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三刻已到，準備行刑。”

    兩名士兵拖著朱寘鐇便走，朱寘鐇大聲罵道：“宋楠，你個狗東西，本王做鬼不會放過你。還有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正德小兒，你沒有資格當皇帝，大明朝天下應(yīng)該是我的，是我的……”

    “斬！”宋楠喝道。

    寒光閃動，令人牙酸的咔擦聲全場可聞，狂呼亂叫之聲也戛然而止，一顆須發(fā)皆白的頭顱瞬間滾落地上，這個做著黃粱美夢的安化王朱寘鐇的生命至此終結(jié)。

    第一卷蔚州雪第五五二章覺悟

    朱寘鐇授首，宋楠率數(shù)名監(jiān)斬官進宮復(fù)命，奉天殿上的百官聞訊紛紛向正德道賀，而斬首之時的一些細節(jié)也被傳播開來，眾人嗤笑于朱寘鐇臨死還想反咬一口的可笑，但唯有一人頓如醍醐灌頂一般的清醒了過來，他便是劉瑾。

    劉瑾這幾天的心情很不好，確切的說，張永回京之后他的心情便開始郁悶起來，而宋楠回京后這種郁悶更加的升級，朝上宮中和宋楠擦肩而過數(shù)次，宋楠倒是笑盈盈的打招呼，表面上看并無沖突之處，可劉瑾總感覺那笑意中帶著某種意味深長。

    劉瑾并非是為了宋楠平定朱寘鐇叛亂之事而郁悶，相反劉瑾慶幸事情有這樣的了局，當初和朱寘鐇之間頗有些稱兄道弟的勾連之事，但對朱寘鐇起心造反之事，劉瑾確實根本沒有想到。

    朱寘鐇反叛之后，劉瑾也是過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后悔當初收了朱寘鐇的銀子，替他辦了不少事情，現(xiàn)在看來，這些事都是朱寘鐇利用自己為叛亂做準備了。

    劉瑾了解正德的脾氣，越是隱瞞反倒結(jié)果越差，于是他索性負荊請罪，尋了個時機痛哭流涕的跪在正德面前懺悔。當然懺悔是需要技巧的，譬如替朱寘鐇進言增加兵額之事，劉瑾便以受朱寘鐇欺騙以為拿王府的錢替朝廷免費養(yǎng)兵為由搪塞，猶言自己出發(fā)點是好的，不過是受了朱寘鐇的騙罷了。

    朱寘鐇給了劉瑾不少銀子，這些銀子的用處劉瑾也一一闡明，當然用途都是西苑豹房的重建，內(nèi)廷各種設(shè)施的使用，賬目一條條寫的清清楚楚毫無破綻。

    果然，正德怒罵他一頓之后便不了了之了，劉瑾就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事實上，一直以來，劉瑾都奉行著某種策略，這個策略便是將自己在朝廷內(nèi)外的一些勾當，甚至是有些不法之事都讓人特意透露給正德。譬如收授官員們的禮品，譬如規(guī)定內(nèi)廷鎮(zhèn)軍太監(jiān)外放歸來的必須孝敬銀兩等等。這么做的目的，一來是讓正德覺得自己的一切行為都在掌握之中，二來看上去是件壞事，其實卻鞏固了自己在正德心目中的地位。

    劉瑾的心思巧妙之處便在于，既知道自己干了些不法之事，也讓正德明白自己做這些事的目的，因為負責(zé)透露消息的太監(jiān)們在稟報劉瑾的作為的同時都要加上一句：“劉公公收了銀子，但劉公公好像沒給自己添宅子屯田畝，朝廷財政吃緊，宮中用度吃緊，劉公公好像將銀子都用貼補內(nèi)廷的用度上了。”

    劉瑾自己也是有意無意的嘆息宮中用度吃緊，但豹房該重修還是重修，正德喜歡的各種虎豹蛇蟲奇花異草還是源源不斷的進了西苑，豹房中的美女數(shù)目也是有增無減，正德的各種要求還是會得到滿足。綜合種種跡象，正德得出了劉瑾之所以干一些不法之事，卻都是因為對自己極度的忠心。

    對于這么一個劉瑾，正德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在正德看來，劉瑾該是朝廷內(nèi)外對自己最忠心耿耿的一個人了，至于那些私下里的勾當，正德理所當然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去了。

    劉瑾正是這么巧妙的將自己在正德心目中的地位一步步的穩(wěn)固，給正德一個雖非完人，但忠心不二，愿為皇上做任何事的印象，從而在內(nèi)廷的地位牢不可破。而劉瑾透露出來的斂聚的財物也只是他瘋狂攫取的九牛一毛，額外的部分多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田畝房產(chǎn)金銀珠寶如滾雪球一般，劉瑾香山別院單辟一座宅院，便是專門為了放置錢物地契古玩珠寶等物而設(shè)，三年來，那宅院三間房舍已經(jīng)堆滿了一間半。

    可這一回情況有些不同，劉瑾感覺到的壓力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回，以前無論是和外廷博弈還是和宋楠之間的較勁，就算是結(jié)果不好，也沒讓劉瑾覺得有這么的緊張；苦苦思索了半日后，劉瑾得出了結(jié)論，這次心中的緊張其實是源于未知。

    世間最可怕的東西便是未知，身在劉瑾的位置上，他需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掌握內(nèi)外廷所有人的動向，哪怕是形勢于己不利，起碼可以知道即將到來的是暴風(fēng)驟雨還是寒冰暴雪，并可有應(yīng)對的去化解它們；而這一回，明知道有一場暴風(fēng)驟雨在醞釀，卻不知道是針對何人針對何事。

    疑云籠罩劉瑾的心頭，他知道自己不是無中生有，種種跡象表明，有一件大事自己被徹徹底底的蒙在了鼓里。

    張永回京的那天晚上，劉瑾刻意早早出宮回避，第二天一早，乾清宮中皇上身邊的心腹太監(jiān)便卻將那晚上張永滿臉紅腫的從乾清宮寢殿離開的情形稟報上來。一般人會以為張永是受了正德的責(zé)罰，這在宮里也是常事，正德一旦動怒，內(nèi)侍們沒有不磕頭磕到血流滿面的；然而劉瑾卻比一般人想的更深，因為那可是張永押解了朱寘鐇回京的當日，那一天皇上的心情是很好的，而張永也是立了大功勞凱旋而回的，這種事本不該在那晚發(fā)生。張永離開的時候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