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存心討打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br> 入夜,天空掛著一輪皎潔的圓月,將銀輝灑滿了黃河,河面上波光粼粼,視野開闊。 雖是炎熱的六月,卻風(fēng)平浪靜,略略有些亮黑色浪花拍打著河岸上的石堤,發(fā)出輕微的嘩嘩聲,在清明的夜色之中,五艘戰(zhàn)船緩緩從北岸駛來,漸漸靠近了南岸的盟津渡口。 盟津渡幾乎已經(jīng)廢棄,去年年底,隋軍攻打河心島上的河陽關(guān),一把大火燒毀了停泊在南岸的數(shù)百艘戰(zhàn)船,摧毀了李密在黃河中的水軍勢力。 而王世充還來不及建立水軍,盟津渡便逐漸被洛陽朝廷廢棄,只有十幾艘民船在這里擺渡,把往來行人和商賈運(yùn)送去對岸。 在第一艘大船上,楊元慶負(fù)手站在船頭,注視著對岸,他只是來視察渡河的情況,并不會上岸,不過他手下軍隊(duì)將要上岸。 唐軍和鄭軍已經(jīng)在洛陽附近開戰(zhàn),隋軍作為第三方,站在北岸觀戰(zhàn)并不是最佳的策略,最佳的策略是,他也殺進(jìn)這盤洛陽棋局中,將水?dāng)嚋?,然后在渾水中摸魚。 大船即將靠岸,已經(jīng)可以清晰地看到岸上的情形,去年年底燒焦的大樹還依稀可見,十幾艘民船靜靜地停泊在河岸邊,四周萬籟寂靜,沒有一個人。 楊元慶頗為滿意這次渡河,很順利地渡過黃河,此時的水文情況非常適合行船,一南渡,居然沒有遇到一個漩渦。 這時羅士信和程咬金走上前,躬身施禮,“總管,我們要下船了。” 羅士信和程咬金便是楊元慶所安排的攪局者,他們的任務(wù)是奪取虎牢關(guān),把這座中原地區(qū)最重要的關(guān)隘掌握在手中,切斷唐軍和中原地區(qū)的聯(lián)系。 這是因?yàn)闂钤獞c得到一個緊急情報(bào),李淵派永安王李孝基秘密出使中原。已經(jīng)說服了濮陽太守杜才干和滎陽太守魏陸投降唐朝,聽說滎陽太守魏陸還組織了三萬民夫準(zhǔn)備到洛陽協(xié)助唐軍攻城。 楊元慶不知有多少中原郡縣太守投降了唐朝,所以奪取虎牢關(guān)便是他涉足中原的第一步,楊元慶沉聲對二人道:“你們都是隋朝大將,按理都應(yīng)是率領(lǐng)千軍萬馬作戰(zhàn)的大將。。。。” 話沒有說完,程咬金便低聲嘟囔道:“我?guī)讜r率領(lǐng)過千軍萬馬?” 羅士信連忙悄悄拉了程咬金一下,程咬金這才不吭聲,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張狗皮膏藥。哪邊有急病。就把自己臨時貼上去止痛,真正治本的良藥卻輪不到他,這不。派一千人奪取虎牢關(guān)的膏藥行動又想到他了。 楊元慶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繼續(xù)道:“用你們?nèi)Z虎牢關(guān),確實(shí)是有點(diǎn)大材小用了。但也正說明這次任務(wù)的重要,我之所以讓咬金同去,是因?yàn)樗羞^同樣的經(jīng)歷,但我只能給你們一千人,另外我準(zhǔn)你們用一切手段,殺人放火也好,用人冒充我也好,我都允許,總之。你們盡管放手施為!” 羅士信和程咬金一起施禮,“末將遵命!” 楊元慶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又鼓勵幾句,隨即留下四艘大船,他的座船則調(diào)頭返回了北岸。 羅士信和程咬金上了另一艘大船,望著總管的座船遠(yuǎn)去,羅士信這才問道:“老程。你有打虎牢關(guān)經(jīng)驗(yàn),你說說看,這仗該怎么打?” “咳!!” 程咬金裝模作樣咳嗽一聲,卻又忍不住眉飛色舞道:“總管不是說了嗎?讓我們放手施為,那索性還是用老辦法。抓幾百個年輕俏娘們,剝光了衣服。。。。。?!?/br> 羅士信懶得理他了。立刻令道:“傳我的命令,船只靠岸,士兵下船!” 程咬金見他不愿聽,不由撇撇嘴,“不聽老程言,吃虧在眼前,在這里下船,就等著給人剁成rou餡做包子吧!” 羅士信一怔,又轉(zhuǎn)過頭問:“你是什么意?” 程咬金雙手往袖子里一籠,眼睛瞇了起來,愛理不理道:“反正我人微言輕,你就當(dāng)我在放屁好了。” 羅士信見他使了性子,心中嘆了口氣,只得解釋道:“并非我不用你的計(jì),實(shí)在是用過一次了,估計(jì)天下人皆知,若再用第二次別人就不會上當(dāng)了?!?/br> 程咬金‘嗤!’地冷笑一聲,“我這個光身子女人之計(jì),只要守軍是男人,用一百次都管用,算了,不用也罷!這種計(jì)策用多了會損我老程的名頭?!?/br> 程咬金懶洋洋又道:“虎牢關(guān)雖然從西面攻打比較容易,有上城的通道,但如果我們走西面,很容易遇到王世充的軍隊(duì),到時候被包圍,我們這一千人給別人填牙縫都不夠,反正你是主將,你決定吧!” 羅士信沉片刻,程咬金說得確實(shí)有道理,他們兵力太少,如果從西面過去,是很容易遭遇王世充的大軍。 或許他們可以殺出一條血,但他們的任務(wù)就完不成了,想到這,羅士信隨即改變了軍令,“命船隊(duì)繼續(xù)向東行駛!” 