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默契(2600+)
裴景言沒再問關(guān)于郡城高中的事,和陳滄就雷盛和裴氏的合作項目再聊了聊,客氣的商業(yè)互吹,像流覆暗礁的平靜江水。 這頓飯吃得比往常久,安度不插話,只在裴景言旁敲側(cè)擊她當(dāng)日行蹤時倒?jié)M酒,陪著幾句祝福的話勸他喝下。 * 飯后裴景言邀陳滄到臺球室,豪華的會客沙發(fā)柔軟干凈,四面墻上掛著裝裱精美的油畫,設(shè)備齊全,十二盞照明燈懸在球臺上方,寬敞明亮。 “陳總監(jiān)會打臺球么?”談不上是詢問,裴景言已持著球桿遞向陳滄。 陳滄接過,“略懂?!?/br> 裴景言戴上白手套,將二十二只球按規(guī)則擺放,“斯諾克如何?一局?!?/br> 陳滄散適地往球桿皮頭擦上巧粉,“裴總定就好?!?/br> 安度捧著一碟洗好的草莓,金漆繪邊的素凈白瓷盤,燈光下極亮的兩圈。 她翹起二郎腿陷進沙發(fā)里,往嘴里塞一顆,聽見裴景言分配任務(wù):“安安,你幫我們計分?!?/br> “……”她起了兩下才離座,含著半碎的草莓囁嚅:“一局時間長得很,玩什么不好?!?/br> 安度敲敲桌沿:“你們誰先?” 裴景言彎身把白色主球旋了旋,脫去白手套,也拿過一支球桿,謙讓道:“陳總監(jiān)先手開球吧?!?/br> 陳滄一點下巴,沉著地俯身,他手腕貼緊臺面,四指分開平放,大拇指自然貼在食指駕桿。 前肩在下,后肩在上,身體舒展,姿勢標準。 安度欣賞他如雕刻般的深邃側(cè)面,小小吹了聲口哨,“陳總監(jiān)不錯呀!” 一道略帶譴責(zé)的目光投來,“安安?!?/br> 陳滄沒看她,唇邊噙著淡笑,瞄準發(fā)力,一桿擊中靠近底邊第一顆紅球薄邊,母球滾到綠球后。 明顯想要做成斯諾克局面。 裴景言笑著虛拍一下手,“陳總監(jiān)是防守型?!?/br> 陳滄退開讓出空間,手掌一合示意輪到裴景言,“沒有既定路線,不過求穩(wěn)?!?/br> “我喜歡與對手拼長臺?!迸峋把哉?,踱步選擇進攻方位,眼神銳利如鷹,出桿力度極大,母球在桌沿嗒嗒反彈一次,擊落一只紅球入袋。 陳滄稱贊,“裴總好技巧。” “吃草莓嗎?”安度隨手給裴景言記上一分,捧起瓷碟靠近陳滄,問他。 光潔的臉沾染上草莓反射的紅艷,安度笑意盈盈,看上去像嬰兒肥沒完全退去,飽滿可口。 陳滄目光從她臉上移回草莓,攤開掌心,“手臟。” “啊——”安度捏起一顆草莓萼片,舉在半空。 裴景言收桿,冷冷打斷,“安安,專心記?!彼麑﹃悳娴溃骸暗侥懔?。” 安度猶豫一會,把草莓丟進自己嘴里,腮幫鼓鼓,“沒不專心啊,吃水果又不妨礙?!?/br> 陳滄笑一笑,走回臺桌。 他挽起袖口,半截小臂線條緊實優(yōu)美,修長的手指穩(wěn)穩(wěn)按在臺面,專心致志地調(diào)整角度。 這桿異常順利,陳滄像能預(yù)料主球與活球的碰撞路線,紅色球與彩色球分別交替落袋。一桿球畢,臺面紅球已剩不多,分值大的彩球收入囊中,單桿超過一百分。 安度遠遠觀看,懶得再算具體數(shù)值,宣布比賽結(jié)束,“差不多清臺了,不用比了?!?/br> 裴景言默幾秒后笑出聲音,鼓掌一下下慢而重,“陳總監(jiān)水平不俗。” 陳滄起身,將球桿靠在桌沿,將袖子松松放下,“運氣,承讓?!?/br> “還以為要很久,”安度又咬一顆草莓,一腿支著地面,一腿彎曲疊在前搖晃,上身一仰,懶懶地靠在墻邊,“你們可以洗手吃水果了吧?!?/br> 裴景言看他們一眼,對安度寵溺笑笑,“聽安安的?!?/br> 他轉(zhuǎn)身進了旁的衛(wèi)生間,水聲響起。 “你怎么不去?”安度眼見陳滄離她越來越近,近得他們的腳尖都抵在一起,她仰頭,挑著眉尾含糊問道。 “我不需要洗手就能吃,”陳滄傾身一攫,她嘴邊的半顆草莓瞬間過到他嘴里,濕涼的唇瓣被輕快碰碰,“很甜?!?