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陌生男女
今天是慈善晚會,想到又要見那些八卦而不友善的面孔她的胃就仿佛在抽疼。一開始她不愿來的,要不是頂頭大老板于雷非要她做女伴,她沒辦法推辭的話,也許這個場合她會請一個病假。更何況,那人也要來,聽說他已經(jīng)回來快十多天了,卻是沒有再上自己這兒來,她有時候看到洗臉池旁邊多出來的那條毛巾,甚至都憤恨得有一把把它扔進垃圾桶里的沖動。但是忍了一忍,她還是難過地把手收了回來。 化了一個多小時的妝,終于是把皮膚收拾的毫無瑕疵,吹彈可破?;瘖y師又給她的四肢噴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之后才有造型師小心地把最新款的晚宴禮裙套在了她的身上。禮服是香檳色的,很襯她的白皮膚,裙尾細細鑲了一些碎鉆,轉(zhuǎn)個身便掃出一地星華。前襟雖然設(shè)計保守,但是后背大開,只堪堪從腰部開始垂墜下裙擺來,美得就連身邊那些平常見慣了各種明星的化妝師還有助理都有些看呆了。 白穗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情這才算好了一些。 阿珊走上來,松松攬了攬她的肩:“于總應(yīng)該在會客室等你,今天千萬不要失態(tài)。我知道那位會來,估計也有別的女伴在身邊,你不要傷心。” “我為什么要傷心?”白穗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詫異地看了阿珊一眼。卻沒想到阿珊只是搖搖頭,溫柔而安撫地朝她笑了笑。 攬著于雷的胳膊進場的時候,她慶幸身邊這人年歲都可以當(dāng)自己的父親,而且愛老婆名聲在外。自己身為他的旗下藝人,頂替身體抱恙的于夫人出現(xiàn)在這個場合,也沒遭到什么非議。 倒是不巧,第一個便和趙皓南碰了個正著。那一瞬間,白穗感覺周圍的人,都突然壓低了交談的聲音,朝他們這邊豎起耳朵來。 趙皓南很是恭敬地同于雷介紹了自己,這才偏頭看向白穗,眼睛看著她,話卻是對著于雷說的:“很抱歉我最近給您的藝人帶來了這么多麻煩。網(wǎng)上的紛紛擾擾都是虛假的,我和白穗小姐是很純粹的朋友關(guān)系。在這里我要向您,向白穗小姐真誠地道個歉。對不起,是我沒有注意收斂好情緒?!?/br> 于雷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他轉(zhuǎn)頭看了看白穗,又轉(zhuǎn)頭看向趙皓南,輕笑了一聲:“是假的,自然會煙消云散。我們穗穗也的確是要找更適合她的人才好,這個我自然會把關(guān)?!闭f的頗為客氣,但眼下意思還是他趙皓南還不夠優(yōu)秀,不夠入他于雷的眼。 趙皓南臉頓時煞白,但又實在沒有借口再賴在這里,只能萬分不舍地看了白穗一眼,才好不容易走開。 “就這小子,說話都不看人的眼睛,不夠勁。我們自己公司一大堆比他好的,我還會叫你肥水流了外人田嗎?”于雷朝白穗眨了眨眼,調(diào)侃道。 白穗笑著回了句:“是您眼光獨到?!北阈χ^頭,她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但是環(huán)視四周,卻也沒有什么熟悉的面孔。 陪著于雷敬了幾個其他經(jīng)濟公司老板的酒。直到宴會半程的時候,白穗才終于看見在人群里好似鶴立雞群的宋恪。 他身著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色晚宴禮服,很是襯得他肩寬腰細,雙腿筆直修長。頭發(fā)似乎是理得短了一些,因為是宴會,還打了發(fā)蠟,一絲不茍的二八分,配上他高挺筆直的鼻梁,倒顯得他有些傲慢而冷漠。宋恪轉(zhuǎn)過頭來,看見他們,只面無表情地朝于雷點了點頭。 “瞧瞧,多驕傲。我倒是想去會會這個宋二了?!庇诶子辛伺d致,匆匆拽了白穗就往他身邊走去。 白穗苦不堪言。 宋恪很是風(fēng)度翩翩地同于雷握了握手:“于總還是風(fēng)采一如當(dāng)年?!?/br> 于雷擺了擺手,笑意卻是涌上了眼里。他扯了扯躲在身后的白穗,把她推到前面一點—— “這是我們旗下的大明星,白穗,她可是我們現(xiàn)在最受歡迎的女孩。穗穗,快和宋總打個招呼?!?/br> 白穗掛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禮節(jié)性笑容,輕聲叫:“宋總?!?/br> 宋恪的眼睛輕飄飄地從白穗的身上掃過,朝她點了點頭,冷淡道:“久仰。” 