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重聯(lián)(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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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年輕人就是看到流浪貓貓狗狗都要上去摸一下,看著可愛,”上了年紀(jì)的女醫(yī)生用肥皂水為安度反復(fù)清洗傷口,涂上碘伏消毒,教育:“哪知道有多少病菌?被咬被抓還要來打好幾針?!?/br> 傷口太深,醫(yī)生動作不算溫柔,安度齜牙嘶氣,為雪球正名:“是,是家貓?!?/br> 她看一眼陳滄,低聲:“太久不見,對我有點防備。” 外科急診室燈管只留半盞燈亮著,陳滄站在明暗交界處,和她隔有一米,專注盯醫(yī)生處理外傷流程,不看她。 “痛?!卑捕劝T嘴,眉頭反向彎勾,眼角下垂,另一只手拳頭緊握,好像這個傷口真的很疼,不能忍耐,需要抓住什么才能緩解。 陳滄身形微動了動,非進非退,醫(yī)生點點收費單,對他吩咐道:“來,去幫病人交疫苗費用?!?/br> 陳滄重呼一口氣,冷面不改,行動倒透著無奈的認(rèn)命,一點下巴,接過紙張轉(zhuǎn)身出門。 醫(yī)生在她患處涂上抗生素藥膏,剪下一段紗布覆蓋,用醫(yī)用膠帶固定,趣悉道:“剛是你男朋友?臉色不怎么好啊。” 安度斂下眼皮,“我們鬧了點不愉快,他……在生氣。” 醫(yī)生一晚上沒接待病人,有閑空關(guān)心:“小兩口么,哪有不吵架的,誰的錯?。俊?/br> 安度笑笑,“我?!?/br> 來時問陳滄的問題,他很輕地笑了聲,沒立刻回答。 一路無言,靜了半晌才聽他淡淡開口:“罰款還是扣分,看停在哪里。” 安度未琢磨出雙關(guān)語意,樂觀地想他還愿意陪她到醫(yī)院,應(yīng)當(dāng)不算太糟;但也有可能是出于最基本的“仁慈”,舊情余地存有幾寸,不能估量。 * 陳滄拿著繳費單和藥物返回,醫(yī)生備好針筒和注射液,讓安度坐在注射椅,“把袖子拉高?!?/br> 襯衫袖口是收緊款式,安度只提到小臂中部便扯不上去。 她自領(lǐng)口向下解開幾顆扣子,將頭發(fā)撥往一邊,拉下襯衫好讓胳膊露出,一同曝光的,還有絲緞內(nèi)衣肩帶和半邊纖白的肩膀。 陳滄視線投向別處,醫(yī)療設(shè)備沒什么好看的,窗外黑黢黢更是無趣,目光沒有特別焦點,不是放空就是在躲避。 圍系的絲巾略有松散,蓋了一角在預(yù)備注射處,傷口皮rou因解絲巾結(jié)的動作略有牽扯,安度說疼,醫(yī)生已舉著棉簽等待,對陳滄道:“幫她解開?!?/br> 陳滄上前,頭微偏,手指探上布結(jié)兩端,很避嫌地不碰到她發(fā)膚,一扯一取的過程,他做得略略僵緩。 安度垂首,香軟的呼吸噴在他手背,陳滄手從她頸間抽出,聽她小聲哼唱:“悄悄問圣僧,女兒美不美。” 大概在忍笑,短短一句歌詞抖得聽不出調(diào)子。 陳滄蹙眉瞧她,對上她黠光閃爍的眼瞳,安度嘴角一彎,像是告訴他不用緊張,“又不是沒看過?!?/br> 他展眉輕挑,退一步,折疊她絲巾,“我沒興趣看?!?/br> “喔……呀呀呀痛痛痛!”醫(yī)生在她沒注意時已在她手臂上好一圈酒精,倏地往三角肌扎針,安度上身輕晃,五官擠在一起。 醫(yī)生沖陳滄示意,“扶好她,別讓她亂動?!?/br> 陳滄剛一靠近,安度馬上抓住他手腕,頭靠向他胸腹,可憐兮兮地:“扶穩(wěn)哦,不然針會斷的?!?/br> 嬌聲低悶,發(fā)香縈鼻,那只蓋著紗布的手力氣這時候大得驚人。 這姿勢很像他們過去許多個夜晚,她在低處仰頭看他,或是嘟嘴求吻,或是懶惰時使喚他拿東西,或是肚子餓了找他點餐的乖柔模樣。 陳滄遲疑愣頓一瞬,抬一下手肘讓她放松,平道:“坐直。” 安度照做,眼睛不離他,“哦?!?/br> 醫(yī)生觀他們互動,慈笑著把藥水推完,“小姑娘嬌氣的咧?!?/br> * 安度用棉簽壓著針口,自覺坐到副駕駛,“手抬不起來了,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去可以嗎?” 她目不轉(zhuǎn)睛凝住陳滄,大有他不答應(yīng)她就可以這么保持一晚上的勢頭。 陳滄輕嘆,繞過車頭,和來時一樣擔(dān)任司機,“地址?!?/br> 安度報了街道,陳滄專心開車,側(cè)顏冷雋,唇線平沉,疏淡得好像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叢萍。 隨水漂泊,偶然相遇再分離,無需留戀。 街燈掠影如水,長直的路面通到天際,車窗留了一條縫,吹涼安度頭頂,剛才在急診室內(nèi)的斗膽情切一起冷卻。 