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旅
外地的會議結束后,客戶為盡地主之誼留了他們吃飯,飯后又差司機將他們送回落腳的酒店。甲方在時,哪怕對方再平易近人都不免拘束。這次的項目匯報說得上進展顯著,方才談話時看得出雇傭方的滿意,眾人在電梯里交換眼神,都是松了口氣的模樣。Johnny等人來過C城不少次,對哪里好玩哪里可去了如指掌,正商量著去哪慶祝。艾德文靜靜聽著不免露出幾分笑意,像是讀書時的同伴們喝酒總能找到借口,翻著異國舊典非要在千奇百怪的節(jié)日摻上一腳不說,更直白的例如“成功了就喝一杯,失敗了就喝兩杯”。 幾人的房間相鄰,宋哥問艾德文要不要一起,艾德文謝過好意,表示身體有些不適就不去了,祝他們玩得開心。 “嘀”地自動鎖門聲響起,艾德文松了領帶,掛上西裝外套,進浴室洗了把臉。沒走兩步,抵達時感激不盡的低溫空調(diào)此時吹出的陣陣冷風刮得他頭疼不已。調(diào)高溫度后他盯了會兒拖鞋,想到這家酒店最出名的園景,解了襯衫最上面的兩粒扣子,出了門去。 六月下旬的白天已是滾滾熱意,晚風亦不仁慈,攜著燥意而來。艾德文沿著人工湖走了一圈,起了薄汗,衣料貼著背的滋味不怎么舒服,他想起中國老話“心靜自然涼”,再走過一座假山,進了曲廊盡頭的亭子里歇息。風在林間吹過的沙沙聲,樹上暴響的蟬鳴,仿古石燈低低照著,偶爾有蟋蟀類的蟲子跑過,拉出長長一道影子。木制的闌干倒比外邊葉子上的月光涼快,艾德文早已領教過喂蚊子的苦,卻升起種聽天由命的順從,不管挽上小臂一半的袖口,擰了瓶蓋往嘴里送水。江淼的電話就是在這時打來的。 “在做什么?“反倒是他先問。 “正打算睡覺。你那邊怎么樣?” 艾德文聽見她那頭壘枕頭的聲響。 “很順利,晚飯吃了什么?” 江淼像是抱怨過于嚴厲的父親一般頓了一下:“粥和rou松。” “明天下午到?”她問。 “嗯?!?/br> “給你煮百合湯?!?/br> “好?!?/br> 起了陣風。 “你在外面?” “嗯,剛在散步。” “和同事嗎?” “不,一個人。他們?nèi)ズ染屏恕!?/br> “你怎么不去?” “今天有點累?!卑挛恼f,“這邊的園林很漂亮。我現(xiàn)在正對著湖,不像是天然的,但很干凈。面積不小,燈不多,我跟夜色融為一體。有鳥掠過,就在剛剛?!?/br> “聽上去很美?!苯嫡f。 似乎有蚊蟲靠近,艾德文調(diào)整了下坐姿。江淼在那頭說著自己的一天:“喬安娜又朝我推薦了一本書,她就是臺沒有感情的讀書機器,我真懷疑她睡覺嗎?” “哈哈,是嗎?哪本?” “讓我瞧瞧,似乎是跟俄羅斯相關的,哦,是布羅茨基的散文集,他還寫過散文嗎?” “我只讀過一兩篇,有篇有提及圣彼得堡的白夜。布羅茨基,嗯,很有趣的樣子,可以等我回來一起嗎?” “好啊,那你得當枕頭?!?/br> “是,長官。” 電話兩頭陷入沉默,兩人靜靜地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轉(zhuǎn)眼化為平靜。江淼喊了聲他的名字,他“嗯”了一聲應答。 “艾德文,再說說。” 他聽見關燈聲的咔噠聲。江淼的聲音放大,似乎戴上了耳機。 “嗯?說什么?“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壓低了嗓子。 “嗯……隨便什么?!彼穆曇舴湃釁s帶著些壓抑的不耐。 握手機的手收緊,壓在耳廓上。他聽見了,有時斷時續(xù)的震動聲。 “喊喊我,好不好?“江淼的聲音快滲出水,甚至有了些祈求的意味。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聽力能如此敏銳。他聽見手機陷入枕頭的聲音,聽見水一樣的絲綢往上撩的滑動,他能跟著那些細碎的聲音想象到她屈起的指節(jié)。 “江淼?!彼f不出自己在責怪還是羞臊,像是明知故犯的罪犯,小心翼翼地輕聲喊道。 她不應,去摸索手機所在。 傳來的是清晰的振動。 他夾著煙,將半張臉埋在掌心里, “……江淼?!?/br> (出現(xiàn)了!大家!不好意思這次依舊是短小君TT,手機太不方便了,如果明后天沒有出現(xiàn),那么提前說一聲“圣誕快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