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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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演梁祝,也得先互相是人吧。 火德冷哼一聲,留下一把風火幡,轉(zhuǎn)身走了。 作者有話說: 章節(jié)名出自劉禹錫《西塞山懷古》 p下章打算放個番外。希望順利! 第127章 汩都 憑仗飛魂招楚些 猶如萬千珍珠傾盆而下,屋檐觳觫在擊打,石板縫隙里長出的草木被暴雨沖刷得背井離鄉(xiāng),漂泊到臺階的遠方,又被武庫里勢若兩軍交戰(zhàn)的鍧然巨響嚇得止步隙罅。 雪豹在楊伯一早安排好的房里轉(zhuǎn)了兩圈,縱身而躍,跳到床上,把自己卷成了一只大號的毛球,伴著微冷的香熏,睡了過去。 它的耳朵動了動,一道驚雷在天際狠狠劈下,天崩地坼般。 隔庭之雨如肺腑吐息。世界。 梁陳后來回想起,自己最先放棄了塵世里的執(zhí)著,甘于走向他的使命,正從這一晚開始。 明韞冰一低頭,如墨的長發(fā)就三千塵網(wǎng)似的把他罩住,按進一片荒涼又火熱的沼澤。 斜雨從窗口吹進,劈頭蓋臉地掃濕書案上的筆墨紙硯。 明韞冰的蝴蝶骨被急雨舔了一下,涼的他一激靈,繃緊了脊梁。 梁陳摸到水汽,便挪到紫檀木書架前,頃刻間風雨長出了無限的蛛絲,竭力求索,卻無法窺見心淵深處。 幽涼從明韞冰的瞳孔深處繚到他眸里,如冰似玉,眼神相接,千言萬語,千頭萬緒,皆從心河里潑溢出來,漫成呼吸沉沉,交縱的大浪。 是未盡不盡,若存若亡。于是白鶴飲露,明韞冰額頭略垂,被梁陳吻住。 那動作自然得怪異,像無數(shù)次,像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天塹就在這一吻之下煙塵萬丈,轟然填平。 梁陳嘴唇顫抖,像在抵御什么,而一敗涂地。 但這個吻又輕又柔,是近乎溫情的。好像明韞冰是個什么易碎品,一用力了他就會變成風中飛絮,頃刻散盡,連看一眼都是奢侈,更何況抓住。 這種太過親密、近乎愛憐的耳鬢廝磨讓明韞冰心底陡然而生一股異樣的荒謬,好像第一階天還未翻覆,又回流渡?!麑幵钢苯咏粴g,也不想被迫喚起了以前的記憶,去重溫那些早該闊別的時光。 那會讓他變得非常、非常暴躁。 他大多數(shù)時間可以保持冷靜,不過是簡單粗暴地掩蓋了斷舍離而已,其實根本沒有真正面對過。他也沒有辦法去面對。 他處事只憑清空,大多數(shù)觸犯他的事跟人,他都依著心情隨意生殺,所有讓他痛苦,讓他厭煩,讓他失衡的東西他都扼殺,毒液不入骨之前就先斷臂——天道都膽敢一試。 但梁陳不同。 ——從一開始就不同。 當神明告別云蒸煙蔚的第一階天,當那道清越的鳳鳴破開陰冷晦暗、眾生掙扎的晦霧,朝瘡痍的大地如命運般地投來了一眼時—— 那是亂草叢生,白骨鑄成的深淵,一聲大吼砸進去,都無影無蹤。 那里終年鬼魂纏繞,慘叫不絕,瘴氣像墨一樣蓄在淵底,每填進一具死尸,墨筆就多出慘烈的一道,所有鳥雀都退避三舍,只有惡植才會不揀故鄉(xiāng)地在這里扎根。 爬滿了荊棘,爬滿了黑色的草木。 飽受折磨的靈魂在光禿禿的蒼涼四壁痛苦地大叫,撕扯,互相吞噬,一層終年不變的慘淡青白覆在萬骨之墟的每一張面孔上,早已無神的眼珠映出失控的群鬼扭曲地一次次崩潰,不生不死地掙扎。 就像世界的一滴爛瘡。 直到那一天壓抑的濃云里,一縷光降了下來。 那一天是最普通最無聊的一天,靈魂也照例倒向歇斯底里的瘋狂,腐壞著神經(jīng),痛蝕著心房,就是那一天——毫無征兆地,隨著太古鳳凰的告聲,一雙鮮紅的長翅就那樣撥開了陰云,劍揭法自然的長劍映出了三足金烏的雪色清光,萬丈普照中,連孤僻的荊楚都在微恍。 神明就那樣從一片清光鑠色里降臨,眉目清晰。 一眼之下十萬丈風云,律呂調(diào)陽似的,試出了天籟的吐息,清氣在四方八極野馬塵埃地浪涌,降下一道道不可明見的潮起潮落。 玄帝勾陳,主北方,千戈萬刃,神相卻是一道再溫柔不過的風。 那風吹徹天地,與神明的緩落一并拂過第二階天的山川大澤,所有被七情八苦烹熬的凡胎rou體就在這道風里忘卻了塵憂,驚起了喜樂。 花晨月夕般轉(zhuǎn)瞬,花晨月夕般充滿希望。花晨月夕般令我不可自拔。 未及落地,九州之景已盡收眼底,神明清俊的眉宇便蒙上了一層憂慮。貧瘠蒼涼的土地上,萬骨之墟如同一只魔眼,刻毒朝天,便引來神明的回望。 那真是如命運般的一眼。 ——那一眼之下,那亂蓬蓬的、堆滿了白骨的陰冷之地,那片陰霾似的大霧忽然劇烈地抖了一下。 陣痛。 真疼—— 千萬張面孔、千萬具魂魄于這慈悲的一眼里痛苦地戰(zhàn)栗,長泣起來,痛徹心扉。干燥的眼淚滴在殘骸上,數(shù)不清的斑駁眉目就號啕大哭著,吐出了哀怨而解脫的魂元,細霧一般的魂元撞破陰魂不散的瘴氣,如磁遇鐵地糾纏在一起,癡纏出一個胎。 它被千萬條根脈深陷在污泥里的荊棘死死地呵護,扎的鮮血淋漓,而又在天地輪回的四季里,長出了模糊的面容。 懷著對那清光的渴望,它生出了靈智,從萬丈深淵里爬出來的第一天,就奮不顧身地化作一道長風,吹進了喧囂的人間煙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