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心離德
吃罷飯,余靜先回房,趙猛看著母親心情不好,留下幫忙收拾碗筷。 將飯桌收起來,來到廚房,倚靠著門框看著老太太利落的清洗剛用過的餐具。 “你剛回來,還是上去休息吧!”母親頭也不抬的說道。 “媽,不用,我在這陪你一會兒?!蹦腥擞朴频馈?/br> “有什么好陪的,你還是上去吧!”老太太情緒不高。 倒掉臟水,又接了盆清水,將洗過的碗筷重新放進(jìn)去沖洗。 一陣稀里嘩啦的響聲,聽起來有點吵人,男人舔了舔嘴角,手插著褲兜晃晃悠悠的踱步進(jìn)來。 來到近前,似乎是怕她不清,提高了音量。 “我談戀愛了!” 話音落,周圍突然靜下來。 老太太扭頭驚詫的看著他,下一刻,嘴角上翹,露出一口烤瓷牙。 “啊,真的嗎?這可是好事!” 她笑的合不攏嘴,很快又改口道:“不對,是喜事?!?/br> “哪家的姑娘,快跟媽說說!”老太太雙眼放光,眼角的皺紋加深了許多。 雙手不管不顧的往圍裙上一抹,連餐具也顧不上洗涮。 “C市人,姓曹!”趙猛興致不高,顯然不愿意多談。 “多大了,做什么的?”母親繼續(xù)問道。 “跟我差不多,是個醫(yī)生?!蹦腥藫?jù)實已告。 “啊,醫(yī)生?醫(yī)生好啊,金飯碗啥也不愁,啥也不缺?!崩咸桨l(fā)的喜上眉梢。 她的思想保守,還想著兒子能找個國家正式編制的職工,如今這醫(yī)生也靠譜,起碼不用擔(dān)心吃飯問題。 苦了半輩子,對生活沒什么過高要求:只希望兒女身體健康,家庭美滿。 現(xiàn)在女兒的事,令其頗為苦惱,幸好,兒子這邊傳來好消息,多日來的陰霾散去,精神抖擻。 “還行吧!”對曹琳并不太滿意,所以趙猛提起這事,沒有多余的表情。 就像談?wù)撓∷善匠5男∈?,老太太若有所覺,狐疑的看著他。 “你怎么了?好像不大開心?”母親敏感,幾乎草木皆兵。 明明是件好事,為什么兒子卻沒多大反應(yīng)呢,難道說和新女友之間出了問題。 男人勉強扯出一絲淺笑,低頭掩飾眼中的落寞,故作歡快的說道:“媽,你說啥呢,我能不開心嗎?” 老太太仔細(xì)端詳,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真的不如意,不會帶回家里來的,她相信對方的眼光,所以放寬心,滿懷期待的追問道:“姑娘啥時候來?” 趙猛淡淡道:“也就這兩天?!?/br> 母親嘴里念叨著:“那我可得提前準(zhǔn)備著,她都喜歡吃啥?” “不怎么挑嘴的,到時候做點可口的家常便飯就行?!蹦腥巳缡钦f。 眼睛默默的溜著廚房轉(zhuǎn)了大半圈:廚房很大,裝潢普通,已經(jīng)磨去了嶄新的光澤,尤其是那把黑漆漆的鐵鍋。 鍋沿附近覆著一層黝黑的硬垢,抽油煙機的排煙罩上,也掛著零星的油污。 最近jiejie心思繁重,都沒怎么做家務(wù),老太太手腳也沒以前麻利,所以廚房看上去,還算不錯,只是不能細(xì)究。 不難想象,被曹琳看到,會是什么樣:即使嘴上不說,心理肯定不滿。 老太太兀自點頭,嘀咕著:“那就好,肯定很漂亮吧?” 說完求證似的看向趙猛。 男人頗為爽快的點頭,對于曹琳的外貌,很是自信。 “有多高的個頭?”說著,興奮的手舞足蹈的比劃起來。 趙猛莫可奈何的笑了笑:“比我矮點,有170左右吧。” 老太太的手從其脖頸處往上移了移,到他的嘴巴上面停住。 “啊,有這么高?” 她滿臉驚喜。 南方的女人以嬌小柔美著稱,能長到165就算不錯,170可以說是大高個,她眼中難掩雀躍,嘴里嚷嚷著:“配你剛好合適?!?/br> 看著喜不自禁的母親,趙猛心理終于好受點。 “高矮胖瘦還能當(dāng)飯吃嗎?”