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你嘗嘗這個，蠻族新進的花酒釀的丸子，你肯定喜歡！”

    “綰綰，太甜的東西吃了不好，會牙疼。”

    “皇姐，你再試試這金剛酥，好香??！”

    “綰綰，油膩的食物最好也別吃，傷胃。”

    “……”

    左邊坐著九哥哥，右邊是小妖，秀綰的耳畔一直沒個消停，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跟斗法似的，互不相讓；她表面上笑著，心里卻并不怎么開心，明明想好好表現(xiàn)來著，結(jié)果還是出了差錯……

    偷偷看了眼父皇母后，收回眼神的剎那，對上了太子哥哥投來的目光；自那晚后，幾日不見，乍看到這雙熟悉的茶色眸子，秀綰的臉有些發(fā)燙；她耳邊仿佛還聽得到太子哥哥的呢喃，吩咐她要保守他們之間的“秘密”……

    少女微微低頭，卻不知男人嘴角一勾，眉目含笑，盡了杯中酒。

    “皇上，微臣有一事啟奏?！敝袝钹嵓弥婆d向孝文帝請示，孝文帝手一揮，“準了?！?/br>
    “皇上，太子殿下今虛歲二十有一，按祖制，身為太子理應(yīng)束發(fā)娶妻，但我朝太子卻直至弱冠還未立太子妃，下官認為，所謂成家立業(yè)，先成家、后立業(yè)，無家既無業(yè)，太子殿下作為百姓之表率，遲遲未立太子妃，實在有失皇家體統(tǒng)，民間百姓也多有非議，此等大事，還望皇上早作決斷！”

    語畢，人群一下安靜了；這些年太子勢力做大，打壓了不少與他意見相左的大臣，鄭集居然還這么敢言？要知道，太子束發(fā)那年，太子妃之事便提上了議程，也不知太子用了什么方法，令孝文帝同意暫緩立妃，五年過去，一直無人提及此事，如今太子弱冠，關(guān)乎國運，怕是不得不有所交代了……

    皇族貴胄們紛紛猜測起來，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有幸成為太子妃，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啊！

    “鄭卿家言之有理。”孝文帝若有所思，“鏡之，關(guān)于立妃一事，我和你母后也商量過，前些年由著你的性子沒有催促，現(xiàn)在也是時候定下來了。你可有中意的人選？”

    只見群臣都看向自己，慕祁鈺也不慌張；立妃？立便是了，左右不過是娶個擺設(shè)，五年前他設(shè)計多緩了五年，這五年，足夠他準備很多了……

    “回稟父皇，兒臣也認為自己實不該再任性，立妃一事，全由父皇做主！”慕祁鈺躬身作揖，孝文帝點點頭；兒子中，屬鏡之最有治國之才，又為皇后所出，是儲君再好不過的人選，若非五年前太醫(yī)發(fā)現(xiàn)他對男女之事略有障礙，為隱瞞此疾偷偷治療，怕是他早就妻妾成群了……好在此癥會隨著年歲消減，也不算辜負了自己對他的期望。

    見江山后繼有人，孝文帝心中愉悅，于是道，“如此甚好，來人！內(nèi)務(wù)府即日起擬好立妃的花名冊送去東宮，鏡之，你挑一個，擇日成婚?！?/br>
    “是，父皇?！?/br>
    “恭賀皇上！恭賀太子！”

    霎時，祝賀聲充滿了整個永福宮；人們歡呼慶祝著太子即將到來的婚事，秀綰也忘了之前的出丑，跟大伙一起開心起來：太子哥哥要娶妻了！她快有皇嫂了！

    這般高興的樣子不摻一絲作假，慕祁鈺看在眼里，捏著酒杯的手指都泛白了——綰綰，你就這么希望我娶別的女人？難道你的心里就真的一點也不吃醋？！

    無聲的冷笑從一旁傳來——“恭喜皇兄了！”一直不語的慕祁玥突然舉起一杯酒，道，“綰綰，來，一起敬敬咱們的皇兄，祝他和太子妃恩愛一生，白頭偕老！”

    “嗯，綰綰祝太子哥哥幸福！”

    殺人無需自己動手，借把刀就行了……慕祁玥挑釁的看著慕祁鈺，這酒你是喝還是不喝呢？

    一刀見血。

    “綰綰……”苦澀、失望、傷心……各味情緒糾結(jié)在一起，慕祁鈺仰頭而盡；哪怕她有一絲的難過，他也不會心痛至此……可惜什么都沒有，她的眼神里連一點不舍也沒有！

    你慕祁玥得意什么！慕祁鈺將火轉(zhuǎn)到某人身上，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稟父皇，兒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眽褐茟嵟?，慕祁鈺放下酒杯，緩緩道。

    “哦？鏡之但說無妨?！?/br>
    “九皇弟年紀也不小了，兒臣認為，九皇弟常年行軍，府中下人難免松散怠惰，若是家中有個女主人cao持一切，為皇弟分憂，想必九皇弟定能更加專注國事，為父皇效力！兒臣有個不情之請，求父皇為九皇弟指一門婚?！?/br>
    “謝太子美意，皇弟我心領(lǐng)了！”慕祁玥接過話，劍眉一挑，笑著作揖道，“父皇，兒臣娶妻之事確實不錯?！?/br>
    見有下文，眾人恨不得豎起耳朵來聽，心想：今兒個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居然朝中兩位最有權(quán)勢的皇子都要娶妻？有適齡女兒的官員們甚至已經(jīng)開始摩拳擦掌，盤算起了接下來的升官發(fā)財之路……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有幸?guī)臀夜芙棠鞘藗€小妾……”

