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inque 貪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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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的目光就只會停駐在米白色連衣裙上。 無論是何種材質(zhì),無論是何種風(fēng)格,無論是何種場合。 她蓄起了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fā),絕大部分時候都是用掌心撩起它們,順著紋理跟體溫,將它們?nèi)啻瓿梢粭l線,然后盤旋著盤旋,固定在帽子里面。 偶爾她也將它們放下來,她的頭發(fā)很細(xì),如果卷一卷,就會以很漂亮的弧度,瀑布般鋪撒在肩膀上。 風(fēng)一吹,她就能聽到飛鳥撲翼穿梭在冰冷海浪里的聲音。白色的飛鳥告訴她,她是被菩薩選中的,會拯救這個世界的人,她千百萬次嘗試挽留,千百萬次失敗重啟。黑色的飛鳥告訴她,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沒了她世界上所有人依舊繼續(xù)前仆后繼,她慌亂之間殺死了它埋葬了它,卻在它滲著鮮血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那是很久以前的自己,那個第一次遇上他的自己。 她看著自己下意識并攏的膝蓋,臃腫校服提煉著渾身的忸怩,木偶般的手被麻線提吊著在咽喉處來回擦拭,扁桃體在紅腫之后開始堵塞出氣口,缺氧的圓珠筆在空白書本上無規(guī)則地畫著圓圈,一圈代表深吸氣,一圈代表深呼氣,到課堂結(jié)束的那一刻,她終于學(xué)會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溺水感。 他手中轉(zhuǎn)著一只筆,顫顫抖抖地,被轉(zhuǎn)著,他若有所思地側(cè)目,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被轉(zhuǎn)著,然后下一秒,從他指尖墜了下來,劃過他的掌背,在課桌上彈跳了幾次,一次比一次低落,一次比一次頹唐,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姿態(tài),從他肘邊逆流而下,急躁地碰撞了地板,不辨方向地,翻山越嶺,跋山涉水,打滾著撒潑著到她腳邊。 他發(fā)愣了好一會兒,扭頭彎腰將胳膊探向狹小的下方。 逼仄的空間里面有兩條腿,兩條分開的腿,有兩只手,一只手偏大,一只手偏小,兩只手指指節(jié)輕觸了那么0.1秒,然后分開,觸電般回縮,褲腳太長,蓋著一雙局促不已的帆布鞋。 我自己來。他的嗓子當(dāng)時還是少年音。稚嫩的,清越的,明凈的。 她就懵懵地看著再次探出的大手將筆撿走,就像晴空萬里時有只手穿云而過從頂天立地的寰宇里強(qiáng)硬掠奪走一個非法侵入的瑕疵,然后那手上微微爆出的青筋,無時無刻不宣告著,這歸我了。 眼前的人終于扭過頭來,他有著淺薄嘴唇,高挺鼻梁,深棕眼眸,濃厚眉梢。 他沖著她笑了笑。 笑就分三步,第一步,將你的笑意先漾上瞳孔,第二步,將唇角向臉頰兩邊裂開,第三步,露出整潔無暇的一排牙齒。 謝謝。 很簡單吧? 污點被理所當(dāng)然地擦除了。世界倒灌回原罪前的純真透徹。她周圍停滯許久的空氣再次發(fā)瘋地癲狂地sao動地流轉(zhuǎn)了。 啊……原來這就叫忘記了。 所以,不,是比那個時候更早一些,更早的時候,真正的第一次的遇上。 她早已習(xí)慣于爬山,從小時候就被她母親牽著手攀爬著一階階長滿青苔的石路。母親的手很冰涼,她的拳心被裹著,走走停停,小心翼翼避開那些濕滑處,她只便聽著母親沿路也不會停歇的絮絮念經(jīng)聲即可。 諸善男子,我常說言,色心諸緣,及心所使諸所緣法,唯心所現(xiàn)。汝身汝心,皆是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現(xiàn)物。