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在寫呢？”林雨潔拉上書包拉鏈，“今天我值日，給你熄燈了啊?！?/br>
    “抱歉抱歉，”梁楨加快了筆速，“你先走，待會兒我替你把垃圾倒了。”

    “又來了，”林雨潔氣的在桌子上顛了兩下書包，“搞得跟你欠我多少，我非要你還一樣。我剛是在逗你玩兒，想讓你早點回家，懂嗎？”

    “我懂的?！绷簶E臉上有點發(fā)熱。

    她不是聽不明白玩笑話，只是不太習(xí)慣別人的好意，所以通常在察覺到別人有這個意向之前，她會想辦法推拒。

    如果實在無法拒絕，梁楨也不會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定要做一件同樣價值的事來抵償。其實，林雨潔在她心里已經(jīng)算是可以偶爾“破例”的存在了。

    林雨潔騎電瓶車回家。梁楨平時會跟她一起去車庫取車，兩個人推著車走在去校門口的路上，一般會討論數(shù)學(xué)題或者聊聊天，不過通常都是林雨潔在說。

    “偶爾也要依賴下別人知道嗎，不然時間長了會生分的，難道你以后跟你男朋友也這么客氣？”林雨潔的聲音回蕩在車庫里，梁楨環(huán)顧四周，還有不少人在取車，她趕緊用胳膊肘搗搗林雨潔，“別說了吧?！?/br>
    “瞧你那個迂腐的樣子……哎呦！”林雨潔突然后面撤了一步，梁楨扶住她，抬頭看到穿著黑色連帽衛(wèi)衣的梁西平從拐角的陰影處跨了出來。車庫的燈瓦數(shù)很低，林雨潔不敢確認(rèn)，轉(zhuǎn)身問梁楨：“你弟？”

    梁楨點頭。

    其實就算是不看臉也不看身形，只聽呼吸的頻率，她都能立刻認(rèn)出梁西平。梁西平望過來，五官輪廓在昏暗的燈光下更加分明。

    “你弟怎么這個時候來學(xué)校啊，”林雨潔走到旁邊推電瓶車，抱怨道，“嚇我一跳?！?/br>
    “不好意思，”梁楨替梁西平道歉，然后兩只手推著他的小臂，把他推的往后退了兩步，小聲問，“這么晚了你來學(xué)校干什么？”

    “作業(yè)落在學(xué)校了，過來拿?！绷何髌骄従彸槌鲂”?，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梁楨心跳漏了一拍，趕緊掙脫，掛在她右手食指上的車鑰匙就掉到了梁西平手里。她偷偷回頭，看到林雨潔正在戴手套，沒有發(fā)現(xiàn)梁西平的動作，才松了一口氣。

    最近梁西平總是做一些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倒不至于像那天晚上一樣出格，但肢體接觸確實比以前更加頻繁了。剛才她把梁西平推遠了再問，也是怕他突然有什么奇怪的舉動，果不其然。

    梁楨瞪了梁西平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胡鬧。梁西平很受用的樣子，心領(lǐng)神會的點頭。

    林雨潔看著梁西平蹲下來開鎖、把車推到車道上停好、還接過了梁楨的書包掛在自己車把上的一系列熟練cao作，評價道：“你弟弟還挺有心的?！?/br>
    “這不是挺會依賴人的嘛，”林雨潔開玩笑似的推了梁楨一把，“鬧了半天原來是沒把我當(dāng)自己人？”

    梁楨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習(xí)慣梁西平幫她推車和拿書包了，這段時間，每天早上都是梁西平做這些，她一開始還很客氣的道謝，心想明天一定要拒絕他。結(jié)果到后來梁西平開鎖推車的時候，她就靠在樓道口打瞌睡，梁西平喊她她才過去。

    “不是，我……”梁楨想反駁，林雨潔笑著打斷她，“好了，逗你的，你既然有弟弟來接，那我就先走了啊，明天見。”

    一直到林雨潔騎著電瓶車出了車庫，梁楨都沒有回頭跟梁西平說過話。她自己在前面沉默著騎自行車，梁西平就在后面心情忐忑的跟著。

    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間氣氛就不對了，反思了一下，剛才好像也沒做什么特別過分的事情。

    梁楨騎車不快，過了學(xué)校門口的紅綠燈之后，梁西平就加速超過她一段路然后停下來，等梁楨過來的時候捏住了她的手剎，緊張的問，“怎么了姐？”

    梁楨心里有點亂。既為自己不如以前平穩(wěn)自持的情緒，也為林雨潔剛剛那番話。

    如果沒有林雨潔的話，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對梁西平下意識的依賴。她還從未與一個人有過這樣的關(guān)系，不是有借有還，而是說不明白，算不清楚，更理不出頭緒。

    梁楨也很想問梁西平，為什么會突然變了，為什么要這樣對她。但有時候話都要問出口了，她又開始在心里找各種理由替他回答。她也想恢復(fù)到從前那樣，但好像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跟自己的角力。

    到現(xiàn)在，梁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糾結(jié)和堅持些什么。

    或者說，在怕什么。

    但是她已經(jīng)有點累了?；蛟S，不是每種變化都必須要有原因，每個問題都必須要有答案。

    “姐，你不舒服嗎？”梁西平觀察梁楨的臉色，好像有點發(fā)白。

    他稍微用力把梁楨攬了過來，伸手摸她的額頭。梁西平小山一樣的肩背擋住了大部分涼風(fēng)，雖然只穿了一件衛(wèi)衣，手也還是非常溫暖。

    梁楨卸掉了力氣半靠在他懷里，安靜地任他觸碰。

    算了。

    梁楨閉上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