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江都驚魂(上)
第四十七章江都驚魂(上) 次日是八月十六,也是中秋休朝日,和正常的休朝日一樣,大臣們都留在江都城各自的府中,而不用一早來江都宮上朝,江都宮位于江都城西南二十里處,楊廣命官府修建了一條寬敞平坦的馳道直通城內(nèi),使大臣們每天上朝時間只須半個時辰便可趕到。 今天雖然是休朝日,但并不是每個大臣都可以休息,一些重要部寺也需要有當值的官員,相國也需要留一人守在宮內(nèi)。 昨天中秋是虞世基當值,今天八月十六便輪到了裴蘊,恰好今天裴蘊有點感恙,他一直休息到中午過后才起身前往江都宮。 其實大臣們上朝已沒有任何意義了,天下各地的奏折已經(jīng)很難送到江都,每一份奏折到來都要花費很大力氣,有時幾天才會有一份奏折送來,但洛陽也會時不時有飛鷹送來一些情報,不過這些情報大多是軍情,大臣們每天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聚在一起詢問昨天京城有沒有什么消息傳來。 前天楊元慶送來了一份奏折,裴蘊也看到了副本,楊元慶已率軍攻克了太原城,這個情報對裴蘊來說有著重大的意義,他知道自己該離開江都了。 裴蘊秘密聯(lián)系了十幾名心腹官員,船只也已安排好,現(xiàn)在就等著離去的時機。 裴蘊坐在馬車里考慮著自己的前途,他心里很清楚,代王楊倓在楊元慶手中,楊元慶必然會立楊倓為帝,那么按照資歷和影響力,自己也應(yīng)能入相,如果考慮裴家的地位,自己的相位還要排在前面才對。 裴蘊正沉時,馬車忽然停了,傳來車夫的聲音,“老爺,前面的橋斷了?!?/br> 裴蘊有些奇怪,前面江陽河上的橋是去年才新修,怎么會斷了?他探頭向外望去,果然見橋已經(jīng)斷了,這座橋長五丈,是前往江都宮的必經(jīng)之,橋居然斷了,那去江都宮可怎么辦?裴蘊向四周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相國,要不我們走姜黃道!”一名隨從建議道。 姜黃道是江都宮南面的小道,道狹窄,崎嶇不平,裴蘊坐馬車走過一次,差點沒把他顛死,途不平也就罷了,問題是還要先退回江都城,然后再從南面繞三十里過去,這就是四十里的程,估計到了江都宮,天也快黑了。 裴蘊不高興地一擺手,“回城去!” 去江都宮也沒什么事,他不想再去了,他打算回城去找司馬德戡派人搭建浮橋,否則明天官員們就無法上朝了。 裴蘊的馬車調(diào)頭向江都城而去,只走了不到兩里,前方有幾人騎馬疾奔而至,前面一人頭戴烏紗帽,身著綠袍,不停抽打馬匹加速,后面跟著幾名衙役。 “張縣令!”裴蘊忽然認出此人,是江陽縣縣令張惠紹,連忙大喊。 張惠紹勒住了韁繩,他見是裴蘊,立刻大喜道:“原來裴相國在這里,我有緊急情況要向圣上稟報。” 裴蘊見他表情焦急,心里疑惑,便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啟稟裴相國,司馬德戡的兩萬軍今天上午消失了,而本應(yīng)該駐扎在江都宮的一萬軍卻出現(xiàn)在江陽縣城外,一般這種調(diào)動都會告之縣衙,但今天卻沒有任何通知,卑職覺得這里面有問題,便想去江都宮稟報?!?/br> 裴蘊眉頭一皺,這是怎么回事?江都宮的駐軍居然被調(diào)去江陽縣了,那么江都宮誰來鎮(zhèn)守? 