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轉眼間又是一年盛夏。因為夏日炎炎酷暑難消,戚梧便帶著戚桐來了一處僻靜的莊園避暑,這里原本是戚老太爺置辦的,四周遍植高樹,濃蔭蔽地,且臨著水,的確是個避熱消夏的好去處。只不過樹木高深也有弊處,雖然吩咐過傭人們去捉知了,終歸有幾個漏網之魚,蟬鳴聲不知疲倦的此起彼伏,擾人清夢。 于是戚梧便不可避免的煩躁起來,一面生著不知名的悶氣,極不耐煩的踱步,其實困擾他的不止是煩人的叫聲,還有最近莫名其妙的頭疼暈眩,發(fā)作起來直是翻天覆地般令人難受,如同多年前他第一次接受宇航員的培訓那樣。 他不禁思考,難道真被女兒說中了,看起來只有二十七,事實上早已四十七了? 這個認知讓他深深惆悵,這……萬一影響到他床上發(fā)揮怎么辦? 于是眼神不斷瞟向端坐在搖椅上看書的那人,她神情專注,眉眼盈盈如同一汪夏日清涼的湖水,被她看上一眼,仿佛連酷熱都消散了去,只留下心田里那一抹清涼蘇爽。 可這勾了他命的眸子如今并不看向他,牢牢的粘在書本上,戚梧皺眉且不爽,什么書比他還好看? “咳。”他站在她不遠處咳嗽一聲,然后把目光投向別處,內心十分希望她分給他一些在意。 誰知戚桐仍舊巋然不動。 “咳咳??!”他加大了力氣,眼神憤憤的看向安之若素的那人,一副恨不得變成她手里捧著的那本書的樣子。 戚桐其實早就發(fā)現(xiàn)他不耐的身影,只是懶得搭理他幼稚的行為罷了,所以一直裝作看不見他。 不過再捉弄下去,某人恐怕就真的要氣急敗壞了。 戚桐無奈的放下手里的書,起身去倒了一杯涼茶給他,“好了,快喝點水潤潤,瞧你咳成這樣,說不定是著涼了?!彼贿吔o他順氣一邊揶揄道。 戚梧先生的確也咳干了喉嚨,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然后討好的笑道,“看什么呢,我和你一起看好不好?”接著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坐到了沙發(fā)上。 戚桐眼神溫柔的看著他,“地理傳記,你感興趣嗎?” 他瞟了一眼書的內容,發(fā)現(xiàn)是法語原文書,不知怎的又聯(lián)想到周莫言之前正好出差去法國,所以這書是他帶給她的? 不得了,戚先生覺得自己剛剛壓下去些的火氣又蹭蹭往上冒,雖然他知道他們之間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可總在意著他缺席的那二十年,一直都是周莫言在照顧著自己的小姑娘,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戚梧的臉都快麻木了,十分怨念的看了她一眼。 戚桐:? 他嘆了一口氣,煩悶的薅了一把頭發(fā),悶聲悶氣的開口,“算了…知了叫的太煩人,看不進去?!?/br> 戚桐輕笑,說道:“聽這蟬鳴,還頗有幾分‘鳥鳴山更幽’的意趣。爸爸自己性子躁,心自然也靜不下來,就別怪知了了?!?/br> 戚梧偏頭去看身側的女子,一襲素白長裙,長發(fā)放下來流瀉在肩背上,柔和的面龐一臉笑意盈盈,目光卻帶著幾分午倦怠急的迷蒙感,無辜卻也誘惑。她斜坐著,拍了拍自己的膝頭,示意他躺下。 他忽然就消了氣,只悶聲悶氣吐出一句“我盡量?!北銓㈩^枕在女兒的膝上,緩緩舒了口氣。 因剛剛那番舉動,他額上便出了些細汗,她伸手去拂,然后彎腰在他眼眸上輕輕落下一個吻,同時帶著安撫和眷念的意味。 蟬鳴聲依舊不長不短的響在耳邊,卻也竟然不覺得厭煩了。戚桐冰涼的指尖走在他的面龐上,絲絲涼意沁入心脾,舒服的很,他捉住她的手貼在頰邊,戲謔道“我的鳳凰兒真是冰肌玉骨?!?/br> 她唇邊綻了笑意,卻也不見羞惱,只將手伸到他脅下胡亂撓了兩下,他便在她膝上放聲笑了出來。 戚梧怕癢,她早就知道的。他總愛鬧她,她羞惱極了的時候,便伸手去呵他的癢,他避不過,索性便雙手一張把她困在自己懷里,或是追著鬧著撲倒在床上——最后總是叫他如了意,而她伏在他的身上,一面喘息,一面后悔。 許也是想起了往事,戚梧面色便古怪起來,怎么看怎么不懷好意。戚桐看他眸色深沉,便知他的意,俯下身去吻他的嘴角,安撫道“大熱天的別鬧了?!?/br> 誰知他偏一偏頭,將她的唇噙住了,也不急切,只纏綿的輕輕舔舐。 戚桐俯著身子,不一會兒便腰腹酸的很,只好抬起身來,便躲開了他的糾纏。他望著她,神色無辜且委屈的模樣,倒令她心疼,便只好解釋道,“腰酸。” 他便笑著翻起身來,把她撲在沙發(fā)上,身子虛虛的覆上去,不令自己壓著她,繼續(xù)唇齒間的溫存。漸漸的他的手便不老實起來,探進她寬大的裙擺下來回逡巡。 “桐桐……”他目光深邃,卻將她徹底納入眼底,如同一張看不見的網,緊緊將她束縛。 戚桐漸漸覺得呼吸急促起來,他的吻總是極其霸道,像是非要汲取她所有賴以生存的氧氣般,卻在她即將窒息的時候給她渡氣。 他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但或許因為想起了這如夢似幻般的過往,令她有些恍惚,有些懷念。