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0
手機(jī)上顯示好幾個來自姜禾的未接電話,但是再撥過去的時候,一直不能打通。陸煜洲又回?fù)芰艘淮?,他剛沖完澡,發(fā)梢掛著水滴,他不講究的擦了擦,電話那頭的提示音響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 給她發(fā)去了信息,他去游泳這件事事前報備過了。 這么多電話,又怕她真有什么急事。 第二天早上,蘇越他們來串門,喊他去吃早飯??匆娝€拿著手機(jī),表面安慰,話里暗諷他太神經(jīng)敏感:“能有什么事?沒看天氣預(yù)報,臺風(fēng)過去了唄。估計給你打電話是想和你說近期聯(lián)系不了你了。” 好像很有道理,但陸煜洲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她可以給我發(fā)條信息啊?!?/br> 蘇越撇嘴:“這要問你啊,按照你對你女朋友的了解,結(jié)合她的脾氣性格開始分析?!?/br> 陳墨來的晚,在餐廳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開動了:“顧旬亦又不吃?” 蘇越想到昨天擾人的聲音,呵了一聲:“餓不死他?!?/br> 攜摧城之勢而來的暴雨和臺風(fēng)將這個地方的信號破壞至盡。旅店的老板告訴他們已經(jīng)在盡快搶修。 暴雨已過,但臺風(fēng)還未走。 姜禾發(fā)燒了,昨天夜里在狂風(fēng)呼嘯的夜晚,她借著擾人的風(fēng)聲做掩護(hù)哭到了精疲力竭,早上醒來整個人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都是汗。被子被她踢到床下,山里早晚溫差大,她的燒怎么都退不下去。 喉嚨痛眼睛也痛。 她憔悴的沒個人樣,旅館老板因?yàn)榻薜年P(guān)系格外照顧姜禾,給她送了感冒藥和退燒藥。 第二天還是沒有任何好轉(zhuǎn),怕出事,老板想盡辦法聯(lián)系上了姜修。 彼時他和姜禾二舅在外地,這筆大生意馬上就要板上釘釘,委實(shí)回不去。 姜修大致了解了后,給尹詩柳打去了電話,而她壓根不在國內(nèi)。 電話里小姑娘的原話:土澳全是群坑子,我再不親自回去,新學(xué)期我就在阿爾伯特公園的長椅上定居吧。 姜修知道現(xiàn)在指望不上她:“那就讓我妹病死在山里吧?!?/br> 電話掛斷的時候,電話那頭尹詩柳正在和房東吵架,又補(bǔ)了一句:“不可以!我去找人,你記得等會兒接我電話?!?/br> 想要找到安奇的電話不難,尹詩柳繞了個彎,從朋友的朋友那里要到了他的號碼。 “喂?!币娏叽僦繓|快離開,拿著電話往陽臺走。 安奇接了電話是個女聲,那時候他正和蘇越他們一起吃早飯,聽他們聊著陸煜洲和他女朋友,心里嫌著有女朋友麻煩,又不由地覺得有個女朋友讓自己cao心惦記也挺好,接到姑娘電話,一樂:“誰?。俊?/br> 尹詩柳報了名字,電話那頭默了,她沒等安奇問她干嘛打電話來:“麻煩把電話轉(zhuǎn)給陸煜洲?!?/br> “靠?!?/br> 安奇把電話傳給陸煜洲,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陸煜洲報了一串?dāng)?shù)字,安奇覺得耳熟,等到電話重新傳到他手機(jī),他才想到那是陸煜洲的電話。愣神的將手機(jī)貼到自己耳邊,才發(fā)現(xiàn)尹詩柳已經(jīng)掛了電話。 陸煜洲的早飯沒吃,掛了電話就匆匆離開了。 