他滿不在乎。 “話不是這么說,長的好看,又高的話,帶出去有面子?!彼瘩g道。 趙猛莞爾一笑:“行,您說的有道理。” 母親在高興之余,突然間炯光一黯,嘴角的笑意略微收斂:“你們啥時候結(jié)婚?是不是得買房子?!?/br> 猝不及防的問話,令男人微怔。 沒想到母親考慮的如此長遠(yuǎn),其實也不能算遠(yuǎn),帶回來干嘛?不就是為了走最后一步做鋪墊嗎? “不用,房子那邊準(zhǔn)備?!?/br> 老太太突然間變得嚴(yán)肅起來。 “她家有兄弟嗎?不會讓你去做上門女婿吧?”她滿眼戒備。 趙猛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媽,您都在想什么,您兒子會去做上門女婿嗎?人家有兒子的,放心好了?!?/br> 母親的嘴角微微抽動。 沒好氣的瞪他:“我這不是擔(dān)心嗎?女方條件是真好?!?/br> 她長出一口氣,由衷的感嘆:“不過你小子,還真有本事,平時不聲不響的,突然弄個媳婦出來?!?/br> 老太太促狹一笑,帶著幾分年輕人的活潑。 盡管滿臉皺紋,不過看上去分外的慈眉善目。 趙猛笑而不語,其實對這些話題不上心,婚姻只不過是一道必須得走的程序,后面的路還很長。 想到結(jié)婚后種種,男人的嘴角的弧度有點僵硬。 他連忙遏制亂七八糟的念頭,雙手輕輕的抓住母親的胳膊,語帶安慰道:“媽,您什么都別擔(dān)心,事情都會過去的,不管怎么樣,您還有我這個頂梁柱?!?/br> 趙猛對母親的感情深厚,這么多年,她拉扯子女不易。 無論如何,不能讓其晚年糟心,無處安放,他很想說,倘若jiejie這邊住的不舒服,可以跟他過。 但事情還沒糟糕到如斯地步,所以話只說了一半。 母親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有點滑稽,轉(zhuǎn)瞬掛了星星點點的愁苦。 趙猛知道她又在為家里的事?lián)?,心理說不出的心疼,一把將其攬入懷中,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權(quán)作安撫。 該說的都說了,心結(jié)還需心藥醫(yī)。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他有意,跟姐夫攤牌,只是年關(guān)將至,不想將齷齪事擺上臺面掃興,看來,還得等等…… 俗話說計劃沒有變化快,意外和驚喜哪個先到來,誰也不知道。 晚飯的時間,難得一家人都算齊整。 圍著桌子吃了頓便飯,其間氣氛還算不錯,余師長見到小舅子,說不上多熱情,總得還算溫和。 端著飯碗邊說邊聊,女人們默不作聲的聽著。 偶爾妻子也會插嘴,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話語。 突然,趙猛放下飯碗,宣布一則消息。 余靜端著飯碗的手,倏地變得千金重,米飯哽在喉頭怎么也咽不下。 她的腦袋嗡嗡作響,大人們都說了些什么,根本聽不進(jìn)去,只有眼圈紅的厲害,連忙低下頭,緊緊的揪住胸口的布料。 那里一跳一跳的,有點疼。 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遭?到來時,還是令人抓心撓肝的難受。 感覺自己的世界,在慢慢崩塌,天空在一瞬間變得昏暗,正當(dāng)其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時,只有男人注意到了對方的異樣。 可他面對一桌子人的輪番發(fā)問,根本無暇他顧。 