖器亂轉(zhuǎn),漸漸地,她開始鉆牛角尖。 他這樣就不怕我去找別的男人嗎?我也不要管他兒子啦! 她睜著無神的雙眼嗤笑,心里雖然是這樣想,可是她的臉上卻露出了悶悶不樂的憂傷笑意。 她在陽光下的灰塵里掩面而泣,她似乎聽到自己潮濕的心靈被黃梅天的潮濕空氣浸泡的絕望吶喊,她覺得自己真是輸慘了呀。 盡管如此,宋敏還是能清晰地回憶起當初喜歡上他時那“怦怦”跳動的心臟與臉頰好似燒紅一般的灼熱觸感,他觸碰到她的肌膚時,她的身體也會為他酥軟。 真是矛盾的情感。 漸漸地,她變得歇斯底里和神經(jīng)質(zhì)起來。 陳慶南在某個深夜發(fā)現(xiàn)這個怨婦似乎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羞赧、純情和溫柔的小姑娘了。 他正開門準備出去時,宋敏忽然從沙發(fā)上跳起來,擋在他面前:“你又要去哪兒?又想一個人出去鬼混然后把兒子撂給我一個人嗎?你要出去的話把你兒子也帶上!” “你今天有毛病啦?我去上班帶他干什么?”他驚訝地盯著她。 “你帶上他啊?!?/br> “不帶。” “你去哪兒?” “我剛不是說了,我要去上班,你沒聽見?耳朵聾啦?” “你騙人,你去溜冰泡女人,對嗎?”宋敏跨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死纏爛打。 陳慶南煩躁地甩開,“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br> “難道……我現(xiàn)在真的要跟著你喝西北風了嗎?”宋敏心灰意冷地囁嚅,掃視著地上的灰塵發(fā)愣。 被戳了痛處的陳慶南忽然大發(fā)雷霆,他怒喝道:“當初你為什么不出去掙點錢,天天在家沒事干,還賴我?” “我?guī)Ш⒆影。 彼蚊粞劭衾镄顫M了悲傷、苦楚的淚水,白日里無神的睡眼一下子變成了燃著雄火的明眸。 “帶孩子帶孩子,別的女的都沒你這么嬌氣,丫鬟命偏要做小姐身?!?/br> 陳沐陽躲在門后,偷開了一條縫,看見生氣的父親摔門而出,傷心的母親撐在墻壁上抽噎。 他害怕極了,爸爸mama為什么吵架次數(shù)變多了?每次他只能呆在黑黢黢的小房間里聆聽沙啞的、不甘的、憤怒的吵架聲,睡也睡不著,捂著耳朵也睡不著。 爸爸好兇,mama有時候也冷冷的,誰能跟他玩會兒呀? 「憑什么?」 宋敏質(zhì)問著窗外的夕陽,企圖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然而橙紅色的夕暉不會說話,它濃艷的光芒漸漸暗淡,最后這個滿腹疑問的女人隱沒進了夜晚的懷抱。 “那我也出去鬼混,我也試試鬼混的滋味?!?/br>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她就像是找到了報復手段的魔女,稚氣地笑了。 在陳沐陽拉扯正要出門的她時,宋敏一把甩開兒子,指著他的鼻子,說:“乖乖的,在家好好呆著,飯也給你吃了,身子也給你擦了,mama很快就回來?!?/br> “mama,我想吃糖?!彼⒅鴐ama涂得殷紅的櫻唇,怔怔地說道。 “好,mama回來給你買一包?!彼唤?jīng)心地順了順兒子的頭發(fā),“早點上床睡覺?!?/br> 大門“啪嗒”一聲關(guān)上了,宋敏迷茫地勾著發(fā)梢,不知該去往何處。 “一嗒嗒,二嗒嗒,三嗒嗒,四嗒嗒?!?/br> 她在樓道里轉(zhuǎn)著圈圈,皮鞋的鞋跟與樓梯碰撞出寂寞濕潤的響聲。 走到三樓時,她看到某戶人家的門口貼著“萬事如意展宏圖,心想事成興偉業(yè)”的門聯(lián),十四個金色大字依稀泛著流光,就像當年破敗五金廠隔壁的“金碧輝煌”那般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