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客棧新友
楊元慶送妞妞回住處后時辰已晚,關(guān)閉坊門的鼓聲已經(jīng)敲響再去利人市找單雄信來不及了,他只得在都會市對面的平康坊找了一家棧暫時住下。 平康坊是西京城最出名娛樂區(qū),這里酒肆密布,青樓林立,大大小小的棧在坊內(nèi)星羅密布,入夜后燈火輝煌,徹夜喧嘩,一直到天亮后會安靜下來。 楊元慶所住的棧叫‘順來棧,,棧不大,位置偏僻,卻很干凈,別的棧門口所掛燈籠都是污垢滿身,惟獨這家棧的燈籠擦得干干凈凈,楊元慶注意到了這個細(xì)節(jié),所以他選這里,當(dāng)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大部分棧都已滿。 貧文富武,來京城參加武舉的各地武人大多家道殷實,他們對京城平康坊早就傾慕已久,來平康坊喝酒,進平康坊泡妓,回家后也有吹噓的資本。 就是這家位置偏僻的‘順來棧,,也基本上滿了,楊元慶運氣很好,還有最后一間上房。 “人運氣很好??!這間上房的人剛剛被我們趕走,要不然我們也滿了?!?/br> 一名伙計打著燈籠在面前帶,不忘給楊元慶介紹附近的尋歡處,“我們棧雖偏一點,但向前再走二十步,就是梨花院,人,那里可是好地方??!小娘兒長得俊俏,án上更是風(fēng)ā,你就給她們說,是順來棧的小李介紹來的,保證價格不欺你?!?/br> “你們?yōu)槭裁窗讶粟s走?”楊元慶只對他前半部分話感興趣。 “唉!那家伙在梨花院把錢花光了,沒錢付房錢,被掌柜趕出去了,最鄙視這種住店沒錢的人,對了,人,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是房錢每天一付,不賒賬!” 楊元慶笑了笑一邊鄙視人,一邊從青樓拿回扣,這個伙計倒是個極品。 他們走進一間小院,院里兩間房,正中一間門開著,燈光灑了一院房內(nèi)傳出的酒氣也跟著燈光彌漫在小院里,伙計似乎有點害怕這個住店的人,他躡手躡腳,順著墻邊繞一個圈,走到側(cè)面一間屋前,用鑰匙打開門。 “人,請進吧!就是這里?!被镉嬁戳艘谎叟赃吜翢舻奈荩吐暤?。 “你是店里伙計,還怕人?”楊元慶對他的膽怯著實不理解。 “那人是老虎惹不起的。” 伙計仿佛心有余悸,他領(lǐng)楊元慶進了屋,又點亮了燈,房間很寬敞,器具和物品齊全木榻桌柜,都是上等金絲楠木,被褥也是新?lián)Q,房間里收拾得十分整潔,楊元慶點點頭,他喜歡這里的干凈。 “人!” 伙計吞吞吐吐道:“房錢得先付。” 楊元慶隨手從馬袋里出五吊錢扔給他,“剩下的賞你,替我把馬好好喂了。” 伙計大喜千恩萬謝地走了楊元慶將門關(guān)上,把武器都放在桌上有些疲憊地躺下,今天他十分興奮,沒想到會意外遇到妞妞,而且,也得到了嬸娘的消息,嬸娘居然在衡山,看來他沒有必要去江南了。 但在高興之余,另一個yn影卻繞在楊元慶心中,昨天晚上的女刺,那個身姿非常熟悉,難道會是妞妞不成? 不過那個女刺身影又似乎略微矮一點點,或許并不是妞妞,只是身影有些相似 楊元慶嘆了口氣,不管刺是不是妞妞,但那個張仲堅是齊王的第一幕僚,又是妞妞的大師兄,無論如何,他不能容許妞妞和齊王有任何瓜葛。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砰!,一聲巨響,緊接著是痛苦的ēn吟聲,又聽掌柜娘在門口哀求,“壯士,求求你別打了,店錢我們不要了行不行?” “你以為老要賴賬嗎?就沖你這句話,老就非打不可!” 聲音異常刺耳,像破鑼一樣,在靜夜里傳出幾十丈遠(yuǎn),隨即殺豬般的慘叫聲傳來,“爺爺,饒了我吧!”這是剛那個伙計的聲音。 楊元慶眉頭一皺,起身開了房門,只見院里站了五六人,都是店里的伙計,掌柜娘站在門口抹淚,掌柜卻不見,估計在房間里,其他房都堵在院門口看熱鬧,沒人敢進來,楊元慶忽然若有所悟,估計自己房的前一個人不是沒錢付帳,而且被旁邊的鄰居嚇跑了。 這時,只見一個黑影從房間里飛出,一個狗啃屎摔在楊元慶腳邊,正是棧的掌柜,緊接著另一個黑影慘叫著從屋內(nèi)被扔出,卻是剛領(lǐng)自己的伙計。 只聽房間里那破鑼嗓又在罵:“有本事你們?nèi)ジ婀?,大不了老挨一頓板蹲兩天牢,等老出來了,一把火燒了你這家鳥店?!?