裴蘊又回頭看了一眼,聯(lián)想到新建的橋居然斷了,他的心中開始有一種不安,一個大膽而恐怖的想法跳入他的腦海,難道是..... “張縣令,前面江陽橋已經(jīng)斷了,我過不去,只得調(diào)頭?!?/br> 張惠紹大吃一驚,連聲道:“怎么會,那是卑職修的新橋,非常堅固結(jié)實,百年一遇的大水也沖不毀它,怎么會斷了,除非是有人刻意破壞?!?/br> 兩人對望一眼,一下都明白了,一般人還破壞不了,只能是軍隊。 裴蘊當即下令,“立刻去北大營!” ....... 江都城由兩個縣組成,北面叫江都縣,南面叫江陽縣,北大營就位于江都縣北面,有兩萬駐軍,由右屯衛(wèi)將軍陳棱率領(lǐng),南大營則位于江陽縣南面,也有兩萬駐軍,由虎賁郎將司馬德戡率領(lǐng)。 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異常就是南大營的兩萬駐軍消失了,而江都宮的一萬駐軍卻出現(xiàn)在南大營以南。 裴蘊立刻猜到了這里面的玄機,一定是司馬德戡率領(lǐng)南大營的兩萬軍隊接管了江都的防衛(wèi)。 這是一個極為嚴重的事件,一旦司馬德戡有異心,那么圣上就會有生命危險,裴蘊心急如焚,向北大營疾奔,盡管他已經(jīng)決定離去,可他畢竟是臣,他不希望楊廣有生命危險,作為臣,他要盡一切可能救圣上的性命。 裴蘊也顧不上顛簸難受,命馬車夫不斷加快速度,半個時辰后,終于趕到了北大營。 他們在大營外停下等候,裴蘊下了馬車,背著手來回踱步,他在考慮這件事的前因后果,聽說昨晚宇文成都被停了職,是因為蕭銑給他寫信,可現(xiàn)在再回過來看這件事,很明顯是一個陰謀,對方利用了宇文成都和蕭銑的關(guān)系。 裴蘊正考著,一名校尉從大營內(nèi)奔了出來,躬身施禮,“裴相國,陳將軍請你進去?!?/br> 校尉又對張惠紹道:“將軍也請張縣令一并進去。” 裴蘊和張惠紹跟著校尉向大帳走去,一邊走校尉一邊解釋,“昨晚中秋夜,將軍賞月結(jié)果感恙了,現(xiàn)在還躺在榻上起不來,不能親自來迎接裴相國,請相國見諒!” “不妨,我找你們將軍有緊急大事?!?/br> 裴蘊也想到自己感恙還沒有好,卻四處奔跑,不能躺下休息,他不由嘆了口氣。 “前面就是了!” 校尉指著前面一頂營帳笑道,只見營帳前站滿了士兵,戒備森嚴。 “裴相國請進,陳將軍就在里面等候?!?/br> 裴蘊和張惠紹走進了大帳,頓時愣住了,營帳內(nèi)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裴蘊忽然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便向外沖去,幾支長矛頂住了他的前胸。 ......... 就在裴蘊被軟禁在軍營的同一時刻,江都城的城門關(guān)閉了,一隊隊士兵在城內(nèi)奔跑,他們借口抓捕瓦崗軍jian細,沖進許多重臣的府邸,裴世基、蕭矩、袁充等大臣紛紛被抓捕,將他們集中監(jiān)禁,而數(shù)十名住在城內(nèi)的皇族也一并被抓捕,送進了軍營。 軍隊隨即實行了戒嚴,不準任何人走出家門,江都城內(nèi)人心惶惶,仿佛一場大災(zāi)難即將來臨。 ........ 江都宮依然十分安靜,絲毫感受不到江都城的劇變,江都的守衛(wèi)共有三層,最外面是一萬驍果內(nèi)衛(wèi),他們駐扎在宮城外,不能進入宮內(nèi)。 中間一層是普通侍衛(wèi),也是驍果衛(wèi),約兩千人,由虎牙郎將趙行樞和鷹揚郎將孟秉率領(lǐng),他們駐防江都宮外宮城,也就是大殿及朝房等地。 