    什么？十八個小妾？

    “父皇您也知道，兒臣懶散慣了，平日里住軍營的多，少有時間呆在府中，幾月不見是常事……有人cao持王府也好，我那十八個小妾被我慣壞了，個個不省事，行為難免有些偏激，知道我要娶王妃……若是出了什么狀況我來不及處理，還望未來的王妃能多擔待些……”

    慕祁玥說得慵懶，卻讓聽的人心驚rou跳；十八個小妾……行為偏激……還幾月不見人……出了事也沒法立即管……

    這是王府還是黃泉路??？！誰把自家閨女嫁過去，那不是去送死嗎？

    “胡鬧！情之，你的王府是龍?zhí)哆€是虎xue啊？”孝文帝打斷了慕祁玥，“既然不愿意，也罷，過些時日再說吧……不過你皇兄思量不差，婚姻大事，你也該有所準備了?！?/br>
    “是，父皇，兒臣遵命。”慕祁玥躲過一茬，挑釁的看向慕祁鈺，兩人眼神對視，旁人不察中，一片暗潮洶涌。

    “綰綰，再過半年你就要及笄了吧？”

    “嗯？”問到自己，秀綰乖巧的點點頭，“是的，父皇?！?/br>
    什么！孝文帝突然發(fā)問，驚得兩人不再暗斗，只見之前偷笑看好戲的慕宸軒也緊張了起來，盯著孝文帝一臉驚詫；眾人更是不明皇上用意，眼神攢動中，紛紛猜測，莫非皇上是在暗示要為長帝姬找婆家了？

    天啊！若是哪家公子作了長帝姬的駙馬……不敢想，這往后的日子……豈不是登天的富貴榮華？何況公主還是這般傾國傾城的美人……此等好事，任誰都要拼了性命搏上一搏啊！

    “不可以！”最先受不了的是慕宸軒，孝文帝還沒說什么呢，他杯子一扔，臉上都快哭出來了，“父皇……小妖舍不得皇姐！您別把她嫁出宮！小妖從小是皇姐陪著長大的，小妖不要離開她！”

    童言最是無忌，加上小妖與他母妃相差無幾的容貌，孝文帝心里一軟，又好氣又好笑道，“小妖你哭什么？父皇也就這么一問，你不要著急，父皇也舍不得綰綰……南梁最尊貴的公主自然要風風光光的出嫁，豈會隨隨便便？父皇只是在考慮怎么辦綰綰的及笄禮，你倒好，一哭就把父皇哭成了罪人?！?/br>
    原來只是及笄禮呀……

    當事人沒什么反應(yīng)，卻把旁邊幾個嚇得不輕；秀綰遞上手帕讓小妖拭淚，她其實不太懂，不管是及笄禮還是嫁人，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到了年紀的公主們都要嫁出宮，她不也是如此嗎？

    “小妖別哭，皇姐就算嫁了人也會去看你的，你別擔心?！毙憔U小聲的安慰小妖，向他保證；可是……可是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好嗎！

    “話又說回來了，也不知是誰能娶到朕的綰綰……”孝文帝意味深長的掃了一圈永福宮的眾人，目光停在權(quán)臣上官極身上，“左相，你認為如何？”

    “長帝姬福澤深厚，貴不可言，老臣相信皇上自有最好的安排?！?/br>
    “左相此言不差！”孝文帝點頭看向皇后，“綰綰的及笄禮好好cao辦，朕與你的女兒，再隆重也不為過?！?/br>
    “臣妾謝過陛下?！?/br>
    “綰綰謝父皇隆恩?！?/br>
    孝文帝吩咐完，見時間差不多，心想準備的驚喜也是時候上臺了；一個眼神，太監(jiān)隨即宣道，“煙花禮即刻開始，皇上皇后移駕碧螺湖！”

    “臣等遵旨——”

    孝文帝朝秀綰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跟前隨皇輦一起去湖邊；碧螺湖就在永福宮前，等眾人一就位，原本漆黑的天空瞬間被盛大的煙花照亮，“嘭嘭”的爆炸聲帶來極致的燦爛，明明滅滅中，也映照著秀綰激動的神情——

    “綰綰，喜歡父皇送你的‘禮物’嗎？”

    “喜歡！”

    作為秀綰的父皇，孝文帝真的很寵她，但對別的皇子公主來說，這樣的父愛卻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黛扇根本不看煙花，她的指甲都快掐進rou里了，可這點疼痛卻抵不上心里的十萬分之一！

    她站在遠處，死死盯著父女之間那樣慈愛的場景，那樣親昵的關(guān)系，那樣自然的相處……她恨啊！恨不得撕爛慕秀綰的臉！

    這一夜，除了她之外，慕氏三個兄弟也各懷心事……明月照人，照不進孤獨的心，煙火再盛，驅(qū)不散失意的寒冷；這個夜晚什么都沒改變，這個夜晚卻又什么都改變了……或許人世間的辛酸大都如此：不被愛的人，永遠是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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