眼角的余光時不時的溜過去,直到看見一滴熱淚從女孩的眼角滑落。 也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余靜的頭幾乎要埋進(jìn)桌面下,不著痕跡的,用手蹭了下面頰,深吸一口氣,眼睛直直的望過來。txtyUSHuwu點 她吸了吸鼻頭,將涌出來的淚水憋回去。 可通紅的眼眶出賣了她的真實情緒,女孩偏著頭,怒不可遏的瞪著男人。 趙猛微不可查的搖頭,算是警告,余靜的胸脯劇烈起伏,似乎要爆發(fā)出來,男人只感到一陣驚濤駭浪拍過來。 恐懼瞬間抓住了他的心房。 他意識到了滅頂?shù)奈kU,幸好,下一瞬,女孩艱難扭過頭去。 余靜的理智尚存,在最后一刻,選擇妥協(xié),其實她會爆發(fā)嗎?不會的,被人發(fā)現(xiàn)哭泣的自己,只會選擇撒謊掩蓋事實。 可嫉妒和怨恨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吞噬著原本脆弱的心靈,女孩感到一陣陣的窒息。 連忙伸手抓了半張餅,眾人還來不及反應(yīng),擰著身子站起,頭也不回的往樓梯走去。 “我還有功課,先上去了?!?/br>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正常的壓抑。 “靜,不著急,把飯吃完??!”見其著急忙慌的模樣,老太太很是不舍:帶著餅肯定沒吃飽。 余靜沒有回音,三步并作兩步踏上臺階。 眾人面面相覷,接著很快將這事拋之腦后,注意力再次回到趙猛和他女友身上,老太太多嘴多舌,挑起話頭,談到房子的事。 雅琴一聽,忽而心下一動。 她瞅了瞅弟弟,又瞧了瞧丈夫,悠悠道:“房子女方提供不太好吧,不如湊個首付,買套自己的?!?/br> 話音落,客廳內(nèi)鴉雀無聲。 趙猛沒有積蓄誰都知道,那么首付從哪兒來? 聽這意思,jiejie還想幫襯他一把,男人沒等其他人表態(tài),連忙搖頭:“姐,暫時不用,我們也不是沒地方住?!?/br> “那怎么行,你這樣會被那邊瞧不起,到時候吵吵鬧鬧的,還怎么過日子。”雅琴一意孤行。 老太太耷拉下眼皮,默默的放下碗筷。 顯然,這個問題也是存在的。 余師長為人精明,他看的清楚,這是老婆在耍心眼,以往給小舅子沒少花錢,按理說他結(jié)婚真要困難,理應(yīng)相幫。 可現(xiàn)在,首付也不是小數(shù)目,全由他們來湊嗎? 二十幾萬?也不是親生子,是不是有點過分。 換誰身上也得計較,更何況,他現(xiàn)在外邊還養(yǎng)著別人,指不定啥時候田馨給他生個一兒半女,到時候還得安置。 “琳琳人挺好的,房子的事,還是她主動提出來的,肯定沒問題。”趙猛連忙強調(diào)。 偷眼看了下姐夫的表情,就像一張白紙,寡淡得很。 況且自己也沒打算讓別人出錢買房,jiejie還想再說什么,男人連忙高聲打斷:“這事先別說了,我們只是談戀愛,結(jié)婚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見其態(tài)度堅決,女人也不好再說什么。余師長覺得眼前就是一出鬧劇,妻子是不是太過離譜,這是變著法的,想從他身上撈錢? “房子的事,要是真有需要,姐夫會替你想辦法。”男人先把話撂下,不管怎么說,這事得表態(tài)。 至于出多少?余師長內(nèi)心是拒絕的。 轉(zhuǎn)念一想,他在外撈的錢,一毛不拔,就可存折里的積蓄花。 如此這般,心理好受很多,橫豎那些都是要給妻子的,你愿意接濟你弟,是你自己的事!想要算計老子的錢,還差得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