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仿佛有了它們,千秋萬載不是大夢,死亡自此遙遙無期。 可悲的凡人,只要心中還有放不下的欲望,終有一天,它們都將化為修行之路上的業(yè)障。 永生自然是不可能的,天王老子也不可能。 唐太宗薨逝后,《蘭亭集序》作為陪葬品一起下墓。 百城當(dāng)時已經(jīng)突破了修為瓶頸,有了靈力,感知到了自己的命運,并全然接受。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1)——仙界再普通不過的道理,凡人需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參透。 未料他的仙生,在進(jìn)入棺材的那一刻,有了轉(zhuǎn)折。 唐太宗下葬當(dāng)日,一位隨行武官奉太宗之子唐高宗之意,將百城的原身從墓中拿出。 原因無他,高宗同樣對“天下第一行書”喜愛有加,甚至比父親更加癡迷。 又仿佛,他必須擁有父親和君主所愛之物,才能成為一位真正的、比父親更英明神武的帝王。 武官將他帶回了高宗的身邊。如此一來,他又重回了那個金碧輝煌、卻冰冷無情的皇宮,聽過歌臺暖響春光融融,也感受過舞殿冷袖風(fēng)雨凄凄。 隨后武后攝政,朝代短暫地易主,又被唐玄宗李隆基撥亂反正。 那是段動蕩不安的日子,興亡百姓皆苦,痛苦和死亡會平等地降臨在每個人身上。很多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也包括他。 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他隨外放的皇室進(jìn)入了岐王府。 或許是人世間有太多人摯愛他這本《蘭亭序》,愛意令他很快修成正果。 他化為人形,搖身一變,成了岐王府備受尊崇的清客。 還在某個夜晚,同愛人撞了個滿懷。 半夢半醒之間,百城眼前浮現(xiàn)了一抹紅。 他與三九相擁接吻,帶得那顆紅豆在他頸間來回擺蕩。 百城摟他摟得太緊,額上頸間沁得全是汗,只有勉強喘氣的份兒。 氣息飄過床頭的瑟,“余弦”仿佛也沾上了靈氣,助興一樣,嗡嗡作響。 喘了片刻,三九才縮了縮腦袋,語氣里混著黏黏糊糊的喉音:“柏君,我命如草芥,而你卻宛若夜空中的璨星,我們一個陷于污泥,一個高懸天上,本就不應(yīng)該相遇。” 感知到唇邊的guntang瞬間遠(yuǎn)離,百城停了親吻,有些詫異:“你說什么胡話?” 他咂摸出了三九的言外之意,猛地停住。 外界的流言蜚語,百城不是沒聽過——說他有龍陽之好,府中全是男仆男侍;說三九原本是下九流的出身,是靠著爬達(dá)官貴人的床才得以脫了賤籍;說他二位不避外人,在私宅白日宣yin……什么荒唐的、難聽的都有。 百城沒有凡間的善惡觀,對此自然不介懷;若是時時都要在意他人嚼的舌根,那是給自己找不快活,仙生未免也太沒趣味了。 但三九是凡人。 他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百城語調(diào)嚴(yán)肅起來:“你可是聽著什么了?” 三九垂眸,避開他直視的眼神。 百城不依不饒:“說實話?!?/br> “實話是,”默了許久,三九才弱弱地開口,聲如蚊蚋,然而漆黑的眼瞳里卻亮著一片火光,“饒是如此,我依舊向上蒼祈愿,祈愿我們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年、一天、一時?!?/br> “我們也能在一起?!?/br> 說這話的同時,因為喉結(jié)滾動,他頸間的紅豆小幅地起伏著。 這樣熾烈的眼神讓百城有些無所適從,他移開目光,對著那抹赤紅發(fā)了片刻的呆,才翕動著嘴唇道:“三九……” 下一秒,一只冰涼的手掌,觸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 百城膚色冷白,眼皮更甚,白而薄的皮膚下,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可此時,那里卻紅得像對桃子。 梁絲桐回到賓館后,本來準(zhǔn)備寫明天的拍攝臺本,然而寫兩個字頓一下,寫兩個字頓一下,快把鍵盤搓出火花了。 他心里不踏實,很快又打車重返書店。 剛才和柏城鬧出了天大的尷尬,他心中的慚愧和尷尬快沖到了天靈蓋;兼之還碰翻了一個金絲楠木書架,損了不少古籍,尷尬事小,賠錢事大——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靠拍綜藝掙的這仨瓜倆棗,到底夠不夠填這書店里的幾頁紙幾塊木頭。 沒想到一進(jìn)店,就看到土豪店主躺在沙發(fā)上滾來滾去,難受地哼哼唧唧。 白天不茍言笑的冰山冷都男,竟然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那感覺就好似看林黛玉倒拔垂楊柳,魯提轄哭葬碧桃花。 梁絲桐又好笑又擔(dān)心,摸了兩下百城的額頭,都拿出手機準(zhǔn)備打120了,卻被百城抓住手腕,嘴里還念叨著“三九”。 ……【120】的1還沒按下去,梁絲桐就驚呆了。 姓柏的店主,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叫“三九”? 這就離譜。 作者有話說: (1)出自李白《擬古十二首》 ------ 百城為啥發(fā)燒,看過單元三《花神堂》的寶貝們都知道的哈,有些修為高的神仙精靈們和凡人醬醬釀釀,就會發(fā)燒,嘿嘿嘿 ------ 關(guān)于《蘭亭序》是否隨唐太宗陪葬,有很多種說法,有人說是高宗李治和武則天私自截留,有人說是太宗身邊的宦官偷出,至于“盜墓說”、“假字帖說”也是層出不窮……總之大家當(dāng)平行王朝來看就好了,不必當(dāng)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