白穗也就自然而然地同他裝作初次見面的樣子。之后兩個男人便聊起了他們的商業(yè)話題,白穗聽不大懂,也沒什么興趣。只是突然覺得自己的尖頭高跟鞋有些擠腳,怎么站都不太舒服,偷偷在裙子底下?lián)Q了重心到右腳,又換了重心到左腳,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腳上,一時竟有些出神。 “……這樣下去品牌形象也立不起來,所以我覺得收購力度還是可以加大一點!”一聲清脆的帶著點得意的女聲突然闖進她的耳朵里。 白穗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一個留著齊耳短發(fā),氣質(zhì)頗為出眾的女子已經(jīng)挽著宋恪的臂膀,似乎站在這里很久了。她同宋恪挨得很近,肩膀并著肩膀,非常親密的樣子,看著就是一對般配的情侶。 那女子一直在同兩個男人談?wù)撋馍系氖虑椋谷灰稽c注意力都沒分給白穗這邊。她耳朵上的小鉆石耳釘隨著她自信的點頭搖頭的動作,時不時一閃一閃的,有些迷人的眼。她嘴里那些專業(yè)詞匯,白穗一個都不明白,期間夾雜著幾個英文,叫白穗聽得更是一頭霧水。然而宋恪,卻會在這樣的時候,贊同地點點頭,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眼里也很是少見地帶了欣賞的神色。 白穗從來沒有見過宋恪的那種眼神。 她突然有點感覺自己的腳更疼了,腳后跟磨得要命,好像還有些黏答答的,是不是磨出血了?之后她要把這雙鞋扔了才行,她低頭想。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于老頭終于是聊得暢快了。這才帶著白穗離開。半路上還不斷地夸贊:“宋家孩子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生為長輩,也不得不佩服這些后生?。∵€有那個蔣家的獨女蔣伊妍,生女當(dāng)如此!天生一對!天生一對!宋恪已經(jīng)被她預(yù)訂了,可惜我女兒太小,要不然配個宋三也應(yīng)該可以……” “于總……”白穗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去坐一會兒嗎,鞋子不太合腳?!?/br> 好在于雷善解人意,而且也不再需要她作陪了,便放了她一個人離開。 阿珊在遠處眼尖,看見白穗懨懨地走過來,便立刻迎了上去:“你怎么了?不舒服嗎?我看你嘴唇都白了。” “鞋有點小了,好像還流血了,我可能要坐會兒,你找找有沒有創(chuàng)口貼吧?!卑姿霌沃⑸旱囊贿吀觳?,努力不讓自己看著像個瘸子。 “天,去那邊,那里有個側(cè)廳,沒有人去的?!卑⑸喊阉龅搅藗?cè)廳,又匆忙走了出去,沒有忘了把門嚴(yán)實地關(guān)上。 白穗脫了鞋,細細地看自己的腳后跟。她的皮一向嫩,所以受不了什么摩擦。眼下這雙鞋把她兩只腳后跟都磨出了個巨大的血泡。右腳的血泡已經(jīng)被磨爛了,干涸的血液和皮黏在一起,看著又可怖又惡心。 她把鞋往前方撂了過去,把腿收進裙子里,然后抱住膝蓋。 這雙鞋是她不久前刷了宋恪的卡買的。價格不奢侈,但是的確很好看。她本來期待了很久可以穿它的場合,沒想到給她帶來了這么大的痛苦。 是時候要扔了。 阿珊回來的快,幫她把兩只腳的創(chuàng)口貼都貼上之后,有些心疼地看她:“你休息會兒,宴會結(jié)束了我?guī)阕??!?/br> 白穗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個側(cè)廳的確如阿珊所說,沒有人來的。白穗一個人在這里坐了幾個小時,初春的天氣,房子里不算暖和,又空空蕩蕩的。冷得叫她直打哆嗦。 但是她可以聽見,一墻之隔的主廳是很熱鬧的。有時候是輕盈的小提琴曲,她想他們應(yīng)該是開餐了;有時有熙熙攘攘說話的聲音,她想里面應(yīng)該是在玩游戲;有時候響起了圓舞曲,她想那些快樂的人們應(yīng)該是在跳舞。 眼淚一顆顆掉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粉絲的確很了解自己,她是真的很愛哭。 她默默地流了一會兒眼淚,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太傻,太矯情。于是站起來,把鞋子踢開在一邊,假裝有個舞伴,轉(zhuǎn)起圈來。她沒對任何人說過,其實她交誼舞跳得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