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無光之城
「我們是驅逐魍魎的火炬, 我們是掀翻暴君的風浪。 若黎明不會到來, 我們既是太陽?!?/br> ——“破曉之心”誓詞 -------瑞文·無光之城------- “月色會的誓詞也這樣寫嗎?”莉莉安娜摩挲著那張羊皮紙,笑容玩味,“瑞文,你是不是江郎才盡了?” 把叁百年前的文本拿來新瓶裝舊酒,對此瑞文完全不以為恥,只是轉著筆賴在莉莉安娜身上:“主人,你怎么又知道了?” “破曉之心”是瑞文活著時組建的反抗軍,叁百年前革命失敗后再也沒有任何相關記錄留存,是一顆破碎在黎明前的心臟。 這也太不吉利了。莉莉安娜吹吹未干的墨跡,把羊皮卷掛了起來:“我就是知道。也行吧,用在月色會上還算合適。” “就算黎明不會到來,月亮也永遠高懸?!比鹞哪钤娨粯犹搅俗郎希瑑芍改笞”凰驳脫u搖晃晃的吊燈,如同握住了太陽。 叁百年前也曾有此景,那時臺下全是他的同志,他的摯友。 如今,臺下只有打著呵欠的莉莉安娜。 “我的主人啊,”瑞文打了個響指,燈光熄滅,不知從哪兒打來的一束光照在了莉莉安娜身上,“你就是我的月亮?!?/br> * 背負著被七重鎖鏈捆住的棺材,瑞文行走在無光的路上。 棺材里裝著他的月亮。 發(fā)狂的吸血鬼比預料的力氣還大,更可怕的是,她那種不管不顧的掙扎會傷到自己,于是他只能把他的珍寶藏在了木匣子內。 矮人制作的鎖鏈、法師送上的舒適棺材、圣女寄來的凈化之石……嗯,最后一個是不會用的,一用莉莉安娜和他都得魂飛魄散。 他的主人可真是被大家愛著啊。瑞文吹著口哨繼續(xù)趕路,但現在是他的了。 但這樣愜意的二人時光沒能持續(xù)多久,糟心事還是堵在了前進的方向上。 “始祖?!痹诮Y束所有工作后,海德換回了他生前的著裝,用有著黃金刺繡的發(fā)帶將滿頭銀絲整理,蕾絲與蝴蝶結爬滿的禮服也一塵不染,這位仆人站在路中間,拄著銀狐頭的拐杖,儼然恢復了昔日大公爵的模樣。 瑞文仰天長嘆,裝作看不見一樣繞開他繼續(xù)趕路。 但海德公爵緊緊追隨:“我見到了杰基爾?!?/br> 看來這個老頭是憋了太久沒人和他聊天,居然找到自己頭上來了。瑞文興致不高,嘴上還是回了話:“我們給海德少爺送過不少你的遺書,他差不多都接受你的死訊了,現在看到活爹是何感想?驚喜還是驚嚇?人沒事吧?” “我只是遠遠看了一眼?!焙5聻榱四芨喜粩嗉铀俚娜鹞陌压照葕A到了胳膊肘里,腳步快成殘影,“不管怎樣,切斯特兌現了她的諾言,就這一點來說我感謝她?!?/br> 即使她是自己滅門的仇人。 “莉莉安娜聽不到?!比鹞呐牧伺墓撞陌?,里面沒有一點動靜,“算了,有機會我就幫你轉達,你能不能退下了?” “您準備去哪兒?”海德的問題遠遠沒有結束,“我們都感受到了你的召喚。” “我沒有,我不是?!比鹞氖缚诜穸?,他嫌他們礙事都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把這堆麻煩叫過來。 “但您想要結束這個詛咒了,”海德還是保持在叁步之遙的位置,“您若決心去迎接黎明,我們作為您的眷屬,只能像這樣追隨。” 沒想到啊,他對吸血鬼的機能還有了解不足的地方。 始祖死去眷屬會消亡他倒是知道,但沒想到這種臨終時刻他們會感知到他的意志,還會暴露他的位置,大概是某種防御機制。 叁百年來再克制他也轉化出了不少吸血鬼,有些是他做的實驗,有些是他覺得好玩,有些是從他們身上看到了可能。 但莉莉安娜,這個早已明白自己時日無多的可憐人,卻從未向他提過想要成為吸血鬼。 “切斯特為什么不早點接受您的轉化呢?”海德無法理解,莉莉安娜恐怕早就計劃好了自己的死亡,但為什么不安排脫身之法?法師、吸血鬼、軍隊,她有那么多可用之物,卻執(zhí)著于登上斷頭臺。 “因為存在悖論?!比鹞臒o奈地嘆息。 可憐的莉莉安娜,她是無可救藥之人。 * “你是說莉莉安娜會死?” 對面黑發(fā)的少女端起茶杯,嫻靜的舉止完全看不出能吐出剛才的臺詞。 “我知道的不比莉莉安娜少,”維羅妮卡等嗓子已完全被茶香浸潤,才緩緩開口,“我們來自一個地方?!?/br> 按她所說,另一個世界里有關于這段歷史所有可能性的記錄,而在那份記錄里,莉莉安娜總是會死。 這就說得通了。瑞文撐著下巴,靠在沙發(fā)里,把過去糾纏在他腦中的絲線一條條縷清,莉莉安娜為什么對他的事了如指掌,為什么她的計劃永遠能絲滑的進行下去,為什么她總是活得很著急的樣子…… 但是,依然有疑云籠罩在她身上。 “她的死法有哪些?”瑞文瞇起眼,關于維羅妮卡的意圖他有很多想問的,但還是先提了最掛心的問題。 “斬首、毒殺、火刑……病死?!本S羅妮卡扳著指頭清點結局,“她應該吃了很久的藥,你有發(fā)現嗎?” 莉莉安娜有頭痛和難以入眠的毛病,身上總帶著藥瓶,但連狼人都沒發(fā)現這有什么問題。 “只是生病而已,”瑞文把翹起的腳放下,“把她轉化成吸血鬼就好了,不是嗎?!?/br> “你覺得莉莉安娜會愿意成為你的屬下嗎?”維羅妮卡似笑非笑,“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她掌握了你的真名能完全控制你,如果你把她轉化成了吸血鬼那又該你控制她了,那你倆到底誰聽誰的?” 瑞文失語,他還真沒做過這個實驗。 莉莉安娜是叁百年來除了血巫師外唯一知道他名字的存在。 “有一個結局解答了這個問題,”維羅妮卡把茶杯放到桌上,善良地給吸血鬼答疑,“得到你的血和真名的人,就會成為你?!?/br> 吸血鬼的轉化里要把自己的血也分一部分給轉化對象,瑞文摸著下巴,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我會消失?莉莉安娜會取代我成為始祖吸血鬼?” “對。”維羅妮卡干脆地點頭。 “可以啊,”瑞文聳聳肩,“那就給她唄,我活得挺夠了,讓莉莉安娜享受一下我的好日子也不錯,她值得?!?/br> 維羅妮卡看著他,倒是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 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 “可是始祖吸血鬼只能是一條血脈僅存的最后一人,”維羅妮卡笑著搖頭,“這是這個詛咒的歹毒之處,她成為吸血鬼后,所有與她有血緣關系的人都會死去,從切斯特老夫人到我,還有羅絲瑪莉之類的吧?!?/br> 瑞文搭在沙發(fā)背上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弄破了外層經過多道工序鞣制的牛皮。 涉及到她的祖母,莉莉安娜絕不會這樣做了。 當初半是真心半是戲耍地將真名交給她,現在卻成了他們彼此的死局。 維羅妮卡看著他,心下也覺得無力。如果莉莉安娜覺醒記憶的時間更早一點就好了,她成為吸血鬼是瑞文線的著名分支,全滅結局,死忠玩家的她肯定知道這一點。 但太晚了,什么都太晚了,于是她只能加快腳步,去實現她那延續(xù)了兩世的愿望。 “那你找我談合作,是為了什么?” 