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樂甘左一個“哥哥”,右一個“哥哥”,說話間還手舞足蹈的;他人一側(cè)身,蔣曉博就看到了垂垂老矣卻又嶄新的老電驢——車身原本掉漆的地方被盡數(shù)修補了一番,車屁股上還加了個四四方方的外賣盒,上面用白色噴漆噴了三個字母—— bmw。 “這輛小寶馬多少年了?。砍园偌绎?,車也跟穿了百家衣似的,”蔣曉博眼珠在人與車之間游移,“不過配上你家平兒,還有點可愛。” “好久不見,蔣哥,”樂甘反應過來,和蔣曉博打了個招呼,又問,“你剛才喊我什么?” “樂甘,你先回店里把賬對了?!蔽醇笆Y曉博回話,江念博突然橫亙到二人中間,灼灼目光盯著電驢后座的【bmw】,出口卻是沖著蔣曉博,“樂甘又不是我的丫鬟?!?/br> 方才蔣曉博將二人的互動看在眼里,有種說不上的奇怪感覺,他不過腦子地道:“不然咧?啊你是鳳姐,樂甘是賈璉?” 說者無心,江念博聽者有意,急道:“我才是賈璉。” 這世上哪有人上趕著做好吃懶散又好色的二世祖賈璉的,言罷,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離譜,于是下意識地慌忙改口:“不是,我不是賈璉,我要當賈寶玉?!?/br> 更離譜了。 “哦豁!終于承認你的店是夫妻店了?!笔Y曉博干脆把玩笑開到底,“你要是賈寶玉,你家樂甘就是林黛玉?!?/br> “什么你家我家的,別瞎說啊?!苯畈班摇绷艘宦暎D(zhuǎn)身進了店里。 眼風一掃,他瞥到桌上的藍色樂扣密封杯——那里裝著讓熱干面美味的“靈丹妙藥”。 樂甘的眼淚。 江念博一琢磨,覺得自己是不是賈寶玉不好說,不過樂甘可能真的是林黛玉。 天上的絳珠仙草下凡,可不就是來還眼淚的。 樂甘先他們幾步回了店里,將棒球帽反扣在頭上,正一邊數(shù)著單據(jù)和錢,一邊盯著電腦屏幕,眸子抬起又落下。 “你家樂甘,武能送外賣,文能管賬本?!笔Y曉博瞇著眼笑,對江念博說悄悄話,“我們江城的飯店,一般都是老公掌勺老婆管賬,你還說這不是夫妻店?” 煮面、收銀、打掃、結(jié)賬,還有越來越多的外賣單……江念博沒有三頭六臂,每天煮完一千大幾百萬面之后,靈魂都飄在半空冒著煙,整個人只想放空地葛優(yōu)癱。 他一個人承擔不了這么多工作,樂甘便自告奮勇承擔了外賣和每日閉店后的扎帳工作。他以前在江科大旁聽過幾節(jié)數(shù)學課和計算機基礎課,認識數(shù)字,懂得擺弄電腦。江念博又教了他簡單的excel公式,仙男不愧是仙男,sum、round、subtotal幾個函數(shù)聽一遍就會,很快上了手,現(xiàn)下已經(jīng)成了【樂甘面】的主賬會計了。 樂甘的手在鍵盤的數(shù)字區(qū)來回敲打,因為鍵盤接觸不良,他眉頭緊蹙,不時要重復按下數(shù)字——這臺用來收銀結(jié)賬的電腦,正是江念博當初從歸元寺買到的“窮逼專屬廢物開光電腦”。 他本以為“廢物電腦”多少能帶得動祖瑪和植物大戰(zhàn)僵尸,后來發(fā)現(xiàn)高估了這堆破銅爛鐵,于是只能用它來開開excel,錄個數(shù)據(jù),倒也挺適合面館。 這又是另一段令人無言以對的孽緣了——如果當初他沒買電腦,就不會遇到樂甘,更不會因為它而背上處分退了學,開了這家面館。 而如果當初他沒買電腦,現(xiàn)在會不會還在為論文而未老先禿,愁畢業(yè)愁得英年早肥,最終拿到肄業(yè)證書。 殊途同歸。 孽緣,簡直是段莫比烏斯孽緣!江念博思緒萬千,舌頭黏在了上顎:“……” “最近生意越來越好了,對賬時間也長了,讓我先緩緩?!备袅似?,樂干轉(zhuǎn)著脖子,活動已經(jīng)木掉的頸椎,“哥哥,蔣哥,你們倆嘀咕咕說什么呢?” “好久不見了,和你哥哥敘敘舊?!笔Y曉博喝了口礦泉水,忽然想起了什么,語氣里全是蔫兒壞,“小樂甘,床還給你留著呢,都一個月了,你是不打算回404了嗎?最近這段時間都住哪兒?” 面館開張后缺人手,打烊時間又晚,樂甘有幾次送完外賣對完賬,真快僵成蒸發(fā)失水的熱干面了,還要吭哧吭哧越過江科大的“絕望坡”回宿舍。 生活不應該對一個失去了靈術的小仙男如此殘忍。 江念博看在眼里,原本思來想去地猶豫著是否讓樂甘隨自己一起住在店里,一撞上樂甘的目光,立刻鬼迷心竅地答應了。 楚楚可憐,又滿是期待,一種令人無法拒絕的眼神。 “就住在店里啊,”樂甘低頭繼續(xù)去對賬單,不以為意道,“我和哥哥一起睡覺?!?/br> 聽聞此話,蔣曉博一口水盡數(shù)噴在江念博臉上:“小樂甘,你說話還真是挺……直白?!?/br> 他連忙用袖子去蹭江念博的臉,壓低了聲音說悄悄話:“合著你們倆不是鳳姐和賈璉,也不是賈寶玉和林黛玉。” 也不知是被蹭的,抑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江念博臉漲成了血紅,過分鮮艷的顏色已經(jīng)讓他看不出表情了。 蔣曉博憋著笑:“是賈寶玉和秦鐘。” “?”江念博本來叫他弄出了一頭火,眉頭剛擰成了個麻花,聞言又秒切疑惑模式,“秦鐘是誰?” 他一屆理工男,文科知識儲備被經(jīng)濟學博士無情吊打。 蔣曉博促狹一笑:“意思就是你們兩個純情老處男,每天晚上蓋著棉被一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