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森裝作沒聽見，他走到花園。

    麥克斯正在裝飾門口的圣誕樹，他從梯子上叫了一聲“森先生。”

    史蒂文森走過去。

    麥克斯說：“請遞給我電燈泡?！?/br>
    史蒂文森把燈泡拿起來，爬到梯子半中央，遞給麥克斯，回到地上，他繞著圣誕樹打轉(zhuǎn)，“你裝飾的非常華麗。”史蒂文森稱贊道。

    “謝謝?！丙溈怂乖谔葑由系皖^看他，“我打算回牛津一趟，為伊萬掃墓?！?/br>
    史蒂文森知道七八個月前麥克斯收到了牛津法庭的來信：他被解除了限制令，可以無條件去英國了。因為那個神父出了一場離奇的車禍，重傷身亡，肇事逃逸者至今沒有抓到。而那位牛津校長則因為嫖妓的丑聞被解除了職務(wù)，淪為了流浪漢。

    這些“意外”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這名深藏不露的貴公子。

    麥克斯并不知史蒂文森在背后做了這些事。

    “不過，我不準(zhǔn)備帶庫珀一起去?！丙溈怂拐f：“我擔(dān)心……伊萬會不高興?！彼f的好像伊萬李奧納多還活著。

    “我認(rèn)為你應(yīng)該帶庫珀去一趟?！笔返傥纳岩粋€金色的小球遞給他，“這樣對你和庫珀都有好處，麥克斯，你想想清楚，伊萬已經(jīng)死了，但庫珀還活著，你不能為了照顧一個死人的想法而去傷害一個活人，你不能把庫珀排斥在你的生活之外。”

    史蒂文森從袋子里抓起一截金色的拉花，拋給麥克斯，“我這建議真傻，你不帶庫珀過去正好。你不介意你去英國掃墓的時候，我過來照顧一下庫珀吧？”

    麥克斯投給他一個‘想都別想’的表情。

    “從現(xiàn)在開始，你才是最后幸存的那個，你才是把所有人都排斥在生活之外的避世者。森先生，圣誕快樂?！丙溈怂蛊恋姆磽袅怂?/br>
    圣誕節(jié)后，庫珀他們一行人去英國做客，由史蒂文森招待。

    看演唱會的當(dāng)晚，庫珀又問了一遍史蒂文森去不去。

    “我情愿在家里喝醉?！笔返傥纳_實照做了，他爛醉如泥，呼吸困難，他捂著不舒服的心臟，跌倒在游泳池旁。

    他望著草地，感覺自己即將死去，視線模糊又漸漸清晰，一雙手在撫摸著他的額頭，不是別人，正是他夢中的小男孩。

    史蒂文森看著他的手，反復(fù)的確認(rèn)手指上那些貝殼般的指甲。

    希望這次不要是夢。

    他難以承受一次次失去雨果。

    一次又一次的。

    男孩在他身邊躺下來，微笑的望著史蒂文森，史蒂文森曾幾何時見過這個笑容，想起來了，林肯車子穿過泰晤士橋，他們朝車窗外伸出頭，看那個發(fā)光的摩天輪時，雨果就像現(xiàn)在一樣，笑得那么開心。

    史蒂文森回憶著和雨果的約會，如同身臨其境……可車子突然間側(cè)翻，從橋上摔落。

    史蒂文森從空中掉入河中，河水將他淹沒，他猛的睜開雙眼，爬起來咳出鼻子里進(jìn)的水。

    身邊哪有什么雨果，而是麥克斯。

    麥克斯在他身邊拿著盛了水小冰桶，正在想辦法搶救他。

    果然又做夢了。

    史蒂文森上身濕透著，麥克斯把他扶進(jìn)屋里，對庫珀說，“他醒了，沒死?！?/br>
    庫珀咒罵著拿毛巾砸在他臉上，“你什么時候能戒酒？你真的想讓你女兒失去父親？”

    在一次財政大會上，史蒂文森得到了公司經(jīng)營赤字的報告。

    會計告訴他，如果他繼續(xù)在賭場里一擲千金，公司將會很快倒閉，“然后你就會破產(chǎn)，這座小島也會被拍賣，你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將要轉(zhuǎn)移到安娜手上?！?/br>
    “我絕對不會讓那個婊子搶走洛麗思?！笔返傥纳臎Q心之大，他舍棄掉毒品這個忠實的密友之后，毅然揮別了賭場。

