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二】少年烽火(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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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鑼騰空,迷彩服隊伍整齊劃一,發(fā)白的cao場像長出二十幾塊方正直立的綠苗,規(guī)矩地依教官指令做著制式動作。 安度坐在窗戶邊,將藍布窗簾撥開一條縫,百無聊賴朝下看,熱意飽滿的風(fēng)吹干手心碘伏,傷口癢疼交雜。 “行了小女生,當(dāng)軍訓(xùn)偷個懶?!泵藓炘陔p膝轉(zhuǎn)幾圈,微辣感覺使她扭頭嘶氣。 隨行校醫(yī)處理好,背起醫(yī)藥箱,叮囑道:“別自己亂貼創(chuàng)可貼,也別摩擦傷口,感染了就麻煩,假條中午飯點后到我房間取?!?/br> 安度感激道謝,視線重回訓(xùn)練場,臉上毫無因傷休息的愉悅。 * 剛?cè)牖厮蝗蚊鼮樗奚衢L,每日晨練須得喊同寢通鋪的其他女生起床。 清早和往常一樣,安度留手機鬧鐘叫醒舍友,先行迭被洗漱,剛回來便聽到屋內(nèi)一聲怒吼:“她煩不煩啊!” 推門而入,一女生將安度手機打落在地,指著無辜的電子產(chǎn)品,言辭粗俗兇惡:“叫你媽X!” “在干什么?”安度聲嗓沉淡,沒立刻撿手機,鐵杯和木桌敲出冷硬的聲響,“方雨竹,對我有意見?” “雨竹有點起床氣。”周圍人沖安度堆起笑臉,扯扯方雨竹衣擺,要她收斂的意思。 當(dāng)事人掙開勸和的同學(xué),不尷不尬,眉唇哪是單純起床氣,明擺厭憎戾氣,“我忍你很久了?!?/br> 安度不意外,訓(xùn)練一周內(nèi),無論是叫早還是提醒熄燈入睡,方雨竹都是最不配合的一個,后來干脆白眼抗議。 世界運作規(guī)律,人對人的惡意往往來得沒有緣由。她們并不同班,朝夕交集只在軍訓(xùn)期,才入學(xué)一月,安度不愿使沖突燎原,便面無痛癢注視她。 傲慢看小丑般的姿態(tài)激怒方雨竹。她一腳踢向洗臉盆架,頂上的塑料盆噼啪落地,“你憑什么管我們?” “憑我是舍長,這是我的義務(wù)。”安度依次拾起手機和塑盆,仔細檢查后走近,向她展示物件裂痕,“賠?!?/br> 方雨竹怒瞪不出聲,安度依然沒表情逼近,“道歉,賠償?!?/br> 方雨竹退抵墻面,豎起中指嘲笑:“死爸媽的晦氣玩意兒?!?/br> 手臂一下被重重?fù)]開,方雨竹手背撞上墻體,來不及呼痛,安度已扔了臉盆,倏地把她兩只手腕牢牢折壓,“你有爸媽,就這教養(yǎng)?” “不服氣找教官,在他面前重復(fù)一遍你對我說的話?!彼謩鸥?,偏頭對猶豫想勸架的其余人令道:“還不去洗漱集合?” 眾人歸神各散,安度秀麗五官徹底顯出狠意。 方雨竹比她稍矮,安度微彎身,抬腿緊制她亂踢,在她耳邊冷諷:“你爸媽花了十萬才讓你來郡高讀書,智力廢物也好意思和我談‘憑什么’?” “‘我們家女兒上初中就落后了,不是讀書的料,李校長您給她安排個耐心的班主任?!卑捕缺M數(shù)傾吐早前在校辦聽到的隱秘。 郡高對生源成績有硬性要求,關(guān)系戶數(shù)量少,大都深藏若虛。 