而內(nèi)宮則由一千名殿內(nèi)宿衛(wèi)把守,護衛(wèi)著楊廣的內(nèi)宮,他們又被稱為給使,都是從勇猛善戰(zhàn)的驍果中挑選出了精銳,享受最優(yōu)厚的待遇,甚至還能娶宮女為妻。 這一千精銳宿衛(wèi)平時分為兩班當值,白天和夜里各一班,守住玄武門和通向內(nèi)宮的各處宮門,他們也不能進入皇帝和妃的寢宮,但今天一大早李忠良傳圣上旨意,中秋節(jié)全體放假,準他們?nèi)ソ汲怯瓮婧染?,宿衛(wèi)們紛紛離開了江都宮,去了江都城內(nèi),使得留守內(nèi)宮的宿衛(wèi)不足兩百人。 楊廣的御房有兩處,一處在外面的隱龍殿內(nèi),這是他平時處理朝務(wù)之處,而另一處御房則在內(nèi)宮的麒麟閣內(nèi),一般在晚上或者休假日,他會在這里處理朝務(wù)。 今天是中秋假日,楊廣便在麒麟閣御房內(nèi)處理朝務(wù),因為事情不多,他也是下午才來,一般要到晚上才會回寢宮。 內(nèi)宮里很安靜,偶然會有一名宦官和宮女匆匆走過,此時正是下午時分,內(nèi)宮里更是一片寂靜,要到黃昏晚膳時才會稍微熱鬧一點。 這時,小宮女玉兒匆匆跑進丹陽公主的寢宮,在寢宮的院里,楊芳馨正穿著盔甲練劍,這幾天她心血來潮,總夢想著自己能成為一名女將軍,上陣殺敵,而且她現(xiàn)在身著盔甲,手執(zhí)寶劍,她已經(jīng)找到了當女將軍的感覺,就只差騎馬射箭。 “公主!”玉兒氣喘吁吁跑進院。 楊芳馨停住劍,焦急問道:“找到馬匹了嗎?” 玉兒重重點頭,“找到了,沈大哥送公主一匹好馬,但馬匹在宮外,進不來?!?/br> 楊芳馨一下xiele氣,馬匹進不來又有什么用? 玉兒笑嘻嘻在楊芳馨耳邊低語幾句,楊芳馨一陣驚喜,“真的嗎?” “真的,水仙門沒有宿衛(wèi)把守,外面把守水定門的侍衛(wèi)就是沈大哥的手下,我們可以坐船出去,沈大哥就在外面等我們,我們騎一圈馬就回來,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br> 楊芳馨心中怦怦跳了起來,她畢竟年少貪玩,一心想出去騎馬,她終于受不了騎馬的誘惑,又叫了一名心腹侍女,三人在御河上了一艘小船,偷偷向外劃去。 從御河出去要經(jīng)過兩道水門,一道是內(nèi)宮水仙門,應(yīng)該有八名宿衛(wèi)把守兩邊,但他們放了假,鎖上水門便離宮了,沈光的一名心腹泅水過來,打開了水仙門,小船便順利地劃出了水仙門。 水仙門外數(shù)十步便是外宮的水定門,兩座水門之間是一條夾道,這里也是整個外宮最狹窄之處,水定門有二十幾名侍衛(wèi)把守,為首校尉宋飛羽正是沈光的人。 水定門內(nèi)便是江都宮的內(nèi)碼頭,從這里可以直接坐船到運河,此時,一艘畫舫便停在碼頭上。 楊芳馨畢竟是公主,她也知道不能真的出宮,便笑問道:“馬匹在哪里,我就在這邊騎幾圈便可以了?!?/br> “公主請上岸,馬匹就在那里。” 宋飛羽笑著向前方一指,不遠處的一株柳樹上果然拴了一匹白馬,顯得十分溫順,楊芳馨大喜,跳上岸便向馬匹走去。 就在這時,宋飛羽忽然發(fā)動,一掌劈在楊芳馨耳后,楊芳馨軟軟倒在地上,玉兒和另外一名宮女也被打暈,眾人一起動手,將她們嘴堵住,塞進了布袋,迅速扛上畫舫。 竹竿一撐,水波蕩漾,畫舫搖晃著啟動了,駛出了水定門,向遠處河道駛?cè)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