云何汝等,遺失本妙,圓妙明心,寶明妙性。認(rèn)悟中迷?;廾翞榭?,空晦暗中,結(jié)暗為色。色雜妄想,想相為身。聚緣內(nèi)搖,趣外奔逸?;钄_擾相,以為心性。一迷為心,決定惑為色身之內(nèi)。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虛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譬如澄清百千大海棄之。唯認(rèn)一浮漚體,目為全潮,窮盡瀛渤。汝等即是迷中倍人。如我垂手。等無差別。② 須臾,她奔跑著回來,平復(fù)了自己浮躁不安的心率,門口那個香爐,就在她背后繚繞著氤氳燭霧,鐘聲深沉而又遙遠(yuǎn),她正兒八經(jīng)地模仿著母親的姿勢,跪在佛像面前,三叩五拜得得體,她這才瞅見母親嘴角那抹撫慰的笑意。 她抬眼,佛像如百千萬億夜摩天閻浮檀金色,眉間白毫右旋宛轉(zhuǎn)如五須彌山,佛眼凈透如四大海水清白分明,她在無端地描繪,一筆一劃的,那人的面容就剎那間重疊在佛像上。 你沒事吧? 他問著,向撲在石板路上的她伸出了他的一只手。 手指修長,指端白皙,溫?zé)岬靡凰俊?/br> 她覺得她肯定當(dāng)時很難看,她的手肘就碰撞在石縫開裂處,肘部皮膚在一分鐘前已經(jīng)被擦破了一小塊,她正在回味著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片灼熱,那里有千百萬根神經(jīng)接頭,在那么一剎那,她覺得那些神經(jīng)突然被打通了所有開關(guān),電解質(zhì)在瘋狂地涌入胞漿里,膜電位在逆轉(zhuǎn),沖動在傳導(dǎo),一股去極化的刺激從那么一小片脫落毀損的枷鎖中逃脫,肆意地流竄著,重重疊疊地沖刷著她的腦海。 他接著問,你不怕疼嗎? 怕啊。 她后知后覺地委屈了起來。她怕疼,她怕摔跤,她怕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她怕每周末都要爬山拜佛,她怕不經(jīng)意間就被遺棄在這個無人問津的紅塵外。 所有周遭的事情,她都怕。 所以她才會不得不再怎么害怕也要緊緊握著母親的手,攀爬著這座山中寺廟,所以她才會不得不跟塵土說再見,跟檀香味妥協(xié),所以她才怕疼,又想疼,想疼,想得不明所以。 他的手很穩(wěn),對于這個年紀(jì)的孩子來說,那么地有力氣,而安定。 別哭。他說,怕疼,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以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展開她受傷的肘部,肌膚瞬間暴露在煩躁的空氣里面,周圍的毛發(fā)叫囂著,顫栗著,最終卑賤地低微地蜷縮了起來。 他從口袋里面摸出一個創(chuàng)口貼,笑了笑,他說,看,我有備貨。 他用指尖撕開包裝,然后從里面抽出它,它距離她的肘部愈來愈近,愈來愈模糊,她聽到他問著:我來貼,可以嗎? 嗯。她聽到自己如是回應(yīng)的,帶著潮濕水汽的答復(fù)。 創(chuàng)口貼很普通,長長方方的,很樸實無華。貼上來,一股涼涼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服帖。 他說,那你還疼嗎? 不疼了。 不疼的話,那就笑一笑。 怎么笑? 笑很簡單呀。 第一步,將你的笑意先漾上瞳孔。 第二步,將唇角向臉頰兩邊裂開。 第三步,露出整潔無暇的一排牙齒。 噗。 這就對了。 或許誰都根本看不出來,其實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假,她只能和她無數(shù)個佛像做朋友。她眼里,根本沒有任何人。她也不相信任何人。她一點都不想被人了解。她一點都不會貪求誰的目光。她隨時都可以跟一切隔絕開。所以一定一定,一定要相信她說的話啊。 因為她允許自己平均每天只會說一個謊言。 片段 ②引自《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yán)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