針口凝了血,安度取下棉簽,扣好衣服,修上故意的輕松,半追溯地問:“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把雪球充公了,都沒有經(jīng)過它mama的同意?!?/br> 陳滄斜眸,沒什么表情,胸腔透一聲短促的笑,隱有奚落之意。 安度霎時想起她過去做了很多“無商量”“未經(jīng)同意”的事,理虧噤口,便圍著雪球換個切入點問:“那,雪球有后媽了?嗯,陳滄,雖然這是你的自由,但是后媽對孩子成長畢竟不是很好嘛……” 試探他如今的感情狀況,安度心道自己話術(shù)應(yīng)該更高明,著急了解,顯得擰巴又做作。 陳滄駛?cè)胨噹?,角度穩(wěn)正,熄火后才淡漠道:“單親孩子也能健康成長?!?/br> 兩人后靠不語,解了安全帶,誰也沒先下車的打算。 安度盯著膝蓋好一會,想到什么,在包里掏摸點按一陣,對陳滄晃晃手機,道:“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好友嗎?” 初次重逢,酒吧是她主動要他聯(lián)系方式;二度再遇,工作交集,他刪,她加回。 后來她決絕除名,又在悔思里希冀他選擇“通過”,近一年杳無音信的等候,安度不愿重蹈。 陳滄在國外應(yīng)是從沒上過原來國內(nèi)的微信號,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她發(fā)的那些申請。 暗幕里僅能感受陳滄看著她,她無從辨析他心緒,捏著手機干笑,道出他們不需宣訴的公開秘密,重聯(lián)的好托辭:“你也知道,我是《妖鬼記》外包美術(shù)團的主要畫師……” 陳滄嗯一聲,并不反對,兩支手機光熒熒相照,安度瞥見他頭像變成白底的單條橫線,忽略心中澀窒,她掃描二維碼。 她問:“手機號還是原來的嗎?” 陳滄:“換了?!彼钜淮聰?shù)字。 網(wǎng)絡(luò)不好,轉(zhuǎn)圈許久也不出結(jié)果,陳滄淡道:“不急一時,有信號了再加吧?!?/br> 摁熄手機,車內(nèi)重歸黑靜。 無話再談,陳滄將裝有藥水和紗布的塑料袋交給她,勾住門把手,推開車門,道:“我回去了?!?/br> 下車關(guān)門利索果斷,安度追上,車門扣鎖“砰砰”兩聲。 她小跑攔住他去路,直直看向他,又急又固執(zhí):“我們還沒有加成好友,我家有信號。” 情急膽大,她再進半步,他們腳尖抵著,安度踮高,唇角牽動,兩人呼吸瞬靠。 唇與唇不足一厘米,陳滄偏退,提醒她:“安度,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已知卻只想怠忽的事實被他漫然點破,她抬起的下巴一點一點低落。 發(fā)酵的東西不止是沉寂,車庫射燈籠罩的范圍內(nèi),兩只白蛾失序亂飛。 陳滄離得更遠(yuǎn),比普通更疏散的間距,他平和交代:“你上去吧,傷口不要碰水?!?/br> 安度立在原地,靜不到兩秒,忽地笑得嫵媚:“喔,你那么關(guān)心我。” 她不等陳滄回話,“唔……我家住902,密碼是0110,按一次#號鍵就行。” 她添補:“你生日,很好記的?!?/br> 安度揉揉胳膊,擰眉環(huán)視:“哎呀,不知道這個狂犬疫苗的副作用會不會在我身上發(fā)作,我在臨城舉目無親,萬一出了什么事,你是唯一知道我家地址和密碼的人,人文關(guān)懷,記得幫我收尸喔。” 陳滄半提嘴角,“你可以打120?!?/br> “我第一時間只會想到最重要的人?!卑捕容p緩低聲。 她笑了笑,推開入戶玻璃門朝他揮手,“拜拜,謝謝?!?/br> 走進三步,確定門外再看不到門內(nèi)情形,安度背貼著墻壁,注視地面那條頎長的人影。 影子停留數(shù)秒,漸遠(yuǎn)漸消。 * 臨城最高級的公寓,地庫信號從來不弱。安度打開被她有意關(guān)閉的蜂窩網(wǎng)絡(luò),發(fā)去好友申請。 幾分鐘查看一次,次數(shù)增到四十,那邊終于通過。 回到原點,安度找到他們當(dāng)時在雷盛見面,最開始的那個熊貓表情包:[你講話好冷漠,好像我不曾讓你開心過一樣]。 一小時過去,消息空空。 她再發(fā):“962464?!?/br> 對面有了反應(yīng):“?” 安度撤回上條,加一個[可愛]笑臉:“神秘的感謝咒語?!?/br> 陳滄沒再回復(fù)。 安度重重歪倒在沙發(fā),頭夾在兩個靠枕間,她點開鈣奶的聊天窗口。 她們也很久沒說話,孤獨抑塞的時間里,她把鈣奶的對話框當(dāng)作樹洞留言板。 她寫道:“他回來了?!?/br> “他換了一種洗衣液,是欖菊薰衣草的味道。” “我好想抱他。” 晶瑩斜側(cè)滑落,純色棉質(zhì)枕套吸納苦咸,洇出很小的,不規(guī)整的兩朵。 —分隔符— ?謝謝。QAQ不是想咕咕,今天忘記是要上班的,被工作摁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