瑞文沒了笑容后終于有了始祖吸血鬼的陰森,維羅妮卡裹緊了披肩,雙眼直視著吸血鬼的紅眸:“當然是為了救她?!?/br> * 他的族群正向他趕來,夜色下吸血鬼組成了森然的行列,他們身著生前的正裝,哀悼和沉默是他們卸不下的妝容,只有為首的白發(fā)始祖依然笑意盈盈,唱著古怪的歌謠,引領他們前進。 這是尸者的行列,奔向死亡的游行。 白日將他們放逐,只有黑暗會將他們懷抱。下一個夜晚,瑞文感到棺材板被輕輕敲響了叁下,這是莉莉安娜和他約定好的暗號,證明她從昏沉中取得了短暫的理智。 瑞文用他所有的最快速度打開棺材,解開了束縛,身著白裙的女子似醒非醒,被他牽著手走到了人前。 “真熱鬧,”莉莉安娜環(huán)顧那些向她和瑞文低頭行禮的吸血鬼們,“在這開會呢?這是什么好地方嗎?” 莉莉安娜轉向瑞文,聲音依舊如墜夢中:“瑞文,我們到了嗎?” “沒呢,還早?!比鹞牡难劬﹄x不開此刻睡眼朦朧的金發(fā)女子,靈魂缺位的這具身體不是他的月亮,而他已度過了太多無光的夜晚,“但這里景色也不錯,我陪你走走?” 他們向河邊走去,那里叢生的蘆葦蕩如煙似霧,吸血鬼們留在原地,依舊沉默,依舊垂首。 “維羅妮卡……” “你忘了嗎?她已經早登極樂了?!?/br> “我不是說這個,”莉莉安娜撥開蘆葦,飄起的絨毛拂過她的發(fā)梢,“我夢見她了,真奇怪,吸血鬼居然也能做夢?!?/br> “那一定是大小姐天賦異稟,”瑞文馬屁不停,“我就沒做過夢?!?/br> 莉莉安娜不理會他的打岔:“她在夢里還笑話我以前只顧著工作,所以現在才要把睡眠全補回來。我睡了多久?” “一會兒,”瑞文撫弄著她柔軟的金發(fā),“還不夠呢,我給你唱了安眠曲,你聽見了嗎?” “沒,”莉莉安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記得瑞文設定里是個音癡,“你應該慶幸我聽不見,不然好感度都要降了?!?/br> 說話間她的眼睛漸漸失去神采,眸光轉變?yōu)榈窝募t色,蒼白雙臂上青筋暴起,指甲也變得鋒利如刀刃。 瑞文抱住了她,把鎖鏈再一次穿在她身上,任憑自己的肩膀被莉莉安娜咬得殘破不堪:“莉莉……睡吧,再睡一會兒,很快,我們就要到了?!?/br> * 把莉莉安娜轉變?yōu)槭Э氐奈硎撬麄冋业降奈ㄒ唤夥ā?/br> “你真的愿意嗎?”瑞文看著梳理長發(fā)的維羅妮卡,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雖然輸血已經進行了兩次,再下一次維羅妮卡就會不可逆轉地成為吸血鬼了。 撫摸著脖子上的血洞,維羅妮卡呲著牙回答:“都做到這份上了還問什么呢,當然愿意,拿多少錢,辦多少事,莉莉安娜幫了我這么多,我肯定也要回她點什么?!?/br> 即使只是一段朝露般轉瞬即逝的日子,她也希望她能獲得幸福。 作為她最棒的友人,所能獻出的最好的禮物。 逃亡之前,維羅妮卡在暗地里已經完成了對莉莉安娜的兩次輸血,有法師幫她下暗示,莉莉安娜完全沒察覺到自己身上多出的咬痕。 地牢里將她打暈后,維羅妮卡咬住那個瘦弱的脖頸,將吸血鬼的生命分享給了她。 兩人都會失控,她會更早一些。擦著嘴角的血,維羅妮卡粲然一笑,不知這個高傲的大小姐知道這事后會是什么反應。 還能是什么反應。莉莉安娜寄來了能塞滿郵箱的抱怨信,還有大量的金銀、已經支付的法師雇傭合同、她手下最得力的女仆們…… 在這些支援下,維羅妮卡家所在的邊境領已成了亂世中的綠洲。 黑暗里,維羅妮卡抱著meimei,向家人講完了這個很長的故事,解釋清了那些可疑財產的來路。 