電話里,尹詩柳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她說她不在國內(nèi),聽姜修哥哥打電話給她說是姜禾病了,他們又回不去,她本人又不在國內(nèi),租房問題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具體的事情讓姜修打電話給他解釋清楚。 陳墨他們知道陸煜洲要回去了,想了想訂了后天的機(jī)票也準(zhǔn)備回去。 唯有顧旬亦一點(diǎn)回家的想法都沒有。 姜修打了旅館的座機(jī)電話。 老板把窩在房間里不吃不喝的姜禾喊下了樓。 她接了電話,喂了一聲。 “哎喲,真的還沒死呢?”姜修放下手里的資料,嘴上那么說著,但嘴角上揚(yáng)。 姜禾沒好心情:“嗯,失望?那我去死吧?!?/br> “保險買了嗎?” 姜禾沒跟上他的思維跳躍,他補(bǔ)充:“都沒有保險金,死了都沒價值?!?/br> 果然,說話難聽才是姜修。 “你打電話來不安慰我,就是為了更搞崩我心情?” 姜修:“想聽安慰的話讓你男朋友說給你聽,你哥哥我安慰過你嗎?” “安慰過。”姜禾記得:“外婆接我去你家后,那天我在你家哭,你安慰我了。” 姜修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是因?yàn)槟阒苯颖ё∥伊?,我怕你眼淚鼻涕全蹭我身上,我才不得不安慰你?!?/br> 姜禾哦了一聲:“掛了?!?/br> “別別別?!苯藓白×怂?,沒聽見忙音知道她沒掛,想了想:“你別難過了,別覺得人間不值得,小姑就你這么一個女兒,我也就你這么一個meimei,你值得,你什么都值得?!?/br> “哥…”姜禾鼻子一酸。 電話那頭,姜修的語氣也柔和了不少:“我過幾天就回去,你想要什么禮物?” 姜禾:“我想要畫唐卡的顏料。” 她說完,耳邊立刻傳來電話的忙音。 靠,掛電話了。 夜里的風(fēng)好像變?nèi)趿诵响阕叩疥柵_抽煙碰見了裹著毯子坐在陽臺地上的姜禾。 睡裙露出白皙的小腿,她沒穿拖鞋,腳掌搭在陽臺的欄桿上,腳趾甲上涂著指甲油,封層折射著微弱的月光,她望著山上墨色的森林發(fā)呆。 那時候她剛和姜修打完電話,再躺回床上,有些頭痛,才出來吹風(fēng)。 孟煦將煙盒放回口袋里,笑著她:“你這樣這些嚇人。” 說完姜禾沒理他。 意料之中。 “你身體好點(diǎn)了嗎?我聽老板說你不肯去掛水也不肯吃飯?” 他說了很多,沒一句話得到回應(yīng),就像是每個字都被夜風(fēng)給吹散了。 姜禾冷哼了一聲,視線已經(jīng)投在遠(yuǎn)處,月亮掛在樹梢頭,她望了許久,天上大片的云順著風(fēng)飄走,空出來的天空沒有星星點(diǎn)綴。 良久的沉默后,她方才回一句:“你要同情心泛濫就去關(guān)心你自己的meimei?!?/br> 孟煦:“小瑜出去旅游了,再說你也是我meimei啊。” “我不是。”姜禾否則的很快:“我們到死都不會有關(guān)系的?!?/br> 孟煦嘆氣:“你一定要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嗎?你討厭我媽沒必要連帶著打翻一船的人吧?” 姜禾收回眺望的目光,慢慢的將視線挪到他臉上:“我討厭一個人就是一輩子討厭他,我討厭住在淮序路那間房子里的每個人。” “你覺得是我mama害死了阿姨,一命換一命,你不也打掉了我媽的孩子嗎?”孟煦總想讓她放下對自己先入為主的偏見。 “一命換一命?”她反問,語氣里卻滿是不贊成:“生命的確是平等的,但為其明碼標(biāo)價的是對每個人的意義,我媽對我的意義就是拿你們?nèi)业拿鼡Q,我都覺得不夠?!?/br> 孟煦無法反駁:“那你想怎么樣?” “先撩者賤,你們一家人別來招惹我就可以了?!苯坦o毯子,從地上起來。 等她關(guān)上陽臺的門,孟煦才從口袋里拿出煙盒,只是風(fēng)太大,火機(jī)怎么都點(diǎn)不燃煙。