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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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fēng)如訴,蘭草的幽香一同卷上,拂面而過,無端令人心弦收緊。 素月將明韞冰的側(cè)影剪在蘭草之間,那冷淡的眼底有細微的暗潮,一眼就能沉溺其中。 梁陳看見他那只修長優(yōu)美的手抬了起來,像逶迤而下的蘭草,有些旖旎地落在唇畔。 那食指在唇中輕輕一點,漆黑的眼瞳里鬼影幢幢,令人又心驚又戰(zhàn)栗的閃爍笑意。 什么意思? 還用再問嗎? 梁陳不由自主地傾身過去,捉住他的腕,挪開一點,夢魘似的在那嘴唇上輕輕一碰,就像吻在了一片飄零的柳絮上。 這是非常輕的一下,梁陳幾乎沒感覺到什么,身體就已經(jīng)逃似的離開了,好像明白那是毒藥一般的東西。不能飲鴆。然而嘴唇就像風(fēng)雷刮過神州九,把上萬年的穩(wěn)重地脈都掀了個大半,地藏里不知深埋了多久的珍心都在大風(fēng)里戰(zhàn)栗。 再多想法,再多忌憚,在這一吻里也只好土崩瓦解,變得隔世般輕盈。 他又茫然而清晰地想。還是這樣柔軟。 梁陳微微起身,就看見明韞冰寒潭般寂冷的眼眸,里頭起了波瀾,清清楚楚地倒映著他自己的樣子。 不是別人,不會是別人。 他突然后悔只碰了這么一下,猶豫不決間,明韞冰的眼睫輕輕一顫,他嘴唇便一陣刺痛——原來是一縷霧從明韞冰舌尖溢出來,化為細刃,刀了梁陳一道血口子。 那血滴從梁陳下唇中間流下,被明韞冰舌尖接住。 那舌尖就像熟透的芍藥,熬出來的一碗心血,燒的人四肢發(fā)麻。猩紅一掠而過,卻跟烙鐵一樣,在梁陳心尖狠狠地燙了一下。 他呼吸陡然粗重起來。 明韞冰則側(cè)過臉去——那滴血太燙了,有神明的氣息,令他有些不堪忍受地蹙眉。 血氣同他自己的氣息混在一起,從嘴唇里化成鬼印的解咒,紅霧一般飄了下去,落在時想容的眉心,剎那碎瓷拼合了起來,減緩了崩潰的速度。 然而也多不過幾息。 時想容卻忽然覺得自己眼眶濕潤,長泣一聲,眼淚就滴在了梁落塵臉頰上,斷線珠子似的。 “對不起,”她泣不成聲。 梁落塵輕聲說:“你怎么那么傻啊?!?/br> 是啊,怎么能那么傻。 可是我只是想要喜歡一個人而已。這也有錯嗎? 明韞冰冷眼旁觀了片刻,有些諷刺,心中冷笑:“化夢……半桶子水平,用又用不精致,倒讓人覺得做的是場紅樓夢,假作真時真亦假,有什么意思。” 他這么想著,手指邊鬼氣云集,險些結(jié)成一個蓄魂的法印,卻在中途被另一只伸過來的手打散了。 是梁陳抓住了他的手,明韞冰正想轉(zhuǎn)頭,下巴就被一只火熱的手掐住,那股力氣把他毫不留情往后一搡—— 整個長榻都不堪重負地呻吟了一聲,明韞冰的后腦勺猛地磕在榻上,還沒出聲,梁陳的氣息猝不及防地鉆了進來,呼吸倉促地掃過下巴,像落下了跳躍的火星。 “等……” 梁遠情不想等,急躁得失態(tài),輕而易舉地撬開他的牙關(guān),揉碎了熟透的芍藥,搗出花汁釀成酒,伴著心底難以擺脫的微酸,一并貪婪地吞了下去。 ……卻好像怎么都不夠。 那唇舌明明是微涼柔軟的,含進來卻像越燒越烈的火,帶著燎原之勢,把心底的渴望一發(fā)勾了出來,就像轟然而出了一只水底怪獸,把理智剎那吞噬殆盡。 明韞冰難以呼吸,手腳被掣肘著,下巴又被死死地按著,想偏開頭喘口氣,卻被梁陳兇狠地捕捉回來,按在榻上動彈不得。 兩人的睫毛變幻著角度擦在一起,明韞冰指節(jié)緊繃,微睜雙眼端詳梁陳的臉,目光有些渙散。 他素來只往前看,最不喜歡回憶,但此時此刻,卻難以抑制地想起舊事。 從前在流渡南橋時,梁陳每次風(fēng)塵仆仆趕回來,十有八九會在小屋里撲個空。 因為鬼帝大人雖然不愛跟人說話,但也沒學(xué)針線活,并不喜歡一個人在屋里悶著當繡房小姐。——不管是風(fēng)和日麗還是狂風(fēng)暴雨,都不能阻止他去花谷里侍弄那滿地的醉玫。 醉玫釀的酒格外清冽好喝,花谷里就總有靈蛇來偷吃,喝醉了就撒酒瘋,把一地的花碾得不堪入目。明韞冰三番兩次要把這蛇打來煲湯,每回將待剝皮,附近就有個爛好人的算命瞎子跑來念經(jīng)。 施主,行行善事吧。萬物皆是生靈,不可肆意傷害啊。愛惜飛蛾不罩燈,掃地莫傷螻蟻命…… 無知者無畏,瞎子頗得上神大人真?zhèn)鳎炕囟寄馨压淼劢o念得四大皆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明韞冰跟那幾只小妖角力,角著角著,日頭西傾,千里迢迢披星戴月趕回來的梁遠情就過來抓人了——把臉上面無表情心底抓狂的明韞冰抓回去,按在樹干上就是一頓狂吻。 一邊親一邊問“想不想我”,明韞冰手里的瀆神隨著理智一起退散,心里的“算了”跟吻痕一道激增,不自覺就松開了倒吊著靈蛇的束縛。那蛇好大一條,紅得如心,啪一下砸地上,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場現(xiàn)成的大戲。 上神大人一肚子思念,發(fā)不出來甚是委屈,只好把滿腔熱情都灌注在唇舌之間。 明韞冰時常覺得這人想把自己生吞了,但也樂得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