終日在人前端著她大小姐的身份,她其實也很疲憊了,便縱容他連同縱容自己荒唐一下又如何呢?她將雙手圈上他的頸,用溫潤的唇舌去回報他的綿綿情意。 對著對的人,欲望總是容易被輕易挑起。但終歸不似少年人那般急切熱烈,對著戚桐,他總是愿意多幾分體貼,因而這場歡愛便顯得足夠的繾綣綿長,如同一場形勢膠著、曠日持久的戰(zhàn)役。 戚桐最終伏在枕上,不住的喘息,身子是汗津津的,借著透過紗簾而來的煦煦日光,折射出一種晶瑩的光澤來。眼瞼闔著,睫毛濕漉漉、顫巍巍的,像沾了晨露的花蕊,脆弱卻美麗的驚心動魄。 他湊過身去親吻她的眼瞼,離開時望見她睜開眼睛,黑色的瞳仁里映著自己的倒影,心里不知為何忽然有些酸澀的感動,便又忍不住欺過去再次落下吻來。 她的氣息尚是急促而斷續(xù)的“讓我先緩緩,實在是…不行了?!闭f完之后又是一陣羞澀。 他寵溺的親親她的唇角“沒關系,我?guī)闳ハ丛琛!?/br> 溫熱的水漫上胸口,水汽蒸騰里,她的面色紅撲撲的。眉眼里還藏著歡愛過后的疲倦與春意,乜斜著眼瞧他,他愛極了她這模樣。她面龐上是歲月積淀的溫柔穩(wěn)重,行事間卻也還帶著少時的活潑恣意,只是不在人前顯現(xiàn),私底下與他兩人時偶爾流露出一星半點,卻也在他心上多添了幾分可愛。 戚梧的手從水下穿過去,攬住她的腰,將她貼向自己。她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動,臉上瞬間起了慌亂神色。 他感受著她的細微顫抖,輕輕舔舐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吹氣:“不要說話。” 終歸還是讓他如了意。 與情人耳鬢廝磨的時光總是美好的,此夜良辰,是戚桐的夢寐以求,卻如何都想不到,終究變成一場夢幻的泡影。 “這兩天有個生意在港城,我最近忙顧不上,你去做吧,賺了歸你,賠了算我。省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叨我不給你加工資。”一家咖啡廳里,戚桐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撓著面前一只乖巧的無毛貓,另一手卻夾著香煙,悠閑的吐著煙圈。 周莫言看了一眼她越發(fā)柔和的側臉和眼神,摸出一支煙叼著卻半天找不到打火機,他抬頭看著戚桐,一臉趣味和笑意:“戚老板倒是好算盤,錢還沒到賬就詐我去跑腿打工,怎么,欺負小秘書好騙空手套白狼???" 戚桐被他逗笑了,手把煙從嘴邊拿掉,咳嗽兩聲“什么白狼,我看你明明是大尾巴狼?!痹捓飵еσ猓B語氣都軟了一些,像可怖的鞭子突然軟下來,細細柔柔抽得周莫言心里莫名又燥又癢。 他突然不受控制一樣蹭地站起靠近戚桐,椅子間距實在太窄,兩人超過了戚桐習慣的安全距離。 周莫言猛地湊上來又不吭聲,戚桐心中有些打鼓,心說這人不是為了點錢要揍她吧,正猶豫要不要先發(fā)制人,周莫言突然問“你躲什么?” “以為你要撲上來揍我,嚇一跳?!捌萃┐?,還是游刃有余地吐著煙,一副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樣子。 周莫言身體前傾,用自己的煙對上了戚桐正在燃燒的煙頭,火星很快就順著煙草一路舔上,將他的那根也燒起來。兩人具是吞云吐霧,白色的煙氣氤氳,頓時熏得無毛貓快速跳下桌子,輕盈的腳步一晃便不見了,戚桐不怎么在意,而周莫言目光看著那貓,變得有些深。然后他想去看戚桐的臉,明明已經這么近了,竟然看不清楚。 “就是借個火,別慫啊你。”他笑著退開。 “你最近忙什么呢?錢都顧不上賺了?!彼麊柕?。 “安于享樂?!逼萃牟槐苤M面前這人“他回來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比缓笃萃┬α诵Α?/br> 這個他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戚梧一個月前去國外談生意,前幾日才回來,這一回來戚桐自然恨不得時時刻刻粘著他不放了。 他回來了,她當然得去陪著他。周莫言很明白。 你去見了他,然后呢。周莫言心里想,是了,他能抹平你背上的疤痕,也能救你衰弱的心肝,可真是個傻子,這人誰我不認識,快走開,寧愿還我那個孤獨的神經病也不要這個沉溺在愛情里卻什么都不知道的神經病。他覺得這樣笑著的戚桐比當初狠戾陰郁的戚桐還要可怕一萬倍。 他深深看著她,直到戚桐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明所以的問他,“怎么了?” 周莫言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她,口吻平靜,“自己看吧?!?/br> ———————————————— 作者:首先祝福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然后說好的日更……我自閉了……于是幾乎就欠了大家十更………就更自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