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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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想容把他的手甩開,深覺自己是個冤大頭。 她要往山上走,梁落塵哎了一聲把她拉回去,沒抓住那衣袖,就膽大包天地把時想容攔腰一抱,整個人都撈回來了。 時想容:“……………………”人族是不是對這種行為有種定義的?她是不是可以放聲吶喊的? 不等圣女大人對“流氓”的概念產(chǎn)生認(rèn)知,梁落塵這個半瞎子就說:“你走反啦,我們?nèi)ツ沁??!?/br> 時想容真誠地:“哪邊?” 梁落塵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骸靶≡陆郑犨^嗎?” “聽過,然后呢。” “有戶姓孫的人家今兒結(jié)親,剛好撞上新郎外祖的七十壽辰,一起辦呢。你說好不好???” “真好——關(guān)我什么事?” “人家說,先前那新娘高燒不退,是你把她治好的。所以給你發(fā)了請柬,你都答應(yīng)了?!?/br> 時想容進(jìn)一步迷惑:“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了?” 梁落塵從袖子里摸出一張紅彤彤的請柬:“在你被辣彎腰狂喝涼茶的時候呀?!?/br> “……………………”那時候這人確實在跟別人說話來著,不過辣椒摧毀了圣女大人的意志,那對話沒過她腦子。 反正也是無聊的……不是,這人怎么背著她亂答應(yīng)別人! 時想容用極其危險的眼神把梁落塵上下看了兩圈,心里那個把他做成守將的想法暴漲起來。 梁落塵摸出胭脂盒子,滿臉希望地看著面前的輪廓:“我?guī)湍闵蠆y吧。” “……………………”時想容的眉毛一番起伏,凝固成一個啼笑皆非,她情真意切地問,“請問,到底為什么你會覺得自己能拿眼窩里那倆純擺設(shè)給別人上妝的?” 梁落塵十分自信:“我的直覺很準(zhǔn)的?!?/br> “直覺很準(zhǔn)”的代親王殿下帶著圣女大人找了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子,幕天席地地給一具冰瓷抹她一千年也沒有碰過的脂粉。 時想容“無所謂”到一半,有點后悔了。 她雖然是被大神賦靈的一塊石頭,有了魂魄之后,那瓷身其實跟人的身體沒有兩樣,就相當(dāng)于辟谷后的凡人高手,體溫略低一些而已。 梁落塵因為看不清,不得不湊在她面前,聚精會神地盯著她的五官看,那臉本就英俊,平時不太留心,這么放大了在面前擺著,眼睛里又只凝著她,好像天地間只能看見她一個人似的……莫名就有種怪異的感覺。 “其實我以前跟我母后……我娘上過妝。”梁落塵輕聲說,就跟耳鬢廝磨似的,眼底映著時想容十分不自然,又有些細(xì)微慌亂的臉。 時想容閉了閉眼睛,梁落塵的指腹從她眼皮上輕輕拂過,她隨口說:“那不就是皇后娘娘了?!?/br> 她語氣間并不太尊敬——這些先天特殊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這樣,覺得自己超脫世外,是凡塵之外的能人異士。 梁落塵也沒在意,“嗯”了一聲:“那時候還小,三四歲吧,我爹還在東征西伐,我娘帶著我跟他到處奔波,在軍營里。” “我爹只有我娘一個人。軍營里沒有別的適齡女子——仆婦年老,總是跟不上行軍,她很孤單,只能跟我說話了。她很漂亮,梳妝打扮之后更好看,像灼灼的桃花?!?/br> “不過我小的時候哪知道怎么上妝,拿著胭脂把我娘的臉當(dāng)紙亂涂亂抹,畫黑眼圈,兩坨腮紅,跟一個血盆大口,西施都給我化成金毛犼了?!?/br> 時想容的長睫擦過梁落塵的指腹,他聽到她不確定地問:“所以我是下一只金毛犼嗎?” “我干嘛恩將仇報?”梁落塵的指尖羽毛般落到她的唇角,虛虛懸著,“恩人。”——擦上去。 一片水色在他們耳邊匯聚起來,面上水珠抖落下來,成了一張透亮的水鏡。清晰無比地照出了每一寸皮膚上的顏色。 時想容略微側(cè)臉,看見自己沒有血色的唇瓣被擦上了一片紅,五官像染血的梨花,不可思議的艷麗,甚至有些妖異了。 梁落塵忽然低聲說:“真想知道你是什么樣子。” 水鏡霍然散開,化作四面八方的濕潤微風(fēng),溫和又躁動地掃過他們的臉。 時想容的眼睫在微顫。 良久,她答非所問地說:“手藝不錯。梁落塵。” 孫家的結(jié)親擺的是流水席,小月街整條街都搭起了長棚,顯然這家結(jié)友廣泛,人都絡(luò)繹不絕,案板上的雞鴨鵝豬在刀下剁剁剁,跳進(jìn)油鍋里炸的一聲,就混著人的賀喜聲一道香飄十里。 梁落塵禮數(shù)周全地買了一對金鑲玉鐲,把視人族為無物的時想容也加進(jìn)了禮單名上。 “哎呀這位姑娘寫什么名兒啊?”記名兒的老大爺瞇縫眼睛如針尖,愣是沒把這個穿紅描彩的美人跟那寡欲清心的圣女像縫起來。 梁落塵這輩子八成沒成功問出過一個真名——反正他也不在意。 他正想說,時想容只想快點進(jìn)門,不想被當(dāng)珍稀動物圍觀,隨口道:“你記梁時就行了?!?/br> “哪個時?” “良辰吉時的時?!?/br> 回頭一看,梁落塵又臉紅了。 時想容沒明白人類的行止,覺得自己還是書看少了。進(jìn)門被府中喧鬧一沖,反而有些頭暈起來,突然心悸了一下。 梁落塵連忙扶住她:“怎么了?” 時想容沒說話,但卻覺得自己放在山頂破廟里的那具元身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