入學(xué)相互結(jié)識,句句普遍離不開中考。方雨竹自立無短形象,連文具都大肆作功夫以露家庭條件,卻對此支吾:“中考發(fā)揮失常,才過線?!?/br> 她不承認(rèn)“愚笨”,在學(xué)業(yè)上奮勉,哪怕軍訓(xùn)期也要打著手電背筆記——城市不大,當(dāng)?shù)孛髯优嗉性诳じ?,她也是一員,若不勤追,表面光彩將會迅速破滅。 安度用她最在意的事熄她氣勢,“哇,可憐天下父母心,方叔叔的燈具廠怕要后繼無人,入學(xué)考你們班的分是我登的,生塊叉燒都比你會算數(shù)啊方雨竹。” 方雨竹果不其然像被捅漏了底,淚珠替代囂張直往眼眶外冒,扁嘴失語。 僅還擊著輕輕踩踏自尊心,紙老虎就沒了老虎形,安度松開她。 有的人天賦點不在校規(guī)學(xué)科,安度從不以分?jǐn)?shù)高低定奪人品,況且“聰慧”并不比“勤勉”高級,值得優(yōu)越。 除卻名字與“聽說”,她對父母已無更多記憶,因而方雨竹未在本質(zhì)上傷她分毫。安度反思自己是否說話太重,又念及“死爸媽”叁個字魯直且惡毒,仍硬聲要求:“道歉?!?/br> 方雨竹抹淚,倔氣不低頭,“……本來就是?!?/br> “‘對不起’叁個字不會說?!”安度耐心盡失,拎起一張木椅鑿地,以巨響震懾,大有不照辦就動手的決意,“我倒數(shù)叁聲,叁、二……” “對不起。”方雨竹飛快說道,擦著她肩膀,慌慌拿了牙具毛巾外逃。 安度環(huán)臂靜復(fù)片刻,將宿舍恢復(fù)原狀。 * 早飯稀粥白饅頭,悱憤填滿肚,她便沒怎么動筷。 陳滄在對角男生區(qū),隔半個食堂和她相視,又點點碗壁,額心微蹙,眼神困惑。 他被教官喚走舉旗,眉毛稍抬傳督食之意。安度揉臉清一清悶容,搖頭笑笑,作出咬饅頭喝粥的模樣。 待陳滄走遠,她放下碗,情緒消融已到晨cao時間。 安度排在隊伍一端,步距稍大跨出平地。cao練強度高,血糖供氧不足,未能站穩(wěn),手腿即刻同尖銳石地親密接觸,紅絲直滲。 血rou代價換來的“偷懶”,她才不想要。 * 高亢口號后,教官準(zhǔn)許原地休息,各班立時閑話吵嚷。 寢樓挨著場地,但見方雨竹噠噠地從自班躥入裴文婷班級隊伍,兩人挽著手臂親密說笑,偶朝宿舍樓層瞄,撇嘴舞口,頭肩晃晃,神情輕蔑。 傻瓜都能猜出她們在交流什么,共敵最能拉近關(guān)系。 虧用餐時她還將賣相好的饅頭讓給方雨竹暗示不計前嫌,安度嗤笑,嘆自己簡直圣母轉(zhuǎn)世——饅頭還不如喂狗。 “看來沒完。”安度盯著她們,內(nèi)心低罵。 * 一輛軍用汽車駛?cè)胗?xùn)練區(qū),狀似不經(jīng)意短促鳴笛,教官們卻齊齊站好軍姿行禮,這等待遇,反覺夸炫。 學(xué)生們伸脖子,好奇來的是什么大人物,車上率先下來一著軍服的中年男人,肩章兩杠四星;再下來的是校長,接著是兩位久未見面的長輩——陳裕平和楊曉嵐。 他們目標(biāo)明確,朝陳滄招手。 帶隊教官讓他出列,“陳滄,你父母來看你?!?/br> 陳裕平和楊曉嵐顯然與為首軍官有私交,聽不到談話內(nèi)容,校長拍拍陳滄的肩,對他父母說著什么,笑得無甚威嚴(yán),賞譽過盛。 “早說他回郡城?!避姽賹﹃悧疃诵Φ溃戎悳嫔項l,“滄滄小時候我還抱過,現(xiàn)在竟然比我還高半個頭?!?/br> “我和他爸也不放心,巧了,這片正好老謝你管,托你的福,我們來看看兒子?!睏顣詬剐σ婏L(fēng)發(fā),“孩子非要回?!?