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撫上寧念明的臉時,都春有些愕然。 他摸到了滿臉淚水。 都春附在他耳邊艱難地呢喃:“心里不舒服,就哭出來?!?/br> 寧念明眼睫微動,但沒有說話,只放緩了速度,無聲地與都春貼在一處。 云破月來,暗室生香。 人影與花影交織,映在墻上,又被月光拉長。 凌晨四五點的時候,都春被燒醒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溫度不是特別高——這種程度的低燒,和寧念明有過幾次后,如今他已經(jīng)完全適應。 他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卻看見了寧念明以手做枕墊在腦后,人醒著。 都春有些驚訝,卻又隱隱知道寧念明為何會這樣,啞著嗓子道:“想什么呢?天色還早,今天花店重新開業(yè),趕緊再睡一會兒。” 寧念明把他攬進懷中,在額頭上親了一口,隨口說道:“沒什么?!?/br> 都春意識到不對,掙扎著仰頭看他:“你說實話?!?/br> 天際一抹清輝透過窗戶,將寧念明的臉照徹,也將他的思緒徹底喚醒。 “我還是想去問問寧駿叔叔,我想知道真相。”他有些口渴,想起都春睡前拿來的牛奶,掀起被子要去摸索牛奶瓶。 都春和他心意相通,翻身下床,在房間的角落中找到那瓶可憐兮兮躺了一夜的牛奶,遞給他。 寧念明手上殘存著汗,玻璃瓶忽然在掌中滑了一下。眼看著整瓶牛奶就要喂地板了,都春眼疾手快地接住。 “就像我們白天所說,你現(xiàn)在去問你叔叔,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是兩敗俱傷,你最不愿意面對的那個答案,就是真相?!倍即嚎粗种械哪唐?,話中有話,“你想要知道玻璃瓶掉在地上會不會碎——那么,它就一定會碎?!?/br> 寧念明摩挲著奶瓶,失焦的眼珠小頻率轉(zhuǎn)動著,流淌著復雜的眼波:“不能就這么算了,我不能讓爸媽死得不明不白。” 起床后都春照例試了試靈術(shù),這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bug之后,每天早上雷打不動要做的事情,當然結(jié)局大多以失望告終。 然而今天,神奇的一幕出現(xiàn)了——他用傳音術(shù)和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白皚皚打了個招呼,對方也回了句【早上好啊神君,昨夜沒累著吧】。 靈術(shù)……回來了? 都春興奮壞了,哪里還能顧上白皚皚的揶揄,又把幻術(shù)、遁術(shù)……都試了個遍。 他秒速飛到白皚皚面前,用力搖晃著小百合的雙肩,確認這一切不是幻覺。 靈術(shù)真的回來了。 白皚皚被他晃得腦仁都散了,看著都春情愫未退的臉頰:“神君,您的手怎么這么燙,您燒還沒退呢?是不是燒糊涂了?” 她不過是無心之言,都春卻聽者有意。 一瞬間,腦子里仿佛有兩塊木頭靠攏,啪嗒一聲,合成了一具榫卯。 都春豁然開朗:“發(fā)燒,對,發(fā)燒?!?/br> 靈術(shù)第一次出現(xiàn)問題,是在整形醫(yī)院救寧念明的那天。彼時他想要教訓那個綁住寧念明的醫(yī)生,對著滿屋的人,他捻動指尖,卻怎么也施展不出幻術(shù)。 因而都春心中一直有個沒能說出口的推測,那就是靈術(shù)與變梅一樣,都與“人氣”有關(guān)。 靈術(shù)就像一只社恐的貓,越是人多嘈雜,就越會藏在暗處,讓他無可奈何。 隨后他進了醫(yī)院,燒了退退又燒,靈術(shù)也時好時壞。直到他和寧念明第一次之后,發(fā)了一場高燒,靈術(shù)才又回來。 都春繼續(xù)回想——和寧念明親密,然后發(fā)燒,靈術(shù)繼而復原——似乎每次都是這樣,比四時花期還有規(guī)律。 還沒能從“靈術(shù)”與“發(fā)燒”之間理出一根明晰的線,另一個問題又纏上了他的大腦。 明明是和有情人做快樂事,為什么每次都會發(fā)燒? 剪不斷理還亂,都春下意識按住太陽xue,正思忖著,聽到寧念明下了樓。 白皚皚做百合時在花店待久了,很有幾分察言觀色的能力,只略微瞥了一眼寧念明的神情,便默不作聲地躲到了都春身后。 覺曉花店的店主,臉色微紅之中又透著鐵青,鐵青背后還含著幾分煞白,在“我見猶憐”和“神擋殺神”之間反復橫跳。 空氣幾近凝固,白皚皚摸了下脖頸,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硬著頭皮出來活躍氣氛:“小寧先生,等下花店開張,有什么要我做的嗎?” 寧念明的神思去冥王星繞了一圈,隔了許久,才事不關(guān)己地淡淡道:“隨便吧?!?/br> 天兒被徹底聊死,白皚皚噎了一下:“……什么都不準備?” 寧念明沒有說話,看不見的雙眼下意識沖往門口。 只瞬間的動作,都春卻還是捕捉到了。 他下定決心了,對著寧念明的后腦,一個下劈手刀。 寧念明身子一軟,暈倒在他懷里。 白皚皚身子前傾,瞪大了眼睛,仿佛一只尖叫土撥鼠:“神君要做什么?” “小寧需要休息,我扶他回去睡覺。沒事,我練過的,傷不到人?!倍即杭芷饘幠蠲鞯囊粭l胳膊,自嘲地笑,“什么幻術(shù)遁術(shù),到頭來都不如手刀好使。” 寧念明瘦削但骨架大,都春架著他有些吃力,便道:“小白,來搭把手?!?/br> 白皚皚忙跑到另一邊托住人:“我的意思是,您為什么要用這種方法讓小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