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絲蔓藤(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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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清一時沒反應過來,忘了那是安顏的真名,等想起后,整個人緊張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婦人一副別想蒙我的表情:“我昨天親眼看見你們住進了陶娟家,而且你們一看就是從大城市來的,我們這個村,在大城市混下去的就陶娟一個,除了她的朋友,誰還會沒事跑到我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小地方來。” 原來是這樣。 簡清松了口氣,解釋道:“我們不是陶娟的朋友。” 蕭笛也說:“我們只是路過,在她家借宿而已?!?/br> 婦人恍然大悟:“我還以為你們是陶娟的朋友,特地來幫她取東西的呢。她啊,那天走得急,聽她媽說,她好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br> 蕭笛趁機問:“什么東西?” 婦人說:“那我怎么知道,應該就是些土特產(chǎn)吧,每次陶娟回來都會帶些走?!?/br> 簡清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樣。安顏之前每次回家,都會帶些海鮮給她,但是這次回來確實沒有帶那些東西。她向蕭笛點了點頭,表示這話是真的,蕭笛又問:“聽你的話,你們村,只有陶娟一個人出門打工了?” 婦人露出艷羨之色:“也不是,早些年我們村也有外出打工的,但都被人騙了,最后只有回村。我們村就陶娟一個賺著錢的。” 這個村的人,也都存過到外面掙錢的心思,只是他們的村子太偏了,沒有學校,人都沒受過教育,到了外面,只能靠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養(yǎng)活自己。外出打工的又大多是男人,只有到工地、工廠這類地方,做些體力活。三教九流的環(huán)境,小偷、騙子也多,辛辛苦苦攢的錢被偷被騙的不在少數(shù),最后只能灰頭土臉的回村。婦人的丈夫也曾離村打工,他倒沒有被偷錢騙錢,因為他壓根沒拿著錢。工頭跑了,工地散了,他跟著工人們一起光著膀子,舉著血書,四處維權。那段討債的日子,沒有一點收入,他把積蓄花了個干凈,到最后沒錢吃喝,雖然心中不忿,也只有回家。 “村子里的男人都沒掙著錢,偏偏陶娟一個女人出去沒多久,就賺了不少錢回來。給她家修房子,買家電,聽出去過的人說,她把家修得比大城市的人住得還好?!?/br> 簡清開始套話:“她家里就她一個孩子,跑那么遠打工,家人肯定很擔心吧?!?/br> “那兩口子說他們就一個孩子?”婦人嗤笑,“也是,如果是我,我也不好意思把事實說出來。” “事實?”蕭笛覺得,他就要尋到真相了。 婦人忍不住的幸災樂禍:“我們之前還說陶家兩口子命好,雖然家里沒有老人幫襯,但生了個賺大錢的女兒。沒想到,福氣享夠了,兒子也沒了。所以老天爺是公平的,哪能讓他們又有錢,又有兒子,過好日子的代價就是斷了他老陶家的根兒。陶娟再能賺錢又怎樣,陶家還不是只有女兒,沒有兒子的命?!?/br> 蕭笛猜中了。 一般而言,越是偏遠地區(qū),越是重男輕女。因為各方面的限制,他們只能憑體力勞動生存,男人越多,就代表勞動力越足,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男人做主的腐朽觀念。他知道舊社會的糟粕不可能一下就徹底根治,也理解這個落后的漁村會有這樣的觀念,但聽婦人這么一說,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反駁。也許是做了老師的原因,聽到一些不合理的事,總是忍不住的想要將它修正。 簡清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說。畢竟這趟出門是來找尋真相的,和思想僵化的他們談關于男女平等的問題,他們一時半會兒根本聽不進去,只能起沖突。一旦起了沖突,調(diào)查也就沒法繼續(xù)下去了。 “那他們的兒子是怎么沒的?”蕭笛忍住了教育他人的欲望,換了個話題問。 婦人難掩喜悅之情:“自己作死得唄,他家有錢,又只有一個兒子,可不得好好疼著。他媽把陶杰慣出一身臭毛病,你隨便拉個人問問,村里的孩子哪一個沒被他打過。不過他家錢多,給點錢就能把事平下來。只是陶杰越大越橫,揍外人不說,還揍自己爹媽,那天他爹忍不住了,把他綁在柱頭上想教訓教訓他,結果活活把孩子給勒死了?!?/br> “怎么會勒死呢?” 簡清覺得不可思議,再怎么教訓,也不至于把孩子勒死。她想起那天安顏紅腫的眼睛,看來是因為陶杰死了,她才會突然哭著回家。 “孩子被綁了一個下午,夏天又熱,時間久了,陶杰不停掙扎,然后就死了唄?!?/br> 簡清和蕭笛都倒吸一口冷聲,聽婦人繼續(xù)說:“他媽發(fā)現(xiàn)的時候,人都哭暈了,本來還懷著孕呢,結果早產(chǎn)了,生下個不中用的女娃?!?/br> 蕭笛奇道:“他媽年紀這么大了,還懷孕?” 既然有兒有女,為什么要冒著生命危險生孩子,大齡產(chǎn)婦在生產(chǎn)時,比一般產(chǎn)婦要危險的多。蕭笛完全不能理解安顏mama的想法。 哪知婦人說:“兒子哪有嫌多的,有錢養(yǎng),當然要多生?!?/br> 簡清覺得不對,她可沒在安顏家聽見嬰兒的哭聲,而且安顏父母也沒提起這個孩子。如果說陶杰的死讓他們不想提起曾經(jīng)有個兒子,那么那個女嬰不提起的原因莫不是…… “女嬰現(xiàn)在在哪?”簡清緊張地攥緊了手。 婦人的回答和她想的一模一樣。 婦人說:“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