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宮中總有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不是這邊走水就是那邊發(fā)現(xiàn)一個蛇窩，底下還有太監(jiān)宮女悄悄流傳半夜見鬼的說法。

    莫關山近日來精神欠佳，晚上做夢自己被蛇包圍，那種被冰冷的鱗片摩擦著身體的感覺太過真實，但是醒來時一切正常，讓他疑心自己最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平常賀天在他還沒什么感覺，但是他離開了幾天，身邊沒有他，又覺得非常不習慣。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事情都很疲憊。這種情況自從母妃去世后再也沒感受過，沒想到，久違的情緒竟然在這種時候涌現(xiàn)。

    他曾在先祖的手札中看過一句話：做皇帝要對百姓有情，對臣子有義，但是對身邊人必須無情。有情便有弱點，無情無欲則剛強。

    他不能放縱自己。

    像是要排除那些無用的情緒，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用來處理奏折。前些日子賀天一步步放開對奏折篩選，他也漸漸步入正軌。

    戌時正點，送走被招來請教問題的王翰林，莫關山放下批奏折的朱砂筆，渾身乏力地揉了揉眉心。

    寂靜的夜晚只有燈芯跳動的噼啪省，透過窗格，外面被夜色包圍，燈籠只能照亮一小片范圍，而陰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隱藏在其中蠢蠢欲動。

    涼風驟起，一陣像是破舊的木門發(fā)出的‘吱呀’聲異常清晰。然而，御書房周圍不可能會有破舊的門。

    莫關山疑心自己聽錯了，但是隨后又聽到輕微的嘶嘶聲，同時伴隨著鱗片摩擦地面的聲音，

    而且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越來越近。

    莫關山迅速站起，眼尖地看到地面上快速蠕動向自己靠近的‘蛇’？

    說實話，莫關山從小見過的蛇也只有誤入的菜花蛇，多半情況下都被自己捉來吃了，但是今晚這條，未免大到夸張，就算縮成一團都能感受到它伸展開身體會有多長。

    因為光線不足，這條蛇看起來灰不溜秋的，它的頭高高探起，做出要攻擊的樣子。莫關山決定先下手為強，抄起硯臺對準那條大蛇扔了過去，同時雙手一撐，一個漂亮的翻身就把裝飾用的佩劍拿了下來。

    那條蛇反應非常迅速，直接避開了那個硯臺，它搖擺著上身，盯著莫關山虎視眈眈。然后突然發(fā)出一聲嘶鳴，緊接著五顏六色的蛇都涌了進來，看的莫關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條蛇還好對付些，這么多蛇，被咬上一口絕對沒命了。他瞄了一眼大門的位置，心里估算著逃跑的路線。

    莫關山順手挽了個凌厲的劍花，試圖威懾一下那條大蛇，然而大蛇直接就進攻了。他一邊抵擋一邊后退，忽而頭上落下一陣嗆人的粉末，五顏六色的小蛇紛紛退避三舍，唯有大蛇對他緊追不舍。

    莫關山一邊避開屋子里的障礙一邊時不時回頭刺一劍，然后運起輕功輕盈地跳到房梁上。他低頭看著下面的情況，萬萬沒想到那條大蛇奇葩之極，竟然繞著房柱盤上來了。

    “朕發(fā)現(xiàn)你們了，還不趕緊出來。”莫關山忽然說。

    陰影中似乎有幾道影子閃過，眨眼間幾個黑衣人就跟那條大蛇纏斗在一起，還有一個身材矮小的黑人人專門負責對付那群花花綠綠的毒蛇。

    黑衣人身手了得，再加上數(shù)量優(yōu)勢，大蛇很快被他們斬首了。但是濺出的血卻帶有致命的腐蝕性，還有一股難聞的氣息。

    莫關山捂著鼻子跳到門外，毫不意外地看到門口昏倒的侍衛(wèi)，他低身查看，果然看見中毒的痕跡。

    “派個人去傳御醫(yī)?！蹦P山仿佛對著空氣說話，雖然無人應答，但是能感覺到有人離開了。

    莫關山繼續(xù)問：“你們是誰？這幾日一直都是你們暗中保護朕？”

    沉默了片刻，有個聲音粗啞的男人回道：“屬下是皇宮暗衛(wèi)。”

    “暗衛(wèi)？據(jù)朕所知，先皇的暗衛(wèi)不是戰(zhàn)死就是追隨他而去了，暗衛(wèi)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你們是哪來的暗衛(wèi)？”莫關山不動神色，“出來吧，朕知道你們是誰了。”