    他有時候坐在花園里和傭人們玩牌，用樹枝和石頭當(dāng)賭注過一下手癮，他贏了一座小山般的樹枝，卻輸?shù)袅艘徽麄€游泳池的落葉。

    他站在樹枝前抽煙，點燃了樹枝，看著薄薄的煙霧，蜿蜒的鉆進(jìn)了虛無的高處，像極了他的一生。

    洛麗思六歲那年，史蒂文森帶她去邁阿密度假。

    他們在海灘玩了一上午，附近響起音樂節(jié)的喧嘩聲，女兒很感興趣，鬧著要看。

    史蒂文森把她扛在肩膀上，充當(dāng)洛麗思的小馬，一路從人群中走過去。

    舞臺搭建在露天草地里，底下圍著上萬號人，很多歌手輪流上去。

    忽然間，史蒂文森觸電般渾身僵硬。

    雨果喬凡尼登場了。

    萬人歡呼。

    雨果如王者站在舞臺之中，無數(shù)人的雙臂因他高舉，崇拜的喊叫聲幾乎蓋過了音樂。

    女兒的小手正在捕捉飄過她頭頂?shù)囊粋€小氣球，因沒有抓到而發(fā)出懊惱聲。

    史蒂文森立即帶著女兒往外走。

    他的心臟無法控制的砰砰直跳。

    父女兩人在酒店的咖啡廳吃了點東西，天快黑了，史蒂文森牽著女兒坐電梯，打算回房間。

    一堆記者和歌迷突然沖過來，圍在電梯外，雨果扛著一個吉他包，跟幾名樂隊成員走在一起，他們在警衛(wèi)人員的簇?fù)硐聰D進(jìn)電梯。

    雨果一眼就看到了他。

    警衛(wèi)人員拉著手擋住電梯門，不讓記者和歌迷上去。

    史蒂文森扶著女兒的肩膀，站在電梯的最角落，雨果和他面對面的站著，其他的樂隊成員都沒有注意到角落那對平凡的父女。

    雨果低頭對史蒂文森笑了一下。

    樓層到了，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唯有雨果遲遲不走出去，樂隊成員轉(zhuǎn)頭催促他。

    雨果看了看史蒂文森腿邊的小女孩，似乎明白了史蒂文森和女孩之間的牽絆，雨果慢慢的后退，走了出去。

    這家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很少，都在同一個樓層，史蒂文森看著雨果走進(jìn)其中一間。

    很不巧的是，史蒂文森也住在這一層，他路過雨果的房門時，女兒在他腳邊沉靜的跟著。

    這次不是夢了，雨果真的跟他同坐了一部電梯。

    第二天上午，史蒂文森在房里吃飯，女兒正在餐桌邊用蠟筆畫畫。

    音樂節(jié)仍在不遠(yuǎn)處舉辦，從陽臺上能看見舞臺的一角。

    下午時，史蒂文森陪女兒去跳蚤市場買了不少小玩意兒。

    史蒂文森知道自己永遠(yuǎn)都在令人失望，他父母，他身邊的所有人，洛麗思是唯一一個沒有在史蒂文森身上得到過失望的幸運兒。

    史蒂文森無條件的寵溺著她，她要什么他都給，絕不讓她感受到失望為何物。

    晚上，女兒想去圖書室看童話書。史蒂文森把她寄放在兒童閱讀室，對女兒說兩個小時后再來接她。

    女兒立即跑進(jìn)書堆里，抱起書架上的一個毛絨玩具，小手指在搜尋她喜歡的封面，不再搭理史蒂文森。

    史蒂文森想去酒吧喝上一杯，又擔(dān)心喝醉后把洛麗思給遺忘，他正猶豫不決，走過酒店前臺時，接待員把他叫住。

    接待員把一張房卡推到他面前說：“雨果喬凡尼先生留給你的?！?/br>
    史蒂文森愕然一怔，然后拿起房卡，上面是雨果的房間號。

    史蒂文坐電梯上去了，從電梯出去后，他一直在雨果房門口徘徊，房卡在手上拍打著。

    他不確定要去喝酒，還是去海邊待著，或者進(jìn)這個房間去。

    機(jī)會錯失了，也許就不再來了。

    史蒂文森把房卡豎在感應(yīng)器前，又立即退縮了，但是門已經(jīng)被他打開了。

    史蒂文森抓住門把，門把發(fā)燙，他意識到，是他自己在發(fā)燙。

    推門進(jìn)去，關(guān)門，客廳里沒有人。

    “請問……”史蒂文森剛發(fā)出聲音，雨果從臥室里跳了出來，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條牛仔褲，光腳，他拿著一個游戲把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丟到了地上。

    “喬凡尼先生，好久不……”史蒂文森看見這頭叢林野豹充滿襲擊性的向他跑來，他覺得脖子上被沉重的手臂壓住，嘴唇被柔軟和火熱搓揉。

    史蒂文森被這助跑后的強(qiáng)吻沖擊的站不住，他往后倒，手臂扶住一個柜子，勉強(qiáng)站穩(wěn)，他單手托著雨果纖瘦卻結(jié)實的后背，吞咽他甜蜜的唾沫。

    雨果的鼻子噴出醉人的熱氣到他臉上。

    漫長的激吻后，史蒂文森被推開，終于能夠喘氣。

    “喝點什么？”雨果吻過他后，依然顯得若無其事，他走到酒柜邊，把一堆酒瓶展示給史蒂文森看。

    “威士忌。”

    雨果拿出一瓶威士忌，倒入杯子，他拿著杯子走進(jìn)臥室，史蒂文森看見那個杯子被重重的砸在門口的矮腳柜上。

    史蒂文森進(jìn)去，拿起柜子上的杯子，看著雨果坐在床尾，雙手撐在身后，眼神極其誘惑。

    “你過得怎么樣？”史蒂文森嗅了一下杯里的酒，不想喝下，生怕沖走那個吻的余溫。

    雨果雙眼里點綴著色情、柔和的碎光，嘴唇通紅，“我一個小時后就要趕飛機(jī)，去下一場巡演。你想直接cao我還是坐下來聽我說心事？二選一，我給你三秒鐘?！庇旯麚崦约旱呐Ｗ醒澮d，拉開了拉鏈。

    他開始倒數(shù)，“三，二……”

    “天啊，cao你?！笔返傥纳丫票业焦褡由希患偎妓鞯呐肋^去，跪在雨果張開的雙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