/br> 楊元慶不得不佩服這家伙粗中有細(xì),竟然把店家所有的后都堵死了。 他連忙把掌柜攙起,掌柜,出什么事了?” 掌柜已經(jīng)五十多歲,這一摔幾乎沒把全身骨頭摔斷,他顫顫巍巍嘆道:“我得罪上天派了個瘟神下界來折磨我,我不想活了!” “他怎么折磨你?”楊元慶又問掌柜娘上前扶住丈夫,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這人已經(jīng)在店里白住半個月了,不僅如此,還命我們每天打酒賣rou,酒要最好的蒲桃酒,一天五斤,rou要吃鹿rou,每天也要吃五斤,還要吃魚吃蟹,這一個月,我們小店都要被他吃得賠掉老本,吃也就罷了,還要打人,我們掌柜伙計不知被他打過多少次?” “他一點錢都沒付過嗎?” “他只付了半吊錢,那是第一天的店錢,我們說每天只收他三十錢,他說我們是黑店,那我們說每天只收他五錢,他又說我們是瞧不起他,侮辱他是外鄉(xiāng)人,這人明明沒錢,還非死要面” “賊婆娘!” 破鑼聲從屋里傳來,“你再敢誹謗老,老連你一起打?!?/br> 掌柜娘嚇得渾身一哆嗦,扶起丈夫就走,旁邊幾名伙計更是跌跌撞撞,向門口奔去。 屋里傳來哈哈大笑,“明天老要吃野豬rou,記住沒有?” 楊元慶倒有幾分興趣了,此人不僅白住店,還逼人家店主倒賠錢給他買酒買rou,還居然要買蒲桃酒,這種無賴聞所未聞。 不過楊元慶嗅得出來,這人喝得不是蒲桃酒,而是價格只有蒲桃酒一成的李酒,而且還是兌了水的李酒,估計這人莫說蒲桃酒,恐怕連李酒都沒喝過。 他從自己房間拿了一壺酒,這是他下午吃飯時買的一壺上好蒲桃酒,這一壺蒲桃酒只有一斤,就要值十吊錢。 他直接走進了隔壁房間,只見房間正中榻上坐著一名大漢,估計身高有六尺一,膀大手粗,滿臉絡(luò)腮胡,面黑如鍋底,長一對銅鈴大眼,寬鼻闊嘴,滿臉橫rou,頭戴軟腳幞頭,穿一件麻布對襟衫,前n敞開,出滿n兩寸長的黑毛,活脫脫就是一個黑旋風(fēng)李逵。 在他腳邊放在一把宣花大斧,重約六七十斤,有趣的是他的腳下壓著十幾串錢,可能是用來羞辱棧掌柜,‘敢說老沒錢!,,不過估計這也是他的全部家當(dāng)。 黑大漢見楊元慶走進來,銅鈴大眼一瞪,剛要斥罵,楊元慶卻把一壺酒扔給了他,笑道:“嘗一嘗!” 黑大漢疑地看了楊元慶一眼,拔開壺塞聞了聞,眼中頓時一亮,他剛要嘗一口,楊元慶卻笑道:“我在里面下了毒,你敢喝嗎?” 黑大漢一怔,又把酒壺慢慢放下,可他還是忍不住拿起酒壺聞了聞,陶醉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你這是什么酒?”他遲疑著問道。 “是什么酒你別管,這壺酒值十吊錢,但我下了毒,也可能沒下毒,你敢喝下去,你在這棧的欠帳,我替你付了?!?/br> 楊元慶慢慢走到他面前,摁住他肩膀又笑瞇瞇道:“如果你不敢喝,那你給我現(xiàn)在就滾出去!” 黑大漢勃然大怒,他掄起酒壺便向楊元慶砸去,卻被楊元慶一把抓住他手腕,他又想站起身,卻被楊元慶死死摁住,仿佛有千斤之力壓在他肩頭,令他動彈不得,心中大駭,此人是誰? 楊元慶忽然放開他,卻隨手從地上拾起他的宣花大斧,向門外走去,還自言自語,“這把斧頭不錯,賣賣廢鐵能值兩吊錢?!?/br> “好吧!老跟你賭了?!?/br> 黑大漢已經(jīng)知道楊元慶厲害,他不是對手,只得仰起脖咕嘟咕嘟將酒一飲而盡,用袖一抹嘴,大聲贊道:“他娘的好酒??!就是有毒老也認(rèn)了。” “不錯!有點膽量?!?/br> 楊元慶對他一豎大拇指,又笑道:“我們再打第二個賭?!?/br> 黑大漢一怔,頓時怒道:“酒我已經(jīng)喝了,難道你說話不算話嗎?” 楊元慶掄起他的斧頭冷冷道:“不算話又如何,要打一架嗎?” 黑大漢看了看楊元慶,又看了看自己斧頭,半晌,他只得無可奈何道:“你說第二個賭什么?” “我來猜你的姓名,條件和剛一樣?!?/br> 黑大漢心中得意萬分,還有蠢貨打賭猜姓名,他眼中出一絲狡黠,“那好吧!我先聲明,哪個王八蛋再耍賴?!?/br> “我們就一言為定!” 楊元慶微微一笑,“我猜你姓程,名咬金,字義貞?!保?。。天下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