    陰影中的人似乎有些猶豫，但是他們還是主動現(xiàn)身了。

    瞬息間，莫關山面前單膝跪著幾個帶著金屬面具黑衣人，他們胸前用金色絲線繡著一個小小的家徽。

    真的是他的人——

    “屬下是攝政王麾下的天衛(wèi)，攝政王離開前已經把屬下交給了皇上，皇上可任憑差遣。”領頭的男人發(fā)出粗嘎的嗓音。

    天衛(wèi)？莫關山小時候似乎聽別人提過幾句，據(jù)說天衛(wèi)隸屬于賀家，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人，當時是連先皇都同意存在擁有兵器的護衛(wèi)，不過最近幾年就沒聽過他們的消息了。以為是解散了，沒想到原來轉為幕后了。

    他仔細觀察了一遍，發(fā)現(xiàn)這幾個天衛(wèi)男女老少皆有，雖然蒙著面，但是從體型和手部細節(jié)就能看出來不同，賀天不可能給自己隨便湊數(shù)的人，莫非他們另有用途？

    “你們不可能只是保護朕吧，那未免太大材小用了?！?/br>
    “回稟皇上，屬下們各司其職，最重要的還是保護皇上的安危，畢竟這是王爺囑咐過的?！?/br>
    “哦？你們都負責些什么？”

    “屬下負責保護皇上?！鳖I頭人如是說。

    “屬下負責衣食住行?！币粋€身材圓潤的女天衛(wèi)道。

    “老朽負責治病?！笔稚蠞M是皺紋的老者說。

    “屬下負責放毒！”身形像小孩的人手里忽然出現(xiàn)幾根銀針，這人性格外露，說話都是跳脫的，“去叫御醫(yī)的那個哥哥負責跑腿，他的輕功可厲害了?！?/br>
    “危宿，住嘴?！鳖I頭人呵斥。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莫關山感覺叫危的小孩子似乎不高興了。

    “屬下負責殺人埋尸?！币荒Ｒ粯拥恼Z氣從兩個體型一樣的人嘴中發(fā)出。

    “朕猜，你們的名字都是七宿里的，你們有七個人？”

    “皇上聰慧過人，屬下們的確是七人。屬下代號‘牛宿’?！鳖I頭人回道，他看向身邊唯一的女天衛(wèi)，“她是‘女宿’，醫(yī)者是‘斗宿’，毒者是‘危宿’，雙生子分別是‘室宿’和‘壁宿’，去請醫(yī)者的那位便是‘虛宿’了。”

    莫關山點頭，“說說這幾日發(fā)生了什么吧，朕總夢到蛇，現(xiàn)在看來，是真實存在的了?！?/br>
    “回稟皇上，這幾日總有毒蛇出沒，屬下們不敢驚動皇上，所以只是悄悄清理，沒想到今天會有太攀王蛇襲擊，屬下們不得不現(xiàn)身。屬下已經探查過了，蛇群出沒的地方都藏著吸引他們的一種草藥，這種草藥只有太攀才能長成，蛇群對這種草藥趨之若附，所以經常會出現(xiàn)，不過屬下們已經把御書房和寢宮都清理了一邊，不會再有此事發(fā)生?！?/br>
    “這般說來，這些蛇和太攀國的二皇子脫不開關系了?！毕氡貢腥苏J為做的這么明顯有嫁禍的嫌疑，但是莫關山直接斷定就是巫蝮做的好事。

    巫蝮想殺自己，但是沒料到賀天留下了天衛(wèi)給他，不然他自己早就死在毒蛇的襲擊中。

    “你們可有攝政王的消息?！睊侀_今夜襲擊的事情，莫關山迫切想知道賀天的動向。

    “這……”牛宿遲疑。

    莫關山心下一震：“他怎么了？”

    危宿快言快語：“皇上，王爺自從進了太攀后便再無消息傳來。”

    “可有方法聯(lián)系？”

    “有，但是需得登上一日。”牛宿道。

    “那便等他一日，有消息即刻告知朕?！蹦P山語氣很急，“對了，若是虛宿把御醫(yī)帶來，就醫(yī)治那兩位中了蛇毒的護衛(wèi)。”

    “這種蛇毒屬下也會解啊。”危宿答道。

    “好，那朕就把他們交給你了。”莫關山捏了捏眉心：“朕回宮了?！?/br>
    看著莫關山漸漸離去，危宿悄悄地說：“這個皇帝還挺好的嘛?！?/br>
    女宿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少說話，多做事。”

    危宿哼了一聲，還是喂那兩個被毒蛇咬傷的護衛(wèi)吃了解毒丸。

    其他人見沒什么大礙，繼續(xù)回去隱藏起來。

    翌日，牛宿傳來消息——

    攝政王賀天，進入太攀后和帶領的幾千精兵遭到伏擊，至今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