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孽緣

    在附近找了一家清吧，下午四點(diǎn)多，店里沒什么人，兩只白貓占著靠窗的卡座，懶洋洋地躺在上面曬太陽。

    老板可能也沒料到這個(gè)時(shí)間有客人來，一邊擦拭著酒瓶一邊對她們笑笑道：“剛剛開門，你們先坐一會。”

    馮璇和年輕的老板像是相識，她到吧臺待沒多久，回來捎了兩瓶紅酒。

    “你經(jīng)常來這兒？”裴嘉桉見她熟練地找到開酒器，利落地打開瓶蓋，倒酒姿勢甚是優(yōu)雅。

    “偶爾來坐坐，做我們這一行的，沒有固定的辦公地點(diǎn)，委托人約的地方千奇百怪，最夸張的一次還是在養(yǎng)豬場談的案子。”

    裴嘉桉接過她遞過來的酒，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道：“離婚官司打多了，會不會影響你的婚姻觀？”

    馮璇翹起腿，笑哼：“我有過一次婚姻，不過時(shí)間很短?！?/br>
    “婚后三個(gè)月我們就去離了?！彼沃票f起前夫，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咬牙切齒或郁郁寡歡，像是在說一個(gè)毫不相干的人。

    “女人必須要結(jié)婚嗎？”裴嘉桉若有所思。

    “你沒聽過么？婚前女人是珍珠，婚后就成了魚眼珠子，黯淡無光。婚姻不是必須品，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我和我先生...目前遇到一些矛盾。”半杯酒下肚，酒紅色液體滑過喉嚨進(jìn)了胃里，身子漸漸熱起來，她給自己又倒了半杯。

    “需要我?guī)湍銌?？給你打個(gè)折？”

    她失笑：“還沒到那一步?！?/br>
    “遇到什么事了？”

    她咬著舌尖，眼波流轉(zhuǎn)，手指撫摸著杯口，笑笑沒說話。

    “看來很棘手。”馮璇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拿出在職場那一套，娓娓道來：“婚姻破裂無非就那幾種原因，出軌，沒有性生活，三觀不合，這么多年辦了不少案子，離不開這三樣。”

    裴嘉桉垂下眼，睫毛輕顫，她有一種心事被戳破的羞恥感。

    “說到出軌，有個(gè)很有意思的現(xiàn)象，如果是男人出軌，90%的女人會選擇忍，但如果是女人出軌，只有10%的男人會選擇忍。”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遇到過幾次女委托人突然變卦，我資料都搜集差不多了，轉(zhuǎn)眼就說讓我別管了，回頭又跟丈夫相親相愛過日子?！?/br>
    “女人越大度，男人在外面就越肆無忌憚，沉沒成本低嘛。”她看向裴嘉桉，繼續(xù)道：“一般果斷選擇離婚的女人，結(jié)局都不會太差，反而那些大方包容的，只會在一日又一日的猜忌里把自己逼瘋?！?/br>
    “那如果是女人出軌呢？忍下來的那10%的男人結(jié)局如何？”

    “這些男人，要么是得靠老婆生活，要么就是愛老婆愛到發(fā)瘋。”她眼神探究，笑了笑又道：“不過出軌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有些男人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些嘛，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fā)。”

    “那有沒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裴嘉桉問。

    “有啊，離婚。這個(gè)時(shí)候就到我們上場了，誰凈身出戶，誰拿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錢怎么分，房怎么分。結(jié)婚的時(shí)候再好說話的人一到離婚那肯定是錙銖必較的，連張多余的椅子都不讓對方帶走?！?/br>
    “你離婚那會也是這樣嗎？”

    “沒有，我們簽了婚前協(xié)議，各管各的錢，夫妻共同財(cái)產(chǎn)沒來得及產(chǎn)生就離了?！彼柭柤?，說得一臉云淡風(fēng)輕。

    “我還真羨慕你...”裴嘉桉舉起酒杯跟她碰杯。

    “你羨慕我什么？”