四艘大船又離開了盟津渡,順流而下,向百里外的滎陽郡駛?cè)ァ?/br> 。。。。。。。 滎陽郡諸縣中,最靠近虎牢關(guān)的縣是滎陽縣,縣城距離虎牢關(guān)只有三十余里,但滎陽縣卻不是郡治,滎陽郡郡治是南面管城縣。 管城縣原本是一座大縣,城池高大寬闊,但因?yàn)閼?zhàn)亂而人口銳減,現(xiàn)只有口兩千余戶,一萬余人,即便如此,管城縣現(xiàn)在依然是滎陽郡第一大城。 這天晚上,一支千余人的騎兵正從管城縣北面的官道上不緊不慢駛來,程咬金百無聊奈,有一句沒一句地和羅士信聊天,羅士信卻不理睬他。 說了半天卻沒有回應(yīng),程咬金眼珠一轉(zhuǎn),笑嘻嘻問:“我說老羅,你還在想那個女人不?” 羅士信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程咬金眼睛很毒,見他身子顫抖一下,便心中有數(shù)了,嘴一撇,不屑道:“別再裝了,我在說竇線娘。你真的不想她?” “我想她做什么?男人應(yīng)以天下大業(yè)為重,豈能為女人而折腰,再說,大丈夫何患無妻?” “太好了,既然你這樣想,那我這個媒人就當(dāng)定了,給總管做媒,嘿嘿!前途有望啊!”程咬金的小眼睛笑成一條縫。眼角余光卻在偷偷掃向羅士信。 羅士信愣了一下。沒有吭聲,軍隊(duì)又走一里,他終于忍不住問:“你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和總管有什么關(guān)系?” 程咬金心中得意之極。笑瞇瞇地揶揄他:“你小子不是不關(guān)心她嗎?怎么又問了?” 羅士信的面子有些掛不住,恨恨道:“你不說就算了!” “好吧!看在兄弟情分上,我告訴你。我娘子生了孩子后,楚王妃來我府上探望,她們倆談到了竇線娘。” “她們說什么?”羅士信神情有點(diǎn)緊張。 “談什么呢?有點(diǎn)忘了,讓我想想啊!” 程咬金吊足了羅士信的胃口,這才嘆了口氣道:“王妃說她很喜歡線娘,如果羅將軍不肯娶線娘,她準(zhǔn)備讓總管納線娘為妾?!?/br> 羅士信臉色大變,眼睛惡狠狠地瞪著程咬金,“你胡說!” “哼!你不信就算了。這是我娘子私下告訴我的,你不懂吧!這就叫利益婚姻,總管娶了線娘,便可以拉攏竇建德,不費(fèi)一兵一卒取青州,這種事情還少嗎?” 羅士信有些相信了,因?yàn)樗猜犝f線娘那天晚上就是在王府度過。但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他卻不知道,羅士信渾身顫抖起來,拳頭捏得咯咯直響,臉因憤怒而有點(diǎn)變形。眼睛開始充血變紅了。 程咬金從沒有見過羅士信這樣子,他嚇了一跳。忽然意識到自己玩笑開過頭了,眼看要闖下大禍,他慌忙道:“士信,我是開玩笑的,沒有這回事,你可別當(dāng)真。” “你說什么?” 羅士信一把揪住他衣襟,兇狠地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程咬金心中有些發(fā)憷,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看你一不吭聲,便想找件事逗你玩,絕沒有此事,王妃還沒去我府上呢!真是和你開玩笑?!?/br> 他剛說完,羅士信那缽盂般的鐵拳迎面而至,‘砰!’一拳打在程咬金的鼻子上,血光迸出,程咬金殺豬的嗷叫一聲,從馬上栽了下去。 羅士信指著他大罵:“你這張臭嘴,下次再敢拿總管開這種玩笑,小心你的腦袋!” 羅士信恨得催馬向前方奔去,幾名士兵連忙下馬將程咬金從地上扶起,程咬金鼻子被打破了,滿臉是血,鼻子又酸又通,眼淚汪汪,痛苦萬分。 他也知道自己理虧,把羅士信惹惱了,他不敢大聲回罵,只得盯著羅士信的背影哼哼唧唧罵道:“臭小子,這一拳老子記住了,老子惹不起你,但老子會讓你爹連本帶利賠出來?!?/br> 。。。。。。。。 隊(duì)伍一行軍,漸漸到了管城縣三里外,這時天色已是兩更時分,城池早關(guān)閉了城門,隋軍來到了城下,羅士信催馬上前高喊:“城上有人沒有?” 他連喊三遍,半晌,一名守城士兵探頭問:“你們是哪里的軍隊(duì)?” 羅士信高舉一支令箭,“我們是唐軍,奉秦王之命來協(xié)助魏太守!” 他們穿的盔甲和唐軍一樣,拿的令箭也是模仿唐軍,士兵不知底細(xì),連忙喊道:“你們請稍候,我去稟報(bào)太守!” 他飛奔而去,程咬金這時已消了氣,上前甕聲甕氣問:“他們會上當(dāng)嗎?” 羅士信瞥了一眼他的鼻子,程咬金兩只鼻孔里各塞了一團(tuán)麻布,遠(yuǎn)看就像豬鼻子,令人忍俊不住,羅士信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便道:“我們只是普通唐將,就算里面有唐使也未必認(rèn)識我們,他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程咬金一豎大拇指,馬屁拍上,“高!實(shí)在是高!” 片刻,城上來了一群人,為首者正是滎陽太守魏陸。 。。。。。。。。。(已經(jīng)更換域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