他打了幾下火都失敗,煩躁的將火機(jī)和嘴里的煙全扔下了樓。 附近有個小診所,小到姜禾對這里的醫(yī)療水平有些懷疑。 她打完點(diǎn)滴,醫(yī)生知道她有感冒藥也不給她再多配,叮囑她自己注意,多喝熱水。 出來的時候,她遇見了孟煦,說是昨天晚上交談的短短幾分鐘他被吹感冒了。 配完藥,他沒兩步就追上了姜禾,她步伐很慢,余風(fēng)穿過樹葉之間的縫隙,邁過山脊將她沒扎起的頭發(fā)吹起。他用余光打量著她的側(cè)臉。 她的表情有些倦,一路上她一如既往,對自己刻意找出來的話題選擇了無視。 眼眸低垂,一副不愿搭理別人的表情。 “我明天回去,你這樣一直不舒服也不是辦法,如果沒有好轉(zhuǎn)就和我一起走吧?!泵响闾嶙h。 姜禾被他煩的頭痛,燒沒有退,導(dǎo)致自己現(xiàn)在眼前灰蒙蒙的,腳底也跟著發(fā)軟。她假裝自己大病一場雙耳失聰,如果身體的最后一絲力氣能不用來走回旅館,她一定用來捂住孟煦的嘴。 孟煦:“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他說著,伸手過來拉姜禾。 姜禾躲的很快,還遠(yuǎn)離了他一步,終于沒好氣的開口:“我昨天晚上已經(jīng)說過了,先撩者賤,你能不能不要主動來招惹我?!?/br> “先撩者賤?我這是我對你示好?!泵响悴荒芾斫猓骸半y道說一個人的好意會對你造成了侮辱構(gòu)成了危害?姜禾你為什么不承認(rèn)你永遠(yuǎn)帶著偏見在看我呢?” 姜禾大大方方承認(rèn):“是,我是帶著偏見在看你。你管得著我嗎?我的主觀思想是我自由的產(chǎn)物,我尖酸刻薄和你媽那無恥的道德一樣不會被警察抓起來。” 嗆聲的同時兩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旅館的門口,她顯然覺得自己在這場對話中取得勝利了,率先邁上樓梯。孟煦跟在后面喊住了她:“姜禾……” 難道他是個厚臉皮的人?難道他沒有脾氣沒有自尊心?無非是喜歡她,想把能做的都做了,無論是低聲下氣的示好還是委曲求全的承認(rèn),結(jié)果都是后話,既然要失敗,便要心服口服。 等姜禾走出樓梯口的時候卻自己停住了腳步,孟煦想把那后半句話說出來,他想告訴她,他喜歡她。 然,抬頭。 已經(jīng)走到走廊上的姜禾,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緊張的握著拳,眼淚蓄在眼眶里還強(qiáng)忍著不肯落下。望過去,他身形清瘦,旁邊放著一個行李箱,他靠著墻而站閉著眼睛,手腕上是一個藥店的袋子。 她慢慢走過去,得以看清他的長相。眼底有些烏青,那是比她睡眠還差的體現(xiàn)。 昨天半夜的飛機(jī),飛了六個小時,陸煜洲著急的回來,艙也不好,旁邊的阿姨和鄰座嘀咕得他一直沒有休息好,在從機(jī)場直接來這里,姜修怕他第一次來這窮鄉(xiāng)僻囊,找不到姜禾。便讓姜家的司機(jī)去機(jī)場帶他來,司機(jī)按照姜修的叮囑帶了精心準(zhǔn)備的粥和退燒藥。姜禾不愛喝沖劑,所以退燒藥里有外貼的退燒貼。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這位未來的大舅子先編亂造唬人的本事,說她什么一個人在這里水土不服無依無靠,重病,半死不活。 旅館老板為了安全起見沒有給他姜禾房間的鑰匙,他來敲門,沒有動靜,只得站在這里靠著墻閉目養(yǎng)神,等她回來。 片刻后,他感覺到腰間環(huán)上來一只手。 耳邊傳來她輕泣的聲音,喊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