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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蓬勃的少年太子已經(jīng)蛻變成面前這個(gè)垂死的情狀,怎不叫宋楠心中悱惻,甚少流淚的他無法控制眼中的熱淚,也不想控制它們,任由淚水奔涌而出。 “皇上……皇上。”宋楠輕聲呼喚,正德毫無反應(yīng),若非他口中微微尚有氣息,便和一個(gè)死人無異了。 “皇上,臣宋楠來見你了。”宋楠低聲在正德耳邊呼喚,他不能放棄,正德必須醒過來,自己必須和正德說上話。 一旁掌燈的那小宮女忍不住道:“這……這位大人,皇上他好像聽不見人說話,這么多天來,很多大人來看望,皇上也沒說過一句話,太后……太后來看皇上,皇上也沒清醒過……” 宋楠擺手道:“拿水來?!?/br> 小宮女忙放下燭臺(tái),在桌案上的壺中倒了一杯溫?zé)岬那逅诉^來,宋楠坐在床頭,一手將正德的頭微微抬高,一手將水杯湊在正德的嘴唇上喂他,正德牙齒咬得緊緊的,清水順著正德的嘴邊流淌,正德根本沒有吞咽的動(dòng)作。 “來,掰開皇上的嘴。”宋楠道。 小宮女嚇了一跳,擺手后退道:“奴婢……奴婢不敢?!?/br> 宋楠低喝道:“那么你便口對(duì)口喂皇上?!?/br> 小宮女臉色發(fā)白,無奈上前,側(cè)頭不敢看正德的臉,用兩只小手捧起正德的臉,拇指用力將正德的上下嘴唇掰開,這一掰露出正德整齊的白森森的牙齒來,更是猙獰可怖,小宮女嚇得幾乎要暈厥。 宋楠嘆了口氣,低聲道:“皇上,臣得罪了。”騰出手來在正德腮邊用力一捏,正德的嘴巴終于微微張開,一股腐臭之氣沖了出來,中人欲嘔。宋楠屏住氣息,迅速將溫水傾入他的口中,但聽正德喉中咕咕作響,雖然溢出來不少水,但總算是喝進(jìn)去了不少。 宋楠又讓那小宮女弄了濕布巾過來,仔仔細(xì)細(xì)的替正德擦臉,最后將涼颼颼的毛巾搭在正德的額頭上,怔怔的坐在床邊不語。小宮女垂著手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不時(shí)膽戰(zhàn)心驚的偷看正德和宋楠一眼,便忙閉目扭頭,不敢多看。 房中空氣如厚濁的泥沙一般的凝固,憋悶的讓人難受,寂靜之中,能聽到暖閣之外慌亂的腳步聲以及聽不清楚的太監(jiān)侍衛(wèi)們的說話聲。 宋楠盯著正德的臉,心中焦灼不已,正德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如果他不能清醒過來,那么今日便白白來了一場(chǎng),下一次便不知能否見到皇上了。宋楠有些猶豫的赫然起身又突然坐下,把一旁的小宮女嚇得杏眼圓睜,不知這位大人是怎么了。 “你去門口看著,不準(zhǔn)朝房里看?!彼伍露Q心,低聲吩咐道。 小宮女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床鋪越遠(yuǎn)越好,忙答應(yīng)著快步來到垂門之外,對(duì)著外邊稍微清新的空氣重重的呼吸了幾口。房?jī)?nèi)的宋楠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只瓷瓶來,略微猶豫了片刻,終于顫抖著手倒出兩顆藥丸來。 “皇上,臣非大逆不道,臣本竭力阻止皇上服用此丸,但現(xiàn)在這時(shí)候,需要皇上清醒過來交代社稷大事,所以臣斗膽給皇上服用兩顆,皇上醒來后是殺是剮,宋楠聽?wèi){處置便是。” 宋楠俯身在正德耳邊低聲說話,手上動(dòng)作迅速,將兩顆藥丸塞入正德口中,又灌進(jìn)一口水,那藥丸入口即化,溶入水中流入正德腹中。 不到盞茶時(shí)間,正德的氣息便粗重起來,眼皮開始抖動(dòng),臉色稍見紅潤(rùn)。宋楠忙叫道:“皇上,皇上,臣是宋楠?!?/br> 正德沉重的眼皮終于緩緩的睜開,雙目茫然看著床頂,氣喘的很厲害。 “皇上,你可終于醒了?!彼伍驳馈iT口的小宮女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切,皇上這么多天不吃不動(dòng),誰也沒法子讓他清醒,這位大人居然灌灌清水擦擦臉便讓皇上醒過來了,這位大人是神醫(yī)么? “還不趕緊拿靠枕?”宋楠低喝道。 “哦哦?!毙m女旋風(fēng)般的抱了兩只靠枕來,宋楠已經(jīng)將正德扶著坐起來,小宮女將兩只枕頭放在正德的背后和頭頸,讓正德舒舒服服的靠著。 正德緩了幾口氣,眼神無力看向宋楠,嘴角邊居然有了一絲笑意:“宋楠,你回來啦。” 第一卷蔚州雪第八五三章隱秘傳遞的信息 宋楠點(diǎn)頭道:“是,臣回來了,皇上的身子感覺如何?” 正德吃力的擺手道:“莫談……莫談朕的身子,朕的大限已到,朕心里明白?!辍刂戾峰┑氖缕较⒘嗣??” 宋楠道:“幸不辱皇命,已然平息逆王叛亂,數(shù)日前消息便送回京城了。” 正德緩緩點(diǎn)頭嘆息道:“辛苦你了,他們……甚至沒跟朕說這個(gè)消息,然則,宸濠……如何了?” 宋楠道:“朱宸濠畏罪服毒,尸首隨大軍隨后便到。” 正德微微嘆了口氣道:“哎……宸濠這是何苦,他死了……朕也要死了,不知陰世見面,我們會(huì)說些什么?!?/br> 宋楠道:“皇上,您不要多想,臣去給皇上尋名醫(yī)問仙藥,定治好皇上的病?!?/br> 正德咳嗽兩聲,喘氣道:“莫安慰朕,朕心里清楚的很,朕這么多天雖然不言不語,但周圍人的言語和舉動(dòng)朕卻都聽在耳中,朕雖有時(shí)昏迷,但更多的時(shí)候卻是清醒的。” 宋楠低聲道:“皇上豁達(dá)之人,臣明白皇上之意?!?/br> 正德緩緩道:“朕在等你回來,朕躺在床上不言不動(dòng)的時(shí)候,才知道了許多人的 真面目,朕在想,這朝中唯一能夠幫朕安排好后事的人便是你宋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