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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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擾的人流之中,鐘敏卻安靜無比,低低的聲音僅鐘景一人聽得見。 “不要一個人……想要你每天都陪著我?!?/br> 她不想和他分開,一天也不行。 “說的什么話?”鐘景笑了笑,“大學難不成還要我陪你一起上?” “那我就考本地的,寧工大不也挺出名的嗎?”他一句玩笑話,鐘敏卻上了心,“這樣回家就很方便了,我們可以隨時見面?!?/br> 鐘敏想事情,總是處處以鐘景為出發(fā)點去考量。她實在是太黏著他了,分開一點都不愿意,可鐘景遲早要將她給剝離出去。 “寧工大的專業(yè)……可沒幾個合適你的?!辩娋罢J真給她提了個意見,“溪川是個不錯的城市,鄰著大海,你最喜歡了。溪川大學也很不錯,甚至比寧工大還好一點?!?/br> 鐘敏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從客觀角度提出了一個相當恰當穩(wěn)妥的建議。 但她不大愿意:“太遠了……” 跟他隔了半個地圖,怕不是一個月都難見一次面。 小孩脾性,也不指望她一時半會能改得了。離她高考還有不少時間,鐘景也不急于一時要跟她爭出來個結果,他摸摸她的頭,順順她的脾氣:“到時候再說吧?!?/br> 接下來的兩天,鐘敏都聽話的很,待在酒店,按時吃飯,哪也不亂跑。 她這么聽話,鐘景倒有些過意不去了,難得放這么長假期,什么好玩的都沒帶她玩,就天天悶在酒店里做試卷了。 先前在哪個路邊的大熒幕上看到了最近很火的電影宣傳廣告,看片段似乎是還不錯的喜劇電影,鐘景上網(wǎng)查了一下,口碑也還不錯,于是問她要不要去看。鐘敏以為是跟他一起去,滿口答應,結果看著手機上他發(fā)來的截圖,上面就給她訂了一個座。 什么孤家寡人,要淪落到一個人看電影?鐘景也是會挑的,中軸線上最好的位置。只不過左邊賣出去兩個位置,右邊也賣了兩個,擺明了她就是要夾在一對情侶之間。 鐘敏覺得她如果真去了,那她就不是去看電影的,當小丑還差不多。 鐘敏生了一下午悶氣,但還是出了趟門,為了給鐘景挑生日禮物。 鐘景工作忙碌,平時愛好不算多,不像其他的哥哥叔叔們收藏這個收藏那個的。當然了,如果他真愛好跑車字畫什么的,鐘敏也送不起他,畢竟她的小金庫也都是靠鐘景給她的零花錢一點點攢起來的。 五年前,因為一些變故,公司結構更迭,一度瀕臨破產(chǎn)邊緣。這些年,公司在鐘景的接手下起死回生,但兄妹倆都沒什么奢侈揮霍的習慣,吃穿用度,主要是講究一個得體。 大品牌的連鎖店開滿世界各地,在南城,鐘敏依舊能找到鐘景偏好的那家男士品牌店,從衣裝到配飾一一齊全。 鐘敏挑挑揀揀看了許久,既要考慮那些東西穿在鐘景身上合不合適,還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錢包夠不夠充這么回大款。 腕表光芒璀璨,但買不起。藍寶石的袖扣優(yōu)雅精致,看了眼價格,下次一定。 最后給他選了條深藍色的條紋領帶,蠻經(jīng)典的款式,配他的那一堆西裝應該都挺合適。 忙完這邊,看看手機上自己之前預定的那家蛋糕店,似乎還沒把蛋糕做完。鐘敏想著現(xiàn)在的位置離那家蛋糕店也不遠,索性打了輛車直接過去,順手自提了算了,還能看看店內(nèi)的環(huán)境是不是和圖片上的一樣。 到了那邊,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店鋪環(huán)境還可以,寬敞明亮,因為兼賣一些日常點心面包的緣故,所以人來人往,顧客源源不絕。 鐘敏等了半小時才等到自己預定的那份蛋糕,因為沒來得及吃晚餐連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起來。 她一手提著蛋糕,一手拎著紙袋,剛出了店門走了沒兩步,就跟個中年阿姨撞了個滿懷,手里的蛋糕沒拎穩(wěn),啪的一聲就摔地上去了。 