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爾待了一小會兒后獨自一人進(jìn)了吉普車,給簡照南打了個電話. 不出所料,路子及壓根沒把自己住院的事兒跟簡照南說,他聞言后大吃一驚,當(dāng)即訂了第二天的機票,掛電話前簡照南猶豫著問了一句:你現(xiàn)在和小路... 已經(jīng)有人在催著行動,時爾從車?yán)锾顺鰜?熄滅了煙,倚在車門上抬眼望了望新疆美如畫般星空,回:我希望他好,僅此而已. 簡照南嘆了口氣,已經(jīng)明白她的意思. 轉(zhuǎn)院那天是個晴天,路子及和簡照南邁出醫(yī)院正門的時候看到了時爾,她應(yīng)該是剛從山里出來,一身行頭還沒來得及換,頭發(fā)長了些,被她隨手團在頭頂,素面朝天,渾身的利索勁兒,看起來特別颯,不少人的眼神都往她那邊飄. 我送你們?nèi)C場.她主動走了過來,語言行動都特別自然. 路子及眼里沒什么情緒,臉上掛著懨懨欲睡的表情,聞言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低低的說了聲嗯. 上了車,還是簡照南坐的副駕駛,路子及靠在車窗上閉著眼,一路上都沒說話,時爾和簡照南聊了兩句皮熠安和家里的兩只貓,眼神通過后視鏡瞥了瞥路子及,只看到他眼底淡淡的烏青.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路子及似乎是睡了一覺,到了地兒的時候還揉了揉眼,順手把口罩和羽絨服帽子都戴上了,只露出一雙霧蒙蒙的眼. 我就不進(jìn)去了,還有活兒沒干.時爾說. 簡照南點了點頭,說了聲注意安全,然后從后備箱里把路子及的行李拿上,主動往前走了幾步,給路子及留出了些道別的空間. 許久,路子及都站在原地沒說一句話,時爾也不催他,站在車旁沉默的等. 兩人隔著好幾米,不時有車緩慢的行駛過,留下淡淡的汽油味,幾分鐘后,竟然有雪花慢悠悠的從天上飄落,天地萬物似乎都開始安靜下來. 路子及這才挪了挪步子,向時爾走了過去. 因為戴著口罩,他的聲音被那層?xùn)|西壓得格外沉悶,可似乎又帶著一層薄薄的水汽,有一種說不出的頹唐和沮喪. 這半年,我一直死皮賴臉的追著你跑,可我好像沒有一次問過你,你究竟想不想要.路子及啞聲說著,他甚至還輕輕笑了一聲自嘲,又繼續(xù)說: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可怎么想,都好像都沒有求你原諒我的資格.你說你要開始新的生活,你想和從前徹底劃清界限,好,我答應(yīng)你,從今以后,我不會煩你,也不會讓家里的事情煩你,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時爾沒想過他會說出這么一段話,許久沒回過神來,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個好字. 路子及眼睛死死盯著時爾,似乎想從那張臉上盯出什么痕跡,但他只能接著說:我不會再去深圳,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按時吃飯. 時爾又說了聲好,她語言在這一刻極度匱乏,都堵在喉嚨里,其余一個字兒也蹦不出來. 雪花已經(jīng)在時爾肩膀上落了薄薄的一層,路子及微微上前,極輕極輕的,抱了時爾一下,又馬上松開. 這么短的一個擁抱,可時爾似乎還是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鼻子酸的幾乎有些痛,她拼命的忍住,努力做出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好不容易說了一句: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路子及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退了一步,突然說道:時爾,有一句話你說錯了,你說沒有什么事情比命重要,不對,在我這里,沒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話畢,他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去. 時爾全身的勁兒都松了,仿佛被卡車碾壓過一遍,她咬著牙,可眼淚還是拼命的從眼眶里擠了出來. 疼. 怎么可能不疼,她幾乎有些體會到了當(dāng)初路子及在南城機場苦苦乞求她別走的心情,這樣看著對方的背影,那種此生可能都不會再相見的恐慌縈繞著她整個身體. 他們也曾并肩看日落,他們也曾牽手看星河. 可到底還是走散了. 時爾轉(zhuǎn)身,用袖子粗魯?shù)陌蜒蹨I抹了下去,上了車,向著相反的方向奔馳而去. 二月中旬,新疆雪豹的拍攝告一段落,時爾回了深圳,助理阿瑞來接的機,她連家都沒回,直接回了工作室,皮熠安見到她的時候嚇了一跳,一直叫嚷著說她瘦了. 