/br> “滄滄,你有沒有哪里不適應(yīng),以后有什么困難也可以找謝伯伯,他剛升官?!彼吚黻悳骖I(lǐng)口,邊說著恭維話。 陳滄偏身錯開,眉宇隱約捺著譏誚,維持微笑,“一切適應(yīng)?!?/br> 在場學(xué)生被教官發(fā)令起立,陳滄指指班級所在,不留戀與父母相見,“我回去訓(xùn)練了。” 他小跑歸隊,逃離這種多此一舉的顯擺和撐門面,目無悅光。 風(fēng)將長輩的嘆笑刮進耳朵:“羨慕你們有個省心兒子,不搞特殊化?!?/br> 安度一直看著他,他忽然抬頭,情緒莫辨地向她投去一瞥。 * 夜訓(xùn)后月隱星明,涼風(fēng)盤旋。 白天安度對方雨竹厲色教訓(xùn),這晚就寢她不需她催,自覺熄燈上床。 一室呼吸細長,她提起臟衣桶盆,輕步下樓。 寢樓背面圍院的盥洗池,水聲清泠泠,一個熟悉背影也在。 手腿傷口還新,安度走得慢,拖鞋和地面擦出哀愁。 水聲停了,背影轉(zhuǎn)正,陳滄朝她走來,瞧她膝蓋一會兒,接她提桶。 水浸濕衣物,肥皂打出泡沫,他自然地搓磨,指節(jié)凈白。 即使只是硬布外套和T恤短袖,畢竟貼身,安度心下泛赧,四指勾住桶沿,“我自己來吧?!?/br> 陳滄翻她手掌,濕潤手指輕而謹(jǐn)慎地按一按她手心完好的皮膚處,“受傷還想洗衣服?” 他嫌她礙事般拿下她的手,專注繼續(xù)。 她展個淡笑,“這不是撿到你了,陳滄牌洗衣機?!?/br> 陳滄輕哼,尾音微揚,臉向旁的長石凳側(cè)側(cè),意思是讓她歇坐。 安度卻沒走,擰開近旁水龍頭,取臉盆盛接,不洗臉也不作他用,就這么看著。 陳滄正給她衣服過最后一遍清水,手臂線條隨他絞干布料的動作富有朝氣地張弛,曾傷疤縱橫的皮膚已光潔若新。 她卷高他袖口,問:“叔叔阿姨和好了嗎?” “沒問過?!标悳娲鸬贸晾?,頓一頓,又不忍撣除她語氣里替他高興的好意,望著她道:“與我無關(guān)?!?/br> 水從盆底裂縫漏流,如何也盛不滿,排水孔形成個小漩渦,帶著某些她逢源順?biāo)斓脑?jīng),環(huán)進下水道。 他不在乎甚至反感被強加的浮名,安度知曉。不過陳滄父母的現(xiàn)身,已然為他立起近于完美的價值認(rèn)同,將“理想”化育為“存在”,不管虛實,至少他重置昭輝。 她關(guān)了水,還是欣羨著輕聲說:“真好?!?/br> 陳滄不同她討論“好”或“不好”,將她衣服掛在晾曬繩,一面拽平褶皺,一面捻顆扣子道:“松了?!?/br> 他穿過樓體,徑直走向內(nèi)務(wù)部,不一會兒握著針線盒和手電筒回來。 陳滄讓她持著光源照明,嫻熟地穿針引線,就著濕衣加固整列扣眼。 他神容柔如天穹月暈,安度定定凝視,小聲:“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陳滄丟去眼刀,線頭利落繞個結(jié)。 安度夸張:“哎呀!賢良淑德,想養(yǎng)一只陳滄?!?/br> “‘游子’要游去哪里?”陳滄觀她嘴角高揚,也跟著笑,收起工具,輕拉她坐定。 氣溫低寒,他屈膝蹲在安度面前,松扯她褲腿,小心地不碰到她傷口,抬起下巴正肅容色,問:“你一整天都不在狀態(tài),說說?” 歡謔斂跡,安度默然。女生間的小矛盾,著實不必擺上臺面放大。可即便將一些人果斷劃歸為不需維護的緣脈,也難自控為此煩惱。 