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這是死了嗎？”她的眼睛終于睜開。

    目光在救生員身上逡巡之際，突然又是一聲尖叫：“你的臉……鬼！鬼??！”

    救生員身形一滯，手在旁邊抓了下，似乎是想找什么東西，但是卻撲了個空。

    他只得用手蓋住臉：“嚇到你了吧？我很抱歉。”

    盧念澈有些好奇，緊了緊口罩，確保周圍人認(rèn)不出自己，隨即悄悄挪了幾步，去看救生員的臉——

    倒也不能用“鬼”來形容，畢竟白鵝湖太詭異，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通鬼膨脹的情況。

    是比“鬼”更可怖的存在。

    救生員整張臉都凹凸不平，好似月球表面，略微灰白的皮膚上，又長著深淺不一的粉紅色rou芽，乍看上去，很像是燒傷后沒有做植皮手術(shù)留下的疤。

    而從下巴中央到右耳處，一道長疤犀利劃出，像是沉默的封印，又像是無聲的吶喊。

    他這才明白救生員一直用防曬帽遮住臉的原因。

    盧念澈又倒吸一口涼氣。

    白鵝湖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連救生員都如此嚇人。

    落水女孩此時神志已恢復(fù)神志，她連忙搖手，連帶著指尖的水珠四散：“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哥我要感謝您才是，謝謝您救了我的命。天哪，真是太恐怖了，我都不敢想……”

    長者始終在一旁安靜觀望，此時開口：“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就掉湖里了？”

    女孩：“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想去湖里看看，聽說鵝頸那里超級詭異的?！?/br>
    白鵝湖形似白鵝，盧念澈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女孩被救上來的地方仍有水花——那個位置，還真像是大鵝的咽喉處。

    “其實也沒走幾步，就感覺有什么東西纏上了我的腳脖子，一個勁兒把我往湖底拽，嗚嗚……”女孩聲線顫抖，說話也顛三倒四，至最后，淚花已經(jīng)在眼眶中翻滾。

    盧念澈心中一凜，眼皮突突跳個不停，往女孩的腳踝看去。

    卻聽長者接著問：“往下拽？什么東西？”

    “不知道，滑溜溜的，像是海帶，也像是蛇，更像是……鬼?！迸⑾肓似?，搖搖頭，雙臂抱住自己打了個寒顫，“大伯，您說會不會真的是白鵝湖的湖神??？我差點(diǎn)成喂湖神的祭品了……”

    “不要自己嚇自己?！遍L者沉聲道，“白鵝湖不祥，丫頭，以后還是少來為妙?！?/br>
    不祥。

    長者明明在白鵝湖開小賣部，說是靠湖吃湖都不為過，卻一直說這里“不祥”，把人往外趕，這不是砸自己飯碗么！

    更奇怪的是，女孩聽過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微妙模樣。

    巨大的疑惑在盧念澈心中盤桓，他下意識地問女孩：“小jiejie，你也知道這里詭異，那你還來這兒干嘛？別人避之不及，你倒好，一頭勁兒往水里鉆往湖里跳？”

    女孩絞著手指，少傾后才回答道：“我……我是兔牙直播的播主，《獵奇探秘現(xiàn)場》，就是我播的，不知道你們看過沒?！?/br>
    盧念澈恍然大悟，怪不得女孩長相不錯，原來是搞直播的，說不定還是個網(wǎng)紅。

    見幾人毫無反應(yīng)，女孩有些氣餒，一邊擰著濕透的長發(fā)，一邊介紹道：“我們節(jié)目主要是尋找國內(nèi)一些有問題的地方，山洞啊、兇宅啊、鬼屋啊……咳咳，你們懂的，找到之后，我專門進(jìn)去直播探秘?！?/br>
    長者：“你這丫頭膽子還挺大?！?/br>
    女孩：“人一窮，膽子就大。只要有錢賺，我什么都不怕?！?/br>
    長者笑問：“可探到什么了嗎？”

    女孩捋下手上的皮筋，利落地綁了個丸子頭，露出標(biāo)致的眉眼：“沒。那些景點(diǎn)，要么是自然原因產(chǎn)生了一些異?，F(xiàn)象，被人以訛傳訛；要么純純就是營銷出來的。說實話，我還沒見過什么地方像白鵝湖這樣詭異?！?/br>
    這話說的讓幾人心思各異，女孩眼珠環(huán)視一圈，忙不迭道：“小哥哥，還有大伯，幫忙下載個兔牙直播，點(diǎn)個關(guān)注吧，我這個月有新增3000名觀眾的kpi。”

    此刻她才意識到什么，驚呼起來：“哎？我手機(jī)呢？我自拍桿呢！”

    網(wǎng)紅圈和娛樂圈是同素異形體，競爭激烈，卷到飛起。盧念澈想起自己剛?cè)胄袝r努力爭取拍戲機(jī)會的模樣，忍不住共情。

    只是他越心有戚戚，嘴就越貧，半是擔(dān)憂半是數(shù)落地道：“小jiejie，命都快沒了，還想著觀眾和手機(jī)？趕緊回去看看醫(yī)生吧，在湖里這么一攪合，別摔哪兒磕哪兒了都不知道。大伯說得對，沒事兒別再瞎往白鵝湖跑了?！?/br>
    女孩快急哭了：“你以為我想來嗎？我這檔直播一直沒起色，老板說要是數(shù)據(jù)再上不去，節(jié)目就要被砍掉了。都說白鵝湖這里邪門，有白鵝湖詛咒，還有好幾個明星淹死了，我這才想來拼一拼?！?/br>
    “我，我什么都不會，如果再丟了直播工作，還不如被湖神吃掉?！迸⒁挥浗^殺，眼淚也掉了下來。

    盧念澈：“……”

    有理有據(jù)，無話可說。

    “這是你的嗎？”不知何時，救生員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旁邊，遞過一只手機(jī)。

    女孩擦干眼淚，如獲至寶地點(diǎn)頭：“是的是的，太謝謝您了?！?/br>
    救生員依舊帶著帽子，卻擋不住帽檐下不斷從發(fā)梢墜落的水珠——方才幾人談話之際，他應(yīng)該是重新去湖里幫女孩找到了手機(jī)。他道：“回去先別開機(jī)，用吹風(fēng)機(jī)吹干，再晾一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