沒,是變成肌rou了.時爾說,跟拍野生動物是體力活,她這段時間身體倒是練出來了. 因為太忙,雪茄一直養(yǎng)在皮熠安家,時爾并沒有把它接回家,又過了一星期,她擠出一下午的時間去機場接白嘉宴. 這段時間她深思熟慮,打算挑個合適的時候和他說分手,總不好再繼續(xù)耽誤他下去. 不料接機的時候卻接到了兩個人,俞亞東竟然也跟著來了. 白嘉宴看著比臨走前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脾性也不如從前活潑,仿佛遭受了什么打擊似的,一見著時爾就耷拉著眼膩在她身上,一副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當(dāng)著俞亞東的面,時爾沒敢多問,剛想問是直接送白嘉宴回學(xué)校還是怎么,俞亞東就開口了,他說:時小姐,讓嘉宴在您那兒住幾天,可以嗎? 時爾瞧著白嘉宴這個狀態(tài)也不敢說不行,到最后竟然是俞亞東開車,白嘉宴拉著她在后座說話,都后來還靠著她的肩膀睡了過去. 進(jìn)了家門,白嘉宴就甩開鞋子鉆進(jìn)了臥室,時爾給他掖了掖被角后就出來了,俞亞東正在看茶幾上白嘉宴和雪茄合照的相框. 俞先生,請坐.時爾給他倒了杯熱水. 俞亞東把相框放回原處,突然說:其實嘉宴并不喜歡貓,他還小的時候家里養(yǎng)過一只,這小子見著都繞道走,還不許貓進(jìn)他房間,說那東西總是掉毛. 時爾有些意外,白嘉宴和雪茄一直相處的很好,甚至比她還喜歡給雪茄添置玩具,但俞亞東既然這么說了,自然不是隨口嘮家常. 時爾三兩撥千金,笑了笑說:確實有些掉毛,勤打理就好. 俞亞東見她不接招,索性也不再繞彎子,直接問:時小姐打算什么時候和嘉宴說分手? 時爾眉頭微皺,她確實有意和白嘉宴分手,但俞亞東三番兩次的警告還是讓她很不舒服,便回道:這跟您似乎沒有關(guān)系,我們會處理好自己的感情. 俞亞東卻笑了,他半靠著沙發(fā)背,說:你誤會了,我這趟過來,是希望你短期內(nèi)不要和嘉宴提分手. 什么?時爾有些懵,不知道俞亞東究竟出的什么招. 俞亞東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冷冷的看著時爾,說:過年期間,時小姐和前男友在新疆玩兒的愉快嗎? 時爾臉色陡然一變,咬牙問:您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應(yīng)該很清楚.俞亞東語氣淡淡的,卻有股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嚴(yán),時小姐,你和前男友相會的時候,嘉宴卻因為祖父去世深受打擊,可他還是怕打擾你工作什么都不說,一直瞞著你,這段時間他狀態(tài)很不對勁,你作為他的戀人,沒有察覺到嗎? 我...時爾有心解釋,可卻還是什么都沒說,俞亞東說的沒錯,白嘉宴這段時間和她通話的頻率一直很少,也不如從前活潑,她曾覺出不大對勁,可工作太忙,就被她忽略了過去. 她皺著眉說道:抱歉,是我做的不好.可是您這一趟過來,不會只是為了這個吧? 當(dāng)然.俞亞東說著,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個文件袋兒,遞到了時爾面前的茶幾上,淡淡說道:時小姐,看看吧. 時爾一臉莫名的打開,拿出一沓十幾頁的紙,越往下看,臉色越差,看到最后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這是她從小到大所有的資料. 細(xì)到她小學(xué)一年級期末考試是多少分,大到姚莉枝和她在血源上的母女關(guān)系,條條框框,事無巨細(xì),甚至連十熠從創(chuàng)始以來所有明面兒上的資料都有,更別提路子及和她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時爾捏著紙的手指骨節(jié)用力的發(fā)白,她猛地把這堆東西摔到地上,怒目看著俞亞東,咬牙切齒的問:你到底想干嘛! 俞亞東理了理鉆石袖扣,雷打不動的保持著淡淡的笑,說:時小姐,請你理解一個父親的愛子之心,嘉宴情況特殊,我希望你對他多用些心,你們倆之間,只有他說結(jié)束,才算是結(jié)束. 時爾壓著火,繃著臉回:俞先生未免太不講理,正話反話都讓您說了,分手與否您也想替我們做主,即便是白嘉宴的親生父親,也沒有這個權(quán)利! 俞亞東看著時爾,淡淡的回:他親生父親沒有,我有.時小姐,您的工作室創(chuàng)建到如今并不容易,現(xiàn)下正是關(guān)鍵期,想來你也不想到此為止吧? 俞亞東!時爾多少年沒見過這種人了,氣得手都發(fā)抖. 俞亞東卻嘖了一聲,笑說:除了嘉宴,好多年沒有人連名帶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