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暗通消息
隋朝的絕大多數(shù)縣城都是依水而筑,幾乎每一座縣城都有一條或兩條穿城而過的河流,所以每一座縣城都會有水門,或大或小,外形各異。 江陵城也不例外,江陵城一共有兩座水門,一座北水門,一座南水門,南水門高一丈八尺,寬一丈五,可容五百石的貨船出入,門洞兩邊有暗道,可直通城頭。 和所有水門一樣,南水門也是上下開啟式,手臂粗的鐵柵欄用鉸鏈從城頭上緩緩放下,柵欄底端則是矛頭,十分銳利,直插河底。 但和其他普通縣城不同的是,江陵城的水門是雙門,也就是內(nèi)外兩座柵欄門,防御得異常嚴(yán)密。 盡管如此,和江陵城的其他城門比起來,水門還是略略稍顯薄弱,尤其隋軍戰(zhàn)船可以駛抵城下,直接從船頭沖上城墻,這是一個防御的漏洞。 所以對水城的防御也格外嚴(yán)密,水城門內(nèi)部署了一千士兵,另外,靠近水城門的幾座民房都被征用,用來囤放唐軍的火油。 一旦發(fā)生隋軍攻打水門,唐軍就會在水中投放火油,火燒城外戰(zhàn)船。 夜幕中,柴紹在數(shù)百親兵的簇?fù)硐虑皝硪暡炷纤T,南水門是由偏將余壽仁鎮(zhèn)守,一千士兵分為三班,晝夜防御,四個時辰換一班。 “余將軍何在?”柴紹視察了一圈,沒有看見偏將余壽仁前來拜見,不由眉頭一皺。 一名校尉上前施禮,“啟稟大將軍。余將軍昨晚守了一夜,今天又守了一天,實在是支持不住,大伙便勸他下去休息了?!?/br> 柴紹點點頭,這樣的回答讓他比較滿意,這時,一名軍官遠(yuǎn)遠(yuǎn)奔來?!按髮④?,卑職在!” 軍官奔上城頭,正是水門守將余壽仁。他單膝跪下行禮,“參見大將軍!” 柴紹見他一臉憔悴,心中不由有些感動。連忙扶起他,“余將軍守城辛苦了?!?/br> “這是卑職份內(nèi)之事,不敢言苦?!?/br> 柴紹贊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這才是為將之道!” 他走到城墻邊,凝目向城外眺望,見荊水流出城后,呈弓弧形蜿蜒流入遠(yuǎn)方的長江,星光映照江水,一片波光粼粼。 “余將軍。你認(rèn)為水門防御上還有什么漏洞嗎?”柴紹回頭問道。 “回稟大將軍,前兩天劉將軍擔(dān)心隋軍大船會直抵城下,隋軍從船頭直接上城,但卑職認(rèn)為,這并不可能?!?/br> 柴紹也是擔(dān)憂這個問題。他精神一振,連忙問道:“這是為什么?” “這是因為江陵城外河道狹小,最多只能容納五百石的船只駛?cè)?,而五百石的船只實際上只有一丈三尺高,距離城門還有一段高度,更不用說上城了。萬石大船雖然和城頭平齊,但它們駛不進荊水?!?/br> 柴紹是北方人,對船只不是很熟,余壽仁這樣一解釋,令他恍然大悟,一顆心頓時放下了。 “我明白了,多謝余將軍釋疑?!?/br> 柴紹心情好了起來,他又鼓勵士兵們幾句,這才離開水城門,去視察別處去了。 余壽仁望著柴紹走遠(yuǎn),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一招手將當(dāng)值校尉叫上前,對他低聲吩咐幾句。 校尉點點頭,帶著幾名手下快步向閘門絞盤而去,幾名士兵奮力推動絞桿,在一陣輕微的吱吱嘎嘎聲中,內(nèi)外兩座鐵柵閘門均緩緩向上抬起了兩尺。 一切又歸于沉寂,南水門再次安靜下來。 大約一刻鐘后,在距離南水門約數(shù)百步外,一名身著緊身水靠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地潛入水中,仿佛魚一般向水門方向游來,離水門還有三十步時,黑衣人靠岸邊換口氣,又深深潛入水中。 當(dāng)他再次從水中潛出換氣時,人已經(jīng)在城外了,他奮力向前方游去,不多時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 此時隋軍騎兵已經(jīng)返回了江陵大營,而大營的駐軍從五萬變成了十萬,先后增加了五萬戰(zhàn)俘,這便給隋軍的糧食供應(yīng)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大帳內(nèi),楊元慶正在聽取行軍司馬韋云起匯報糧食供給情況。 “殿下,目前大營內(nèi)還有存糧兩萬余石,每個士兵可分到兩斗,大約還能維持十天,船隊昨天已經(jīng)返回江夏運糧,如果一順利,十天后應(yīng)該能返回,不過,糧食供應(yīng)還是略有點緊張。” 楊元慶點了點頭又問:“草料還有多少?” “草料還能維持半個月左右。” 