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大雪(1)
晨光明凈,簡再次抬表確認(rèn)時間。沒錯,九點(diǎn)十分。 今年怪事連連,現(xiàn)下又添一樁。她的老板居然遲到了。 陳氏上下誰不知道如今這位陳先生作風(fēng)嚴(yán)謹(jǐn),一貫自律,在時間管理上更是如此,即便結(jié)束連夜航班也能當(dāng)天準(zhǔn)時返工。 簡正擔(dān)憂,心下忐忑,幾位助理探頭探腦地進(jìn)來問,今天陳先生的行程能否照常,九點(diǎn)半的晨會是否需要延后…… 她不再多想,直接撥起老板的私人電話。還未接通,此時陳恪西卻已推門進(jìn)來,解開大衣,快步走向一角的茶水臺。 簡趕緊跟上,抱著幾個重要文件,邊走邊說,“陳先生早。這是今天的會議資料……” 陳恪西打開咖啡機(jī)上方,嘩啦啦地倒入一大把豆,靜靜聽完,一言不發(fā)。 他雖然臉色冷淡如常,但是動作幅度略大。簡猜他可能心情不快,不敢多加打擾,便說:“陳先生,沒事的話,我先出去準(zhǔn)備?!?/br> “Jane。”陳恪西突然叫住她,“你能幫我去買對黑珍珠耳環(huán)嗎?” 簡有些驚奇,離開前最后問了一句:“陳先生,有什么品牌要求嗎?” “買御木本的就好。” 翻完資料,還有十分鐘。杯中漸漸注滿咖啡,香氣飄散。陳恪西端起喝了一口,想到剛在酒店發(fā)生的種種,斂起了眉。 早晨還是晴天,到了中午卻天色驟變。霧蒙蒙的水汽虛虛籠住整個城市,玻璃幕上雨水流淌,窗外街景冷清模糊。但這些都絲毫不影響辦公室里的節(jié)日氣氛。 明明圣誕節(jié)并不是這個東瀛島國的法定節(jié)假日,但同事們個個興致頗高,午休話題不離過節(jié)趣聞。剛好眾人聊到最新消息,據(jù)說圣誕夜成為東京情侶牽手成功率最高的一天,淺香端起沙拉,坐到林謐身邊問:“Miko,昨晚派對聯(lián)系不到你。你是跟誰一起過的?” 林謐莫名臉熱,咬了一口三明治,說:“我一個人在家。” “不對哦,你耳朵都紅了?!睖\香用手肘小小撞了她一下,小聲說,“早上你來之前,辦公室里都在說昨天看到你被樓上的陳先生帶走了。” 林謐不想回應(yīng),一邊含糊地說著:“是嗎?”一邊單手敲著鍵盤。 淺香本想追問,卻突然看到她屏幕上LinkedIn的界面,驚訝的問:“欸……?Miko,你想轉(zhuǎn)職嗎?為什么?年收不夠高還是工作不喜歡?” 林謐閃爍其詞,“只是更新一下履歷呢?!?/br> 恰時,隔壁桌的同事湊過來提醒:“林桑,你包里的手機(jī)在震?!?/br> “謝謝?!绷种k拿出手機(jī),看到是森清澄的電話。她昨晚一直沒留意,直到今早才回他的信息,但他家人已早早在筑地市場買好她喜歡的食材。他父母慈眉善目,在她父親過世后,更是對她關(guān)懷有加。逢年過節(jié)都會記得叫他把她帶到家里慶祝。她喜歡他的家庭氣氛,也貪戀在他家過節(jié)的那種尋常的溫馨,往年都不會拒絕。 可今天早上她與某人鬧得非常不愉快,她要是再去別人家過節(jié),某人的臉色估計(jì)會更難看。 林謐正猶豫間,齊藤佑出來重重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面露不豫,音量拔高,“麻煩各位看看時間?!辈幌麅煞昼?,人人噤聲,重新埋首工作。林謐按斷電話,狠了狠心,回復(fù)信息:“真的對不起,清澄,今天我不能來了。” 陰雨天里SAP的工作依舊繁瑣,大家下班后又有各自節(jié)日安排。不少同事難免心猿意馬,紕漏百出。齊藤佑出來訓(xùn)人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后來索性拿著自己的筆電坐到了小組當(dāng)中監(jiān)督。 還好時間一到,齊藤佑也不強(qiáng)求,揮揮手就放眾人下班。林謐一出辦公室就被人攔住,“林小姐,陳先生在等你了?!?/br> 她稍稍遲疑,還是跟著助理下了樓。銀灰色的車泊在人跡罕至的后門,她剛坐上車后座,就被里面的人大力一扯抱住,聽到熟悉的聲音無奈地喚她:“Miko……” 看她雖不出聲,但沒有掙扎,又香又軟,和昨天一樣,陳恪西瞬間覺得怒氣消了大半,低聲說:“扔掉你耳環(huán)是我不對……” 他竟然肯道歉了?早晨她蹲在地上苦苦尋找,他還冷眼旁觀,一臉不屑地說:“林謐,你最好不要在這種事上面浪費(fèi)時間?!彼褪潜凰膽B(tài)度激怒,才與他爭吵,最后負(fù)氣冷戰(zhàn)到兩人工作都遲到。 林謐驚訝過后,問:“到底為什么扔?”昨晚被他解開后隨手不知丟到何處,早起她竟遍尋不到。 “我不喜歡?!彼缇涂床豁樠哿?。 林謐仍困惑地問:“為什么?” 陳恪西沒回答,只伸手拿出一個深藍(lán)紙袋,平淡地說:“我買了差不多的。不要生氣了。” 她沒有接,搖頭說:“你不知道,那對我很重要……” 陳恪西直接打斷她的話,語氣稍重:“Miko,你早上對我說過一遍了,它是你的重要朋友送你的禮物?!倍夷俏恢匾笥堰€是位男性。 他送她這么多禮物,她當(dāng)年離開倫敦,一件都沒有帶走。別的男人送她的禮物,她卻日常佩戴。想到這里,怒火隱隱有重燃的勢頭。 林謐知道他生氣,很想解釋清楚:“我小時候弄丟了我母親最喜歡也最常戴的耳環(huán)。幾年前我朋友拿著照片重新買了一對回來送我。就是這個?!?/br> 陳恪西微微愣怔,歉意油生,輕柔地說:“對不起,Miko。我再替你去找好嗎?什么品牌?” “Kutsky?!?/br> 他一聽,又難掩譏嘲地說:“你朋友對你真大方?!边M(jìn)出古董行的精品首飾都能送出手。 林謐沒想到他又繞了回來,說:“Kurci,他確實(shí)很好。但不是你想的那樣?!?/br> 男人怎么會猜不透男人的心思?陳恪西心中冷笑,問:“是你前男友嗎?” “算是?!?/br> “還有聯(lián)系嗎?” “……有?!?/br> 原先放在她背上的手掌突然扶住了她的后腦勺。林謐跟著心頭一緊,慌忙想推開他,卻為時已晚。 他重重咬了一口她的脖頸,瞇起眼睛盯著她說:“我可以不去在意你過去有什么,但以后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