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大雪(3)
機艙屏幕上正在播放最新財經(jīng)消息:本周五承接美股弱勢,港股恒指急挫四百點,重磅地產(chǎn)股譚氏由于最近兩次拍地成交價都遠高于市場預期,股價大幅縮水將近一成…… 餐盤上的煙rou三明治還沒動,陳恪西端著咖啡杯,一目十行地翻著報紙,問:“結束了嗎?” “陳先生,經(jīng)紀人說已經(jīng)平倉?!?/br> 陳恪西微微一笑,呷了一口咖啡。 簡看了看備忘錄,說:“陳先生,倫敦那邊幾位股東都來電問你什么時候回去。” “告訴他們,我正在度假,該回去的時候就會回去?!?/br> 再過一小時,飛機著陸,簡拿好行李,快步跟上。陳恪西坐進車廂,抬腕看了看時間,對司機說:“麻煩送我到白金臺?!?/br> 天剛亮透,晨霧nongnong。這片位于城中心的住宅區(qū)鬧中取靜。小路上人跡寥落,過了半天,也只有一個遛狗的老人經(jīng)過。 身邊恰好有一臺自動販賣機。陳恪西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紙幣塞了進去,剛從下方取出兩聽罐裝熱咖啡,就看到他等的人已站在面前。 他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秒,就將手中其中一罐遞給來人,客氣地點頭示意,“森桑,早上好?!?/br> “謝謝。早上好……陳先生?!鄙宄谓舆^咖啡,打開后喝了一口。無糖黑咖雖然溫熱但是苦得舌尖發(fā)澀。饒是他自認出身不差,見多識廣,也不得不承認眼前人看上去真是太過出眾。他真慶幸這是她的哥哥。 陳恪西單手插兜,笑容隨和,“我特意過來為昨晚的事情道歉。讓森桑誤會了,不好意思?!?/br> “昨晚是我大驚小怪了。”森清澄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我認識她這么久都不知道她有一個這么厲害的家族,有一個這么厲害的兄長?!?/br> 陳恪西微微皺起了眉,“是她說的嗎?我是她兄長?” “她是這么說的。昨晚回來我自己也查了。其實我很早就見過你,陳先生,你這樣的人容易讓人印象很深?!鄙宄螠睾偷靥寡缘溃骸拔也履菚r她就很喜歡你這個兄長。不過……”他欲言又止,喝了一口咖啡。 陳恪西又笑,直接挑明:“不過什么?我們現(xiàn)在就在一起?!?/br> “……什么在一起?”森清澄不敢置信。 “你說呢?” 原來她說的男友真的就是他。森清澄駭然,過了半晌才說:“你們……怎么可能?” 陳恪西神色自若,“怎么不可能?她很早就和我在一起了?!?/br> “……什么意思?” “她沒告訴過你嗎?她在倫敦的時候就已經(jīng)……”陳恪西慢條斯理地問,“森桑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嗎?” “我查過了,你們是親兄妹!”森清澄壓住心中翻涌的情緒,努力平靜地說,“你為了她好,就應該讓她有正常的親密關系。她很喜歡小孩,一定會是個好母親,她應該擁有自己的小孩……” 陳恪西保持風度聽完他的話,笑意未減,“正常的親密關系?我們的關系很正常?!?/br> “怎么會正常?!你們……” “森桑的信息不一定準確?!标愩∥饕馕渡铋L地看他一眼,仰頭喝完剩下咖啡,把空罐扔進自動販賣機的垃圾孔里,“我替Miko感謝你這些年的照顧。只是以后,煩請森桑能夠保持距離?!彼幌朐贋榱藷o關人等和她吵架。昨晚又冷戰(zhàn)了一夜,真是頭疼。 他的臉上笑容猶在,但眼神變了意味。森清澄聽懂這是他的警告,還想多說幾句,而陳恪西說完再見就坐進不遠處泊著的車中。還沒多久,車的尾燈也消失在小路盡頭。 * 林謐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她走到客廳,拉開密閉四合的窗簾,冬日陽光從一百二十度的全景落地窗外洋洋灑灑傾瀉進來。明治神宮的一片郁郁蔥蔥的綠林襯著再遠處的東京鐵塔和高樓建筑群,完整映入眼簾。 這間公寓是她挑了很久才看中的,最打動她的就是這面落地窗。公寓價高,但托譚安迪的福,她賣了譚安迪留給她的西麻布舊居,買它很是輕松。 真是世事難料。不久前她還為了擺脫過去而遷到青山的這間高層公寓?,F(xiàn)在卻在這里靜候舊人過來。 對講機響起。 不久后,林謐打開門,就看見陳恪西拎著瓶紅酒站在門外。 “Miko,想不想喝酒?”他笑意盎然地看著她。 大白天喝酒能有什么好事?林謐權當沒聽到,拉了他一把,說:“進來?!?/br> “我真意外,有一天我會走進你的房子?!彼袊@一聲,在玄關換下鞋,徑自走向客廳。 公寓的廚房是日本公寓典型的開放式,與客廳相連。 陳恪西把酒放在天然石島臺上,眉頭緊鎖,說:“林謐,我想你的房子也需要一個愛瑪?!?/br> 每次他喊她全名都沒有好事。嫌棄之意她都聽出來了。 這個島國的人力成本極高,她一個小小咨詢分析員獨自生活,怎么會花閑錢請家傭?她并不邋遢,只是在他眼里過得太粗糙。 林謐撇撇嘴,單刀直入,“為什么找人跟蹤我?” “還在生氣嗎?”陳恪西找到開瓶器,卻沒看到醒酒器,“林謐,你沒有deter嗎?” 打開柜子,他又不滿地說:“林謐,我不喜歡你的酒杯。” 以前她在他的領地里生活,習慣了他安排好的一切,并未覺得有多特別?,F(xiàn)在他走進了她的小世界,卻有諸多不如意的地方。 林謐忽略他的挑剔,上前按住了他開酒的手,加重語氣,說:“我也不喜歡被人跟蹤。” “我說了,這不是跟蹤,這是在保護你?!标愩∥魈а劭此拔也幌M覀冊贋檫@個吵架?!?/br> “這個城市很安全。為什么保護我?”她昨晚在電話里問了很久,他都沒回答。 陳恪西垂下眼簾,拿開她的手,開完酒后把酒直接倒入杯中,晃了晃酒杯。 她跟著他來到冰箱前,固執(zhí)地說:“Kurci,回答我。我有權知道?!?/br> 陳恪西取出冰塊倒在酒桶內(nèi),突然問:“你會怕嗎?” 她不知所指,“怕什么?” “倫敦那邊如果得到消息……你會不會害怕?”他一邊悠悠地說著,一邊把剩下的紅酒插入酒桶中。 林謐一愣,聲音低了下去,“這么快嗎?” 他一手把酒杯塞到她的手里,一手按住她的手慢慢收攏,低下頭盯著她說:“遲早都會發(fā)生不是嗎?我不想看到你害怕,更不想看到你因此又離開我?!?/br> 她垂下頭,問:“你會怎么樣?以前陳默告訴我……” 他嗤笑一聲,“告訴你什么?我會一無所有?他也太小看我?!?/br> 接著,他眼神堅定,語氣強硬地說:“聽著,Miko,公司我要,你,我也要。” 他知道他貪心,但他不信自己做不到。 林謐看著他的臉,熟悉的自信傲慢比之過去不減反增。這么多年,在一場場豪賭中,他顯然已做慣了那個制定規(guī)則,穩(wěn)cao勝券的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