楊元慶背著手走了幾步,十天時間對他而言已經(jīng)足夠了,他沉片刻,又對韋云起道:“這次五萬戰(zhàn)俘中,荊襄籍戰(zhàn)俘皆可以放他們回鄉(xiāng)歸田,關(guān)隴籍貫戰(zhàn)俘則留下整編為隋軍,給他們承諾,平定天下后一律放他們歸田?!?/br> “屬下明白了,另外,襄陽籍和江陵籍戰(zhàn)俘怎么處理?” “如果是襄陽和江陵城內(nèi)的戰(zhàn)俘可以暫時扣下,家在郊外的戰(zhàn)俘無妨,一并釋放?!?/br> 韋云起迅速盤算一下,笑道:“如果這樣算下來,釋放的戰(zhàn)俘后能節(jié)約部分糧食,那么我們的糧食便可以支持到半個月,應(yīng)該沒有問題了?!?/br> 楊元慶卻搖了搖頭,“釋放的戰(zhàn)俘也一并發(fā)給他們兩斗口糧,每人再給兩吊錢作為遣鄉(xiāng)費,不要把他們視為戰(zhàn)俘,應(yīng)該把他們視為自耕農(nóng),眼光要放長遠(yuǎn)一點?!?/br> 韋云起這才明白楊元慶的意,心中著實有些羞愧,“屬下明白殿下的意了,會盡量安排好,不會讓殿下失望?!?/br> 這時,帳門口一名親兵出現(xiàn),見楊元慶正和韋云起說話,不由欲言又止,楊元慶瞥了他一眼,問道:“什么事?” “啟稟殿下,營外來了一人,說是蕭家派來送信,帶有信物?!?/br> 親兵將半塊玉佩呈上,楊元慶接過玉佩看了看,又從箱子里取出另外半塊玉佩,這是蕭家給他的信物,和他手上的玉佩正好合成完整一塊,楊元慶點點頭笑道:“帶他進來!” 片刻,親兵們將穿著緊身水靠的黑衣人帶了進來,竟然是一個年輕女人,年約十六七歲,皮膚微黑,但顯得十分健康,充滿了朝氣,讓楊元慶不由微微一皺眉,蕭家怎么派個女人來送信? 女子行一禮,“蕭峮參見楚王殿下!” 楊元慶坐下來,見她渾身水漬,便吩咐一名親兵,“給她拿件外袍!” 一名親兵遞上一件文官軍袍,女子穿上外袍,施禮謝道:“多謝殿下!” “蕭家有什么信給我?” 年輕女子從手腕上取下一只黑色手鐲,將手鐲掰開,從里面抽出一卷絹紗,呈上道:“這是家主的親筆信?!?/br> 楊元慶接過信,目光一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女子,他還是想不通,為什么蕭家要派一個女人來送信? 年輕女子臉一紅,她明白楊元慶眼中疑惑的含義,便解釋道:“蕭家之所以派小女子前來送信,是因為我水性最好,可以在水下潛游百步,蕭家無人能出我之右?!?/br> “原來如此!” 楊元慶聽她居然能潛游百步,這個本事不簡單,又笑問道:“那你怎么通過水門鐵柵,據(jù)說鐵柵入水到底,與河底只有半寸寬,你是怎么辦到?” “回稟殿下,家主和守水門的余將軍有了交代,余將軍特地將水柵抬高了兩尺,我便能潛過了。” 楊元慶點點頭,原來如此,看來蕭家是和守城將領(lǐng)有默契了,他打開信看了一遍,信中內(nèi)容令他大喜,江陵城副將劉方智愿意獻城投降,時間定在后天晚上亥時。 由于每座城門都是由柴紹的心腹統(tǒng)管,只有南水門是劉方智的心腹手下掌管,劉方智只能開南水門放隋軍入城。 盡管只是水門,但還是令楊元慶感到異常欣慰,這個消息他期待已久。 。。。。。。。 從一開始決定攻打江陵城,楊元慶就沒有想過要用硬攻的方式奪取江陵城,一方面是他的攻城重型器械不多。 另一方面江陵城城池高大堅固,又有六萬軍隊守城,僅僅靠他的五六萬人,很難攻克城池,就算攻下江陵城,也必將付出沉重的代價。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 隋末經(jīng)歷了多年的戰(zhàn)亂,天下人口已經(jīng)銳減過半,兵力都是青壯之民,在隋末戰(zhàn)亂后尤其顯得寶貴,一般大將或許沒有這種意識,但總攬全局的楊元慶卻不得不考慮。 一艘五千石的海船停泊荊水入江口,大船之上,楊元慶負(fù)手站在船頭,遠(yuǎn)遠(yuǎn)眺望著遠(yuǎn)方的江陵城,星光下,他可以清晰得看見遠(yuǎn)處的水門。 楊元慶遠(yuǎn)遠(yuǎn)注視著一個黑影在距離水門約兩里外下了水,無聲無息地潛入荊水之中。 這時謝映登上前稟報道:“殿下,卑職前天專門視察過荊水,河口雖然很寬,但越向上就越狹窄,只能通行五百石的戰(zhàn)船?!?/br> 這也是楊元慶所擔(dān)心之事,他們的船隊已前往江夏運糧,江中只剩下三艘大船,讓他怎么從水門進城,沉吟一下,他又問道:“公安縣那一百多艘哨船可在?” “回稟殿下,船只還停泊在公安縣。” 楊元慶點點頭,當(dāng)即令道:“速發(fā)鷹信給公安縣,命令他們最遲明晚,一百多艘哨船務(wù)必駛來江陵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