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七八天，白孔雀在黍月時貯藏了不少東西，雖然房屋有破損，但也足夠青木過冬。

    昏暗的凌晨，外頭呼呼刮著冷風(fēng)，她被刮風(fēng)的聲音吵醒，和叁只鵝一起蜷在被子里。

    風(fēng)的巨響越來越讓人膽顫心驚，她摟著絨毛未褪的小鵝，終于還是認命地揉了揉眼睛下地。

    窗外頭仍舊是漆黑的一片，點了盞昏黃的燈，又看了看滴漏，大約是凌晨五點。

    窗縫里透進來的寒風(fēng)似有血腥氣，她迷迷糊糊的，總覺得是自己嗅錯了，又鉆回被子。

    夢里她想著白孔雀，想著他還躺在她的身邊，將她摟在懷里。

    后來直到天大亮她也不愿意清醒，小灰卻趴在她的枕頭邊輕扯她的頭發(fā)，即使她蒙住頭，也十分堅定地要她起床。

    “唔，怎么了嗎？”她任由小灰扯著她的衣角往外走著，披了披風(fēng)后掀開簾子，清晨的冷氣將她凍醒，她連忙縮起脖子。

    一夜的狂風(fēng)，未被吹散的雪凍得更實了些，在地上雕出張牙舞爪的風(fēng)痕。

    空氣里好像仍有股冰涼的血腥味，青木心里有了些異樣。一不留神踩進雪坑，灌入腳脖子的碎冰冰得她一個激靈，好不容易將腳拔出來，跟著小灰走出院門后，門旁的情形讓她佇在了原地。

    一只渾身沾滿污血，長羽異變成絳紅色的孔雀癱倒在地上，大灰時不時用腦袋碰碰他的身體，希望他能清醒過來。

    青木冷著臉快步走過去，想用披風(fēng)將白孔雀裹起來，無奈，他身下快和冰雪凍成一體了。

    而他背上有道結(jié)不了痂的傷口，稍微一動，就會滲出污血。

    粗硬的羽毛仿佛冰塊一般，青木跪在雪里，將臉貼在他的頭上，感受不到呼吸，也感受不到心跳。

    兩只鵝用嘴把他周圍的碎冰啄開，她仍然面無表情的，將手里的孔雀迅速抱回屋子。將它放在離炭盆最近的地毯上，又打了滿滿一盆guntang的熱水，用熱毛巾捂濕他身上冰冷的翎羽，擦拭著其上的血污。

    小灰試著在他的背上滴了兩滴淚，傷口漸漸愈合了不少，卻仍然往外滲血。大灰還要去再滴，作用卻微乎其微了。

    青木麻木地，將一條又一條guntang的毛巾捂在他身上，細細擦拭每一片翎羽。

    終于，在一盆熱水變成了一盆血水之后，小灰扯扯她的衣袖，讓她去孔雀的胸前摸一摸。

    她試了試，身體仍然冰涼，但是，胸口好像能感覺到心跳。

    她將白孔雀身上的水仔細擦干，便脫了外衣，將他抱起來捂在胸口。

    尖利的爪子，干枯的白羽，他有些硌得慌，瘦得皮包骨頭。

    之前那只翎毛柔順溫軟，如天鵝絨般的孔雀，仿佛不是他。

    想起凌晨時在窗邊嗅到的血腥氣，不知他在外頭凍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這些天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青木卻只覺得異常的平靜，不論是對現(xiàn)在懷里抱著的妖物，還是對曾經(jīng)擁有過的溫柔過往。

    第一次看見白孔雀時，他便不怎么好。

    那時他一心想要掙脫自己的命運，直到現(xiàn)在，他可曾如愿呢？

    她抱緊白孔雀，深深地，希望他能夠感到溫暖，希望他能夠感到滿足，希望他能夠被溫柔照拂。

    而待到他終于有了些體溫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到了正午。她和幾只鵝索性就著通紅的炭盆烤了紅薯吃，當(dāng)白孔雀僵硬的身子終于逐漸柔軟時，外頭突然響起一陣叩門聲。

    這聲音來得古怪，青木將白孔雀藏在被子里，放下床帳。雖然是下下策，但是浴室的溫泉水沒了白孔雀法力的加持，早就開始結(jié)冰了。

    外面的人似是等得不耐煩了，直接將門踢開，青木邊穿衣服邊迎了出去，剛開門，就撞上了要往里走的璃清。

    他挑了挑眉，覺得青木神色古怪。半天了光盯著他堵在門前，也沒讓他進去的打算。

    “我剛醒，什么事？”青木急急道。

    “剛醒？”璃清面無表情的眼神中積累起幾絲嘲諷。

    “左右我也不忙，也不用拯救天下蒼生?！鼻嗄居行┦涞氐偷偷馈?/br>
    璃清側(cè)過身，只平靜地說道：“我來也并沒什么事情，只是想告訴你，最近發(fā)現(xiàn)了涂蘇的蹤跡，你沒事的話便不要出門，外頭不安全。如果遇到什么事的話，便捏碎這個?！?/br>
    他遞給青木一個丹藥大小的術(shù)法球。

    青木點了點頭，將東西收到荷包里。

    璃清看了眼臥房的方向，在走之前還是轉(zhuǎn)過了頭，又跟她說道，“要是想回璃家，也可以用這個。”

    青木聞言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在這里住著很好，你們不用擔(dān)心?！?/br>
    “那就這樣吧，我走了?！闭f罷，他也沒再多留。

    青木看著他往外走的背影若有所思，也不知道璃清察覺到了什么。

    她叁兩口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紅薯，便去摸白孔雀的體溫，結(jié)果被子里竟半點熱氣也無，全然冰涼的一片。

    她用絨毯小心翼翼地將白孔雀全身都裹起來，抱著他鉆入被子里。大灰?guī)е※Z去了炭火旁睡著，而小灰也鉆入了被子里，幫她一起溫暖白孔雀的身體。

    她忍受著寒冷，將呼吸放到最輕，在靜謐的室內(nèi)，感受著白孔雀微弱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微弱的雙眼睜開一絲縫隙，嘴微微張開，吐出一絲猩紅的術(shù)法，繞上青木的小指尖。

    一股異樣的流動順著她的指尖竄至全身，只覺得皮膚下面銀白色的紋路凸顯出來，她眼前一黑，被帶入了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