阿姨嘟囔了句“小姑娘怎么走路不看路啊”,頭也不回地走了。 鐘敏蹲在地上,透過透明塑料硬膜看到里面的蛋糕已經(jīng)摔得不成形了,奶油糊得到處都是。 她懊惱地嘆了口氣,也顧不上發(fā)作,當務之急只能是讓蛋糕店抓緊時間再做一份。 這家蛋糕店的效率實在是不怎么樣,甚至是慢得離譜。鐘敏對著時間看了又看,直到九點半才取到重新做好的蛋糕。 這次她尤其小心,緊緊地拎著蛋糕上的綁帶,處處避讓人群,直到上了車才緩了口氣。 鐘景的電話也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 “怎么還沒回來?電影不是早就結束了嗎?” 不提電影還好,一提鐘敏又生氣。她悶著聲:“沒看電影?!?/br> “嗯?那你去哪了?” 鐘敏看了眼身側的蛋糕和禮物,覺得這種東西還是得作為驚喜親手遞到他手上才有意義,提前告訴他,就沒意思了。 “就隨便逛逛,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br> 那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似是鐘景在放水打算洗澡了。 他一如既往地囑托她:“嗯,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給我打電話?!?/br> 掛了電話,鐘敏的肚子又開始叫。早知道剛剛等蛋糕的時候就去吃點東西了,沒想一等就等了那么久。 到酒店的時候剛好快十點,鐘敏刷卡進門,看到鐘景穿著浴袍在落地窗前接電話。他聽見開門聲,轉(zhuǎn)過頭來,看到她手中拎的東西,略一遲疑,然后叁兩句結束對話掛斷了手機。 他走到餐桌旁,看著她把盒子放上去,問:“買的什么?” 鐘敏拆開絲帶,掀開紙盒的蓋子,終于愿意為他揭曉謎題。 “蛋糕啊?!彼龘炱鸫永锏南灎T插上去,彎著眼睛祝福他,“哥哥,生日快樂?!?/br> 她的表情,靈活鮮動,眉眼間是掩不住的快樂神情,仿佛過生日的人是她一樣。 鐘景看著她關了燈,點燃蠟燭,跳動的橙色火苗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一縷光明。微弱的火光籠罩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鍍?nèi)境鲆蝗θ岷偷墓鈺灐?/br> 空氣中彌漫起一種很淡很淡的燃燒焦味,這滋味順著鼻腔爬進人的身體里,裹著心臟,灼燒出燙人的溫度。 鐘景借著這微光看了她許久,靜靜的,神色很溫和。 “謝謝?!毕肓讼耄秩嗔巳嗨念^發(fā),“好乖?!?/br> 鐘景年年忘記自己的生日,但年年都有meimei給他過生日。他們像兩株纏繞在一起生長的藤蔓,彼此相連,互作支撐,共享養(yǎng)分。若想分開,要傷筋動骨,剝皮流血。 細細的蠟燭燒的很快,燭淚滴落下來,鐘敏開始催他許愿。 鐘景其實每年都許一樣的愿。他的愿望不為自己,只為他的meimei,可以平安健康,事事順意,今年也不例外。 隨著蠟燭吹滅,房間里再度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鐘景在黑暗里待了會,但燈一直沒亮,于是他出聲道:“把燈打開吧。” 開關就在鐘敏的左手邊,她剛關的,開一下也就是順手的事。 但是黑暗依舊籠罩著他。 寂靜的深夜里,一切聲響都變得清晰,更讓人敏感。 鐘景聽見了鐘敏慢慢變沉的呼吸聲,忽長忽短,節(jié)奏有點亂。餐椅被推動,在大理石磚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鐘敏走了兩步,棉布拖鞋的聲音很輕。 她停留在他面前,大概是仰起頭的,因為他感受到喉間撲灑上了溫熱的氣息。 不屬于他的手摸在他的側臂,慢慢朝上攀爬,從他的肩頭,到脖頸。像是盲人用觸覺在感知他一樣,指尖游走著,摸索著他的臉龐,眉骨,鼻梁,嘴唇,耳朵。 最后她的手壓在他頸后,讓他低下頭,那柔軟的溫暖的觸感再度浮現(xiàn)在他的唇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