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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玉樓春臨在線閱讀 - 塞翁

塞翁

    赫戎帶兵走了,玉疏宮中的守衛(wèi)卻徹底森嚴(yán)了起來。

    銜霜端著藥碗進(jìn)來,以她的涵養(yǎng),都不免抱怨出來,憤憤道:“連出去煎碗藥,這一進(jìn)一出,都跟審賊似

    的!”

    玉疏斜靠在榻上,神色看著還好,只是眼神空落落的,虛無地望著發(fā)聲的方向,聞言只是笑了笑。

    “白羽雖為我背了黑鍋,只是他心中也未必就完全信我便是,眼下他在前方打仗,當(dāng)然要把我看牢了?!庇袷?/br>
    冷笑道:“不然我若背后給他一刀,那可怎么辦呢?”

    銜霜走到她身邊,把一勺藥遞到玉疏唇邊,微不可聞地低低道:“可是……他們守得跟鐵桶似的,連仇隱也進(jìn)不

    來了,可如何是好?”

    玉疏極厭惡地往后一靠,避開了那勺藥,“喝這些做什么!連我成了瞎子,他都不放心,還得派重病守著!他

    難道會希望我痊愈?不過喝著倒胃口罷了?!?/br>
    “好在仇隱已先將白羽救了出去,赫戎怒氣沖沖追捕了一個多月,如今也沒音訊了,想來他們已成功到了涼

    城。如今仇隱來與不來,也無甚差別了。我如今這個樣子,赫戎還這樣疑心,也沒什么戰(zhàn)報能給了?!?/br>
    銜霜又將勺子往她的方向湊了湊,勸道:“殿下放心,這是青娘送來的藥。如今這里被人重重守著,她不得進(jìn)

    來,只得派人守在膳房,給我遞了話,說讓殿下好好養(yǎng)著,她一定會把殿下的眼睛治好的?!?/br>
    玉疏這才接了藥碗,一仰脖全灌下去了。

    唇齒之間滿是酸苦,銜霜拈了一顆蜜餞過來,玉疏含了,或許是眼前看不見,其余感官反而更加分明。輕甜之

    意在舌尖泛起,卻反而讓剛剛那股酸苦更明顯了。

    她毫無用處地盯著某個角落,只覺空落落的,“下次再遇見青娘的人,便給她帶句話,說我很好,讓她別擔(dān)

    心?!?/br>
    銜霜聞言差點(diǎn)掉下淚來,幾乎想問一問,你真的好么?

    玉疏笑一笑,“挺好的。不過暫時看不見而已,也沒什么。霜jiejie你也知道,我在赫戎跟前作出那副樣子,一

    則讓他去去疑心,二來我也實(shí)在不想看到他,能光明正大的不理他,我求之不得呢。”原來銜霜已沒忍住,當(dāng)時便

    問了出來。

    因為一直貼身陪著玉疏,只有她知道,玉疏自白羽一事后,不知是摔了頭還是受了刺激,整晚整晚地睡不著

    覺,哪怕睡著了,后半夜也會忽然從夢中驚醒,醒來時淚流滿面,一聲聲的說對不住。

    對不住誰呢?還能有誰呢?

    白羽替玉疏背了黑鍋,一口便把事情認(rèn)下來了,銜霜感激他,可見玉疏如今這個樣子,有時候在心底,也會有

    些惱他。其實(shí)……若玉疏咬死了只是去馬廄騎騎馬,不慎遺落了一只摩羅,或許玉疏的眼睛,也不會……

    她不能再繼續(xù)往下想,因為這太涼薄了??墒侨诵酝绱?,白羽再好,她的心,也是偏著玉疏的。

    這么想著,銜霜話里話外就帶了幾分出來,玉疏只是搖頭,“我雖知道霜jiejie都是為了我,只是休再提此

    話?!?/br>
    她雖看不見,也能猜出銜霜此時的臉色,因而拉著銜霜的手,反過來勸她:“那摩羅總共只有兩個,知道布防

    圖還能用楚文寫信的也就那么幾個,不是他,便是我,白羽沒有別的選擇。他這么斬釘截鐵認(rèn)了罪,也是不想赫戎

    疑到我身上,只是……他還太年輕了,以為替人背了鍋,便能保全我,哪里知道,有人的疑心,可以重到這地步

    呢?”

    “白白枉送一根手指!”

    “原本若不是我不小心,出了意外,這會兒赫戎早帶著白羽出征了,等打仗時才發(fā)現(xiàn)糧草有問題,那時才是叫

    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偏偏我竟如此大意!”玉疏死死咬著唇,直到嘴里嘗到一絲血腥味,才頹然嘆道:“籌劃

    這么久,竟敗在我的兒女情長上!害得白羽只能殺出去,才會讓赫戎相信他真的一直都是jian細(xì)?!?/br>
    玉疏苦笑了下,又說:“霜jiejie也別覺得那天我若咬死了只是不慎丟了東西,他們便能放過我,阿日斯蘭蟄伏

    數(shù)年,如今一出手便是人證物證俱全的殺招,不咬下我……他如何肯罷休!”

    “到底是我欠白羽的……那孩子那樣心高氣傲,又這樣年輕,如今失了一根手指,他怎么受得了!”

    你也這樣年輕,卻看不見了,我的殿下,你是怎么受得了,還反過來勸我的呢?

    銜霜捂著嘴,竭力不想讓她聽見哽咽聲,很快伸手拭了淚,又拿了藥膏來,替她額角摔出來的傷疤擦藥。

    過了月余,這疤痕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了一道淺淺的痕跡。銜霜小心涂著藥,嘆了句:“可算好得差不多

    了,謝天謝地,當(dāng)不會留疤?!?/br>
    玉疏勾起唇角,有些諷刺,“怎么能留疤呢。我如今以色侍人,又是個瞎子。怎敢失了最大的籌碼?”

    “別這樣說?!便曀ノ嫠淖臁c曀缃癫荒芤娝?,見了就想哭。

    玉疏卻忽然笑意又加深了,挺輕松的樣子,還道:“其實(shí)做個瞎子也未嘗不是好事。至少……我再也不用擔(dān)心認(rèn)

    不出人臉了,多好。你說是不是,霜jiejie?”

    因為在她失明之前,在那場難堪的性事之后,她幾乎就喪失了辨認(rèn)人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