成長的十?dāng)?shù)年里,她習(xí)慣端持驕傲,自我定位上風(fēng)者,面對陳滄當(dāng)然也不愿剖弱,像長期沐陽的植物偶遇陰冷罷了,要的僅是時間適況。 所以她輕悠悠道:“食堂飯菜難吃,吃不下。” 陳滄眼神說不信,安度捏捏腰間:“在減肥,哎干嘛——!” 她被霍然托起,站在凳面。他攤開溫燥手掌,支撐她雙肘。 “老問我為什么回來,現(xiàn)在聽好?!标悳娉辆彽溃骸盀榱俗尨笮〗阏种??!?/br> 他目光落在她頭頂,安度身后一盞壁燈斜斜剪下兩人影廓,她的身形溶進他的。 陳滄哼笑:“再減就沒了,站得比我高都罩不住我,還說要養(yǎng)我,不吃不喝怎么養(yǎng)?” 嘴戰(zhàn)打響,安度手指按住他棱角清晰的肩骨,想到晚間拉練投票的情景,瞪圓眼睛,聲線復(fù)歸珠玉落盤般清脆,奚弄道:“哦,陳滄哥哥要吃軟飯,晚上旗手競逐,好多女生給你送了酥餅,才不用我養(yǎng)!” 陳滄向前邁一步,饜足于仰視她,笑意明朗輕柔,“只吃安公主的?!?/br> 說罷,他做出個令人難以預(yù)料的表情:半鼓腮幫,唇向里縮。清冷雋氣一絲不存,極其不和諧的滑稽。 安度怔愣一瞬,笑聲爆發(fā),額頭乍然撞他額頭,“我只有硬飯給你吃?!?/br> 她揉揉他額間,一手伸一指,戳他臉頰:“最近網(wǎng)上流行一個詞叫‘賣萌’?!彪m然詮釋得不太好。 陳滄得寸進尺:“你買不買?” 臉腮索性鼓到最脹,頰骨下陰影更淡,安度再戳,他便輕輕吐出“噗”的氣聲,“大玩具”做到頂級稱職。 安度樂此不疲,要他形象毀透,摘下水鉆蝴蝶發(fā)卡,勉強夾在他頭發(fā)上,“買,熟人可以打折嗎?” 陳滄挑唇,眉清目湛,“笑一次賣一次,等價交換。” “烽火戲諸侯。”盤踞在心的灰影短暫漂離,她心頭鹿撞,忽地不敢看他眼睛,垂首輕聲:“Deal.” * 軍訓(xùn)結(jié)束,逢裴景言假期,他開車來接。 樹影橫掠,安度臉向窗外,不發(fā)一言。 裴文婷癱靠后座,“哥,你就不能只接我嗎,我也想坐你副駕,你上個暑假學(xué)車后,我還沒享受過呢?!?/br> 安度出聲:“可以啊,下個路口停車換,我回去和大部隊一起走,正好和同學(xué)有約?!?/br> 裴景言皺眉,“文婷,別耍性子。” 紅燈亮起,他遞給安度一雙嶄新棉拖,“你們教官說你受傷了,硬底鞋穿著不舒服,安安換上?!?/br> “謝謝?!卑捕葘λπΓ瑩Q了鞋,掏出手機發(fā)短信。 裴文婷不滿裴景言偏心體貼,也故意嚷疼,他沒理會,她覺無趣,順便剜一眼安度背影。 抵達裴宅,裴文婷急急跳下車,院門未開就沖宋夢和易美珍撒嬌:“媽,奶奶,軍訓(xùn)好累好苦!” 裴景言拉開安度那側(cè)車門,伸手要攙。她猶豫片刻,遞出手去。 他扶她前行,力道呵護,溫和地說:“文婷讀書早,有時欠缺禮貌,你和我不用那么拘束,她再鬧你,可以告訴大哥?!?/br> 又問:“剛才說和同學(xué)有約,男的女的?幾點,要不要我送你?” 口吻隨意,穩(wěn)重普通的父兄式關(guān)心,安度反應(yīng)幾秒才道:“……女?!?/br> “今天不去了,我自己走就好,沒那么嚴(yán)重。”她摁滅手機屏。 裴景言點頭,收回手,卻想著瞥到的人名。 “陳滄”——那不是女孩的名字。 免*費-?σ⒅yu.ν?ρ [?σσ??.ν?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