/br> 安度視線越過他肩頭,衛(wèi)生間門還關(guān)著,她緊張輕斥:“膽大包天。” “啪嗒——”把手下壓,鎖頭開啟的聲音。 陳滄不疾不徐地將曖昧距離拉成疏淡的長度,轉(zhuǎn)身與裴景言打上照面。 “不早了,飯和……”他不經(jīng)意地朝安度方向看一眼,微笑道:“……草莓都很美味,謝謝款待,我該走了?!?/br> 裴景言仍是轉(zhuǎn)轉(zhuǎn)戒指,“行,不過還有個小忙要請陳總監(jiān)幫?!?/br> “裴總請說?!?/br> 裴景言指指擺在門邊的樂高模型,“這個建筑,是裴氏寫字大樓,幾年前我找人定制的?!?/br> 模型被放在通透的玻璃里,由上萬塊組成,裴氏寫字大樓矗立其中,周圍的建筑與綠化帶也拼合得極其還原,只是大樓旁的一座平房商鋪塌了大半。 裴景言拾起一塊,蹙眉在坍塌的平房一角附近找合適的位置,“這處被打散后,是怎么都拼不到我想要的樣子,不如陳總監(jiān)來試試?” “裴總還有這樣的愛好,”陳滄笑,走近觀察一會,“建筑有根基,平房從第一層就拼錯了,當(dāng)然回不去原來的模樣。” “哦,是這樣?!迸峋把砸荒樆形颍Z氣卻有說不出的執(zhí)涼,“平房模型是廠家附贈,到手后被我拆卸。我喜歡毀滅后再重建,這樣才完全以我的意志為準,不是么?” “模型在出廠時就有既定的模樣,”陳滄也拿起一塊,在指尖搓了搓,如落棋般篤定,找準拼合處卡上,他唇角閑閑輕挑,“再重建也不會脫離模板,裴總不如讓它回歸本來面貌?!?/br> 裴景言將手上的積木扔回,清晰的,木頭輕碰的聲音,那角看上去像小型的廢墟。 他收斂笑容,凜道:“我會考慮陳總監(jiān)的建議?!?/br> 陳滄低嗯一聲,抬腳往大門走。 許是冰涼的草莓下肚,臺球室似乎顯得暖氣不足,安度放下盤子,雙手交叉搓著手臂,兩步追上,“陳總監(jiān),約好的晚上十點線上會議!” 陳滄接話:“沒忘,等你的PPT?!?/br> “看來你們還有工作沒談完,”裴景言一手抄著褲袋,向門口揚起下巴,對安度道:“安安,你送送陳總監(jiān)?!?/br> “好?!卑捕却鸬每?,穿取大衣一呵而就。 陳滄仍是散漫,氣定神閑地擦凈雙手,披衣攏袖,又同裴景言道別。 * 陳滄坐在車內(nèi),正要啟動,看見安度還直愣愣地站在車旁,一臉不高興。 他把車窗開全,一手支在窗沿,探頭戲謔:“舍不得我???” 安度在夜色里翻了一個持續(xù)三秒的白眼,“才沒有!” 陳滄見怪不怪,聲音很柔和,“我明天回臨城了。” “嗯?!卑捕却故?,抬腳踢空氣,鞋底和平坦的水泥地擦出短促的嘩嘩聲。 陳滄又說:“今天早點睡,明天早點起?!?/br> “嗯?” 安度怔惑未散,又聽陳滄道:“你過來?!?/br> 她彎腰,頭頂立刻被輕輕撫揉,陳滄越摸越上癮,揉亂頂發(fā)也沒收手的趨勢。 “喂,做什么!”安度掙脫他的手,抬眼嗔視他,把頭發(fā)向下?lián)茼槨?/br> 陳滄輕笑,“回去吧,你哥該等急了,‘線上會議’別忘了,到點看手機?!?/br> 安度重重嘆氣,直起身體朝他草率地揮手,“知道,你走吧!” 等陳滄的車拐彎,連車尾燈的光線都隱沒不見她才返回裴家。 * “安安?!迸峋把栽缭诖箝T口等著她。 大宅很靜,裴景言的眼神溫雅如常,她卻無法控制陡然大起大落的心跳聲。 “哥,”她扯起嘴角,“我……我先上樓洗洗睡。” 裴景言凝她數(shù)秒才側(cè)身,笑得很輕,“那去吧。” 安度在他的注視中慢步走上臺階,越登越快。 晚十點整,安度微信收到陳滄的消息,是一張兩份機票出票的短信截圖:郡城飛往臨城的最早班飛機,購買時間是下午,當(dāng)時她還在睡覺。 她抱著手機,笑容不自覺咧得很大。 兩秒語音隨之而來,沉且磁:“早睡,晚安。” —分隔符— 23:54分完成 有一場戲沒有寫,挪了。 QAQ上不來,謝謝大家的投豬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