是補償嗎?是友誼嗎?不管怎樣,她倆的生命糾纏在了一起,雖然始于交易,但還是終于情誼。 她們都得償所愿。 但始祖沒有。 “使役吸血鬼是要付出代價的,莉莉,你還欠我不少?!?/br> 看著坐在桌上的吸血鬼,莉莉安娜摸著新長出的尖牙,覺得莫名其妙:“你倒說說我欠你什么了?我覺得你才是倒欠我的那個?!?/br> “我給你打了這么多年工,你都沒給我放假?!?/br> “不然項目進度怎么趕得上?復活神明和推翻王權制度你不也想干的嗎?別說得就我一個人得利似的。” “好吧,這個不算。那我逗你開心給你表演才藝不算嗎?” “你確定是逗我開心而不是逗我玩?男女交往的事,把細節(jié)算太清楚就丟分子了,瑞文。” “哦你承認我們在交往啊……行,水性楊花的莉莉安娜小姐,那我和維羅妮卡合謀把你變成吸血鬼這事呢?”瑞文彎下腰,一手按住了她的頭,在她耳邊輕聲細語,“別說你不樂意,不然維羅妮卡可就太可憐啦?!?/br> 這倒是擊中了她的死xue。 “而維羅妮卡小姐已經拿到了她的報酬,”坐回原地,瑞文抱臂俯視著莉莉安娜,“雖然我在其中只發(fā)揮了一點微小的作用,但莉莉安娜,你不也該給我點甜頭嗎?” “……你想要什么?” “和我一起死吧,莉莉安娜,”瑞文露出得逞的微笑,但語氣溫柔,“我想帶你去看一眼我的故鄉(xiāng),然后在那死去?!?/br> * 叁百年前,他的親人被暴君趕盡殺絕。他摸著不再會跳動的心臟時,只覺得“破曉之心”這個名字諷刺至極,他一人盲信著比太陽還灼熱的理想,看不見組織內里早已被霉菌腐蝕得瘢痕點點,只待把他和他的夢一起吞噬。 兩百年前,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陰謀葬送了曾經的仇人,曾經的朋友。王朝更替,可世道還是黑的,不光是吸血鬼無法擁有太陽,任何人都不配享有光亮。 餓肚子的農戶之子想要報復用鐵蹄踐踏小麥的將軍,他轉化他;被初夜權蹂躪的少女想要殺死將疾病傳染給她的貴族,他轉化她;工匠的雙手被剪去,只因國王想讓傳世寶劍僅屬于他,他轉化他。 吸血鬼在增加,他的眷屬肆虐在這污濁不堪的世間,如果繼續(xù)下去,人族遲早會衰退的吧。 等可食用的人類消亡殆盡,吸血鬼內部就會自噬,慢慢的,所有屬于人的痕跡都會成為灰燼。 這就是血魔法的詛咒。 什么破曉騎士啊,始祖擺弄著生前他救下的人民給予他的勛章,這銹跡斑斑的證物刺痛著他的眼睛,他早已淪入無邊的黑暗。 可是再黑暗的地方,也可以擁有月亮。 “莉莉安娜,”瑞文打開棺材,撫摸著她因為饑餓扭曲變形的面容,“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應該走快點的?!?/br> 將被鎖鏈束縛的發(fā)狂女子橫抱在胸前,他往斷壁殘垣間僅存的鐘樓走去。 “但是太開心了,想到是和你一起趕路,就想讓時間再走慢一點,”瑞文不時停下來,整理一下莉莉安娜凌亂的發(fā)絲,好再看看她的模樣,“唉,一把年紀了,還是戒不掉這點私心。是我不好,你想要休息了吧,快了,真的快了?!?/br> 樓梯已腐朽斷裂,不容人漫步行走,他只好用瞬移帶著莉莉安娜抵達了塔頂,這里遠離人世,他的眷屬們在下面仰望著他。 碎石枯木的每一個角落,都立著慘白的吸血鬼,寒鴉的振翅是此地唯一的喧囂,這群黑衣的鬼魅們都知道始祖已下了決斷,就在今日,人族自己造下的罪孽將被他寬恕,這個詛咒終于將被解除。 他們的恨與怨早已由自己解決,現在于這個無光之城聚集的吸血鬼都只是來面對他們最后的審判,參與一場終于為他們準備的葬禮。 “其實有更體面的解決方式的,”瑞文嘟囔,“你欠我的可多了,可好心的瑞文就是不說。” * “祝福既是詛咒,詛咒亦是祝福?!?/br> 血液流干前,瑞文聽到了神的聲音。 “吾之勇者,祭品已經收到,命運將獎勵敢于直面祂的寵兒,說吧,可需要吾解除你的詛咒?” 什么祭品?什么詛咒? 瑞文已做好了去死的準備,反正維羅妮卡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她和被她轉化的莉莉安娜應該都還能有一陣子好活。 這個發(fā)展有點奇妙,維羅妮卡沒提過。 “血魔法的詛咒。你本該享有的,屬于人的生命,吾會再次為你找回?!?/br> 還有這等好事?已經習慣不幸的瑞文下意識發(fā)出質疑:“這是獨我一人的,還是每個吸血鬼都有?” 難道所有吸血鬼都能變回人嗎? 神的聲音再次直接進入他的腦海:“你的族群都會回歸自然的循環(huán),生命過于寶貴,勇者,只有你能享有?!?/br> 包括失控的吸血鬼嗎? “是的,與你有關的一切被詛咒者?!?/br> 那不行啊。瑞文睜開眼,目光所及是洋流之塔昏暗的塔頂,鮫人寶珠的光輝已經黯淡。 不行,那莉莉安娜會死,馬上就會死。 他還有話沒對她說呢,雖然很灑脫的告別了,但他其實還想見見她。 “你是要拒絕祝福嗎?” 神明的詢問里沒有起伏,祂能讀取到這個獻祭者的想法,祂已明白了他的決定。 “那吾沒有其他能贈與你的東西了,只愿你的旅途坦蕩,我的勇者。” * 那真是一段被神祝福的日子,雖然仍不見陽光,但待在她身邊,瑞文就覺得自己有了溫度。 但正如太陽會落下,繁花也會凋落,維羅妮卡死后不久,莉莉安娜也迎來了第二次生命的終點。 狼人哭著鼻子被她倆趕走了,圣女也是。莉莉安娜本想在失去理智前自我了結的,像維羅妮卡那樣,但因為有了和他的交易,她又平白受了這么久的折磨。 “太陽落下后月亮就會升起,月亮合眼后又是黎明,”瑞文說著廢話解開了莉莉安娜身上的束縛,她安安靜靜的,只是看著他動作,“莉莉,可是每一次日出都是不同的,輪回后的生命也是不同的,所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再長一點,一點就好。” 此處是他被焚毀的故鄉(xiāng),父親被他安葬在這座鐘樓之下,終于,他帶著他心愛的姑娘,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地平線的盡頭開始泛白,吸血鬼們脫下長袍,踩上了將有日光恩惠的土壤。 晨風中兩雙紅寶石一樣的眸子彼此相望,瑞文整理著莉莉安娜被吹散的發(fā)絲,拉著她坐到欄桿上,雙腳浮于高空,一起面對著東方。 “還是有一點后悔的,我早該告訴你我屬于你,而且該多說幾遍。你老是不信,但要是我說得多了,說不定你就早點明白了。” 這是時隔叁百年的黎明,但瑞文還是覺得不如看莉莉安娜,他是吸血鬼,還是更偏愛著這獨屬于他的月亮。 而且莉莉安娜的眼中也反射著太陽。 最先接觸陽光的那一側開始化為灰燼,瑞文眼都不眨,繼續(xù)扯著閑話:“但你也有毛病,明明喜歡我還招惹那么多人,害得我老是患得患失,太壞了?!?/br> 莉莉安娜眨眨眼,抬手扯住了他的耳朵:“說誰呢,你毛病也不少。” 莉莉安娜回來了。瑞文睜大眼,看著這最后的奇跡。 但莉莉安娜只是笑著,轉頭去看正在吞沒她們的曙光:“真美啊?!?/br> 真美啊。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