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巾，宋楠看見那些皺巴巴的白巾之上似乎有著殷紅的血跡。

    小鄧子忙告罪向宋楠行禮，張永道：“皇上如何了？”

    小鄧子低聲道：“不愿吃藥，砸了藥碗。小人這便叫人去收拾?！?/br>
    張永眉頭深鎖的看了宋楠一眼，擺手道：“去吧?！?/br>
    小鄧子拎著渣斗鞠了一躬便要走，宋楠攔住他道：“那渣斗中的血跡是怎么回事？”

    小鄧子看著張永不說話，張永低聲道：“鎮(zhèn)國公待會見了皇上千萬莫提這件事，皇上不想聽到這些話，小鄧子每隔一炷香便要清理渣斗，便是不想讓皇上看到這些血跡。”

    宋楠低聲道：“全部是皇上吐出的血跡？”

    張永長嘆一聲道：“晝夜咳嗽，咳出的都是血，你說該怎么好？今日本要親自去迎接鎮(zhèn)國公的，早間都換好衣服了，可是終究還是下不了床。咱家苦勸他躺在床上靜養(yǎng)，答應(yīng)第一時間帶著鎮(zhèn)國公來覲見，哎……這可怎么是好哦?！?/br>
    宋楠心頭發(fā)涼，緩緩點頭道：“請張公公通報皇上?！?/br>
    張永點頭道：“鎮(zhèn)國公稍候?！闭f罷掀了簾子進(jìn)去，不久后，屋子里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張永的聲音傳來：“皇上躺下，奴婢去宣就是，皇上莫起身?！?/br>
    “宋楠，快來見朕，快進(jìn)來。”正德?lián)P著嗓子叫道。

    宋楠整整衣冠進(jìn)入房內(nèi)，穿過兩道布幔垂簾們，進(jìn)了正德的臥房，屋子里彌漫著刺鼻的藥氣，一眼可見正德歪斜著身子靠在床頭，地面上一攤黃色的藥水兀自冒著熱氣，一只藥碗碎成數(shù)片散落地上。

    宋楠一眼看到正德的臉，嚇得差點驚叫出聲來，那是一張怎樣的面孔，慘白的嚇人，兩頰和眼窩凹陷進(jìn)去，已經(jīng)瘦的不成樣子；和之前那個記憶中風(fēng)流倜儻的翩翩青年皇帝判若兩人，宋楠幾乎都沒認(rèn)出他來。

    “臣宋楠叩見圣上。”宋楠搶前行禮。

    正德擺著枯瘦的手喘息道：“免禮免禮，宋楠，你可回來了，小永子，看坐，快看坐。”

    張永端了張凳子擺在床邊，宋楠剛坐下，正德便緊緊握著宋楠的手，雙目看著宋楠，眼中竟有淚光閃動。

    “皇上，您怎么了？怎地成了這幅摸樣了？”宋楠不顧張永的眼色，依然發(fā)問道。

    正德神色一黯，縮回手去捂著嘴咳嗽兩聲道：“朕沒事，朕只是受了風(fēng)寒，太醫(yī)說過了這個年便可康復(fù)，朕身子好的很?！?/br>
    宋楠道：“皇上，你我君臣之間何必遮掩，皇上病的不輕，可不是什么小小的風(fēng)寒，須得趕緊調(diào)理醫(yī)治。皇上您可不能諱疾忌醫(yī)啊?！?/br>
    正德怒道：“朕說了沒什么大礙，你硬說朕有病作甚？你剛剛從戰(zhàn)場歸來，朕本要和你說說這次的戰(zhàn)事以及后續(xù)的安排的；朕才二十一歲，朕壯的象頭老虎?！?/br>
    宋楠嘆了口轉(zhuǎn)頭對張永道：“煩請張公公端一碗藥來，臣伺候皇上喝藥，地上的這碗藥灑了，皇上今天定是沒按時喝藥了?！?/br>
    張永沒敢動身，宋楠皺眉喝道：“還不去？”

    張永看了正德一眼，見正德沒有制止，這才趕緊轉(zhuǎn)身去吩咐取藥。宋楠回過頭來看著正德道：“皇上莫鬧，皇上的龍體康健是我大明的頭等大事?；噬县?zé)怪臣也好，降罪給臣也好，臣也要說一句，有病不可怕，怕的是諱疾忌醫(yī)?；噬夏贻p，身體底子好，只要好好的治療，按時服藥，應(yīng)該很快便能康復(fù)?！?/br>
    正德長嘆一聲，身子朝后一仰，重重的靠在枕頭上，閉上雙目。

    張永端來藥碗，宋楠接過藥碗和小匙回頭示意張永退避，張永知道自己在這里不便，讓宋楠和正德單獨相處反倒好些。

    溫?zé)岬臏走f到正德的唇邊，正德微微猶豫了一下，緩緩張口將藥水喝了下去，宋楠一口一口的喂著正德，直到將大半碗的藥水盡數(shù)喂光了，這才拿起白巾替正德擦拭嘴角的藥汁，擦掉他額頭上滲出的密密的細(xì)汗。

    正德雙目始終未張開，但睫毛抖動，眼角竟然緩緩的流出淚來。

    宋楠伸手握住正德手，低聲道：“皇上放寬心，您的身子會好起來的，臣出宮后會遍尋名醫(yī)良藥，來替皇上診斷病情；臣估計，明天春天天氣轉(zhuǎn)暖，皇上的病情定會好轉(zhuǎn)?！?/br>
    正德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宋楠道：“宋楠，朕不該對你發(fā)脾氣，朕心里難受之極，朕這病怕是熬不到明年春天了?！?/br>
    宋楠忙道：“皇上切莫胡思亂想，一點小毛病罷了，人吃五谷雜糧，豈能沒有病災(zāi)的時候。”

    正德?lián)u頭道：“朕自家的事情，朕比誰都清楚。朕這病不是小病。朕每次咳嗽都帶著血，雖然小永子小鄧子他們都偷偷的藏起渣斗來，但朕心里都明白。朕問他們朕是什么病，他們都說是受了風(fēng)寒，但太醫(yī)和他們在外邊偷偷說話，被朕偷偷聽得一清二楚。朕這病是肺中癆病，當(dāng)世恐怕是無人能治了……這病不能治了……朕要死了……”

    正德悲從中來，眼中淚水汩汩而下，怎一個傷心了得。

    宋楠心中驚懼，面上不動聲色，只輕撫正德的手道：“咳嗽帶血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皇上還記得臣當(dāng)年中毒之后昏迷兩日的事情么？當(dāng)時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都束手無策，結(jié)果臣還不是被救活了？有時候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也未必能治好病，外邊的醫(yī)家名家多的是，臣知道的就有十幾位，臣一一將他們帶來給皇上瞧病，包管

    能好?！?/br>
    正德眼中泛起了希望之光，抓著宋楠的手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