    “你現(xiàn)在的生活，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除了工作可能會給你帶來煩惱，其它的好像也沒什么能讓你煩的。”

    “誰說的？”她放下酒杯，故意放緩了聲音：“有一件事還真的挺值得我煩的。”

    “什么？”

    “你們公司的法律顧問許明擇啊，我想睡他好幾年了，這么多年都沒睡到?！?/br>
    突然聽到她提起這個(gè)名字，裴嘉桉忍住喉嚨涌出的苦水，淡淡地問：“你喜歡他？”

    “不?！彼龘u頭：“我欣賞他，他的聲音，他的才能，還有他的rou體?！闭f到這，她覺得身子燥熱，扯了扯領(lǐng)口，悶下半杯酒。

    她垂涎許明擇的rou體已久，然而這些年過去，他們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她無論怎么暗示明示，那男人始終笑笑告訴她不可能。

    她在情場上最大的挫敗感絕對是來自于他。

    “你跟他認(rèn)識很久了么？”

    “四五年了，最初我們是一個(gè)事務(wù)所的，后來我跳了出來自己干，他好像成了合伙人。近期聽說他來a市，還去做了盛希的法律顧問，我倒是有點(diǎn)吃驚。”

    她不解，盛希的法律顧問不好么？待遇福利在業(yè)內(nèi)不算top也很靠前了。但是聽馮璇語氣，似乎有點(diǎn)遺憾？

    “許明擇野心比我大多了，他想開自己的事務(wù)所?！?/br>
    裴嘉桉托著腮，她已經(jīng)有四五分的醉意，眼前浮現(xiàn)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臉，無論是五年前的他，還是如今的他，正如馮璇所說，都是吸引人的。

    她受他引誘，其實(shí)不能怪她，誰讓那男人魅力太大？

    只是，那個(gè)前陣子還說她很好的男人，現(xiàn)在從她身邊走過時(shí)招呼都不打一個(gè)。

    “你和許明擇，做過了吧？”

    裴嘉桉睜大了眼，看著一臉壞笑的馮璇，心想她再怎么偽裝也騙不過眼前這只老狐貍，干脆破罐子破摔。

    “怎么看出來的？”她清了清嗓子，問。

    “你們倆在同一個(gè)地方買醉”她拍了拍桌子，又不懷好意地笑道：“臉上表情都一模一樣，真叫人心疼。”

    “有些人注定走不到一塊去的?！彼蝗挥悬c(diǎn)傷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眼眶酸澀。

    “那可不一定。”

    兩個(gè)女人喝完兩瓶紅酒，又點(diǎn)了兩杯雞尾酒，華燈初上，夜色正濃，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臺上穿著棉布裙的駐唱哼著一首不知名歌曲。

    裴嘉桉眼睛都快睜不開，她喝多了，該說的不該說的話一股腦像倒豆子一樣說給馮璇聽，她迫切需要傾訴，這些話憋在心里真的太難受。

    馮璇看著趴在桌上的女人，有些不忍，想了一會，還是打了個(gè)電話。

    “她喝醉了?！?/br>
    “你上回酗酒那家店?！?/br>
    “別，我沒跟你開玩笑，真是裴嘉桉?！?/br>
    十五分鐘后，許明擇走進(jìn)酒吧，看到角落里摟在一起的兩個(gè)女人時(shí)，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這桌上都是她喝的...”馮璇見到他來，連忙讓位：“別說你，我都心疼死她了?！?/br>
    許明擇摟過裴嘉桉，她已經(jīng)神智不清，也沒睡著，嘴里碎碎念不知道在說什么。

    “你別逼她，她現(xiàn)在心里比你還亂，大致能肯定她心里有你，不過她心里也有丈夫?！瘪T璇站起身，拿過包，嘆了口氣：“孽緣啊?！?/br>
    說完便離開了，留下孤男寡女二人。接下來的事不是她能管的，一路往外走，心里一邊暗暗向裴嘉桉那位素未謀面的丈夫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