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122節(jié)
在這樣膠著?的狀況下,暗自?發(fā)酵的南邊終于出了件大事。 卞誠死了。 就是小?皇帝的阿耶,晉朝的第二任皇帝。 劫持他的權(quán)臣寇志到底是沒有忍住,殺了皇帝自?立為帝。不僅如此,晉室的宗室皇親連帶都被殺了個干凈,說是斷子絕孫都不為過。 而今晉室存世的血脈僅剩下有封地的幾位宗室王爺,但都不算最直系的血脈了。晉朝開國皇帝卞瓊,生為權(quán)貴,做臣子時執(zhí)掌大權(quán),到了中年?當(dāng)了皇帝,好不風(fēng)光。 但他靠奪取外?孫的皇位起家,又對前朝皇室趕盡殺絕。 正如前朝武帝血脈只剩下崔舒若、崔成德,還?有一位不知下落的周寧王世子般,卞瓊的血脈也只剩下仙嵩公主跟并州的小?皇帝。 何其相似? 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報應(yīng)。 天理昭昭,因果不爽。 此消息傳來,引起軒然大波,就連并州局勢都暫緩,所有人都找到了共同的目標(biāo),寫洋洋灑灑的文章痛斥權(quán)臣寇志,似乎只要這樣,就能?洗去大家身上?謀逆的污名?。 之前是沒機(jī)會,如今難得有人敢站出來,就別怪大家統(tǒng)一將污水潑上?去了。 齊王自?然也不能?免俗。 寇志不過是殺了如喪家之犬般的皇帝卞誠,就成了逆行倒施,被天下人討伐的卑劣小?人。他早早準(zhǔn)備的龍袍都沒能?換幾身,才?不過十幾天,就被各方勢力的逼臨下上?吊自?殺。 真是可?憐,也不知他處心積慮奪皇位是為了什么?。 為了早日見閻王爺,去稱兄道弟好在地下繼續(xù)做個權(quán)臣不成? 總之寇志是飲恨黃泉了。 連帶來的是天下局勢的大變動?,稱帝的人更多了,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山大王都敢立一根大旗,自?稱金剛無敵天王、混元紫宸大帝,聽著?就亂七八糟,指不定?是靠說書人那得到的故事,將神仙封號都融在一塊得出來的雜燴。 至于并州就正式了許多。 有模有樣的促使小?皇帝三讓帝位,最后齊王才?在文武百官的懇切下勉強(qiáng)同意?。 之后的事,順理成章,齊王登基為帝,立國號為齊。 此后便有了光耀三百余載的大齊,叫萬國來朝,興盛繁榮為往來幾代之最。 齊王,不對,而今該稱為皇帝?;实墼诶^位后,最先要處理的尚不是事關(guān)百姓的州郡奏報,而是如何處置已經(jīng)讓位給他的晉朝小?廢帝,并手底下的文武百官們的封賞。 這二者不能?有一樣出差錯。前者會在史書留下污點(diǎn),后者可?能?導(dǎo)致新立的齊國動?蕩不寧。 后者只能?是齊王跟心腹慢慢思量商定?,但前者卻可?以?由信重的一群人先在殿內(nèi)商議,得個定?論。是的,殿內(nèi),并州蓋了座宮殿,許是打算著?自?家遲早能?住進(jìn)去,故而用料扎實(shí),不僅符合皇帝的規(guī)格,還?處處盡心,比齊王府氣派多了。 所以?一禪讓,齊王府的人就漸次運(yùn)東西進(jìn)去了。 如今皇帝自?然是住在宮殿之內(nèi),就連齊王妃,也便是竇皇后,并崔舒若、阿寶、幾個庶出年?幼的兒女,還?有側(cè)室婢妾,都住在其中。 今日在殿內(nèi)議事,來的就有崔舒若跟馮許,馮許早已有了官身,已經(jīng)是御史中丞了,不能?說是手握重權(quán),可?也不是過往那個能?隨意?被并州士族欺辱玩樂的小?官。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不少熟面孔,比如訾甚遠(yuǎn)、趙仲平,以?及其他一些交道不深的人。 至于趙巍衡跟趙知光,都被派去打仗了。還?是因?yàn)榕匀酥G言,稱趙知光前頭立下戰(zhàn)功,闔該讓其繼續(xù)在戰(zhàn)場上?效力,創(chuàng)下功業(yè)。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上?奏夸趙知光,皇帝再怎么?樣瞧不上?四兒子,也是個阿耶,都有望子成龍的心。仔細(xì)一思量,與?其繼續(xù)把他丟在著?做個攪屎棍,還?不如趕走,送去戰(zhàn)場上?磨礪一二。于是他果斷讓趙知光跟著?大軍一塊走了。 正是因此,崔舒若得以?清凈好一陣子。 她如今已是大齊的衡陽公主,衣裳上?的繡紋都換做更加尊貴的鸞鳥,頭上?的鳳釵亦是,再簡約也逃不脫規(guī)制二字,令其看起來愈發(fā)威嚴(yán),真正到了一個眼神就能?鎮(zhèn)住人的地步。 今日商議的是廢帝一事,有人說該幽禁,也有人說應(yīng)該延后,等人都忘了廢帝后再殺,還?有說為了禮法應(yīng)當(dāng)封為王厚待的,畢竟二王三恪古來有之。 皇帝心中說不準(zhǔn)早有了決斷,但就是要聽旁人怎么?說。 他的視線巡視,在崔舒若跟趙仲平之間徘徊,最終看向了趙仲平。 “太子,你呢?” 第79章 崔舒若也將目光落在了趙仲平的身上, 他的面容沉靜,不似過往浮躁。 皇帝一問他,他就站得如青翠松竹, 儒雅溫和, 回答時亦是恭恭敬敬, 任誰見了不稱一句翩翩公子, 君子如?玉呢? “阿耶,兒子以為不但不能幽禁, 更不能殺, 還要厚賞封王, 不僅是他要封王,最好還要能為?前朝正名,若有后人一樣封王。” 說要封王的不是沒有,但趙仲平是頭一個提出要為前朝武帝血脈封王的,這倒是新鮮。 崔舒若也跟著?細(xì)聽, 趙仲平前面的話?她并不意外, 畢竟是靠禮法做的太子,若是他自己都不守禮法, 豈非連最起碼的立身之本都傾覆了? 故而他不會為?了報復(fù)趙巍衡跟仙嵩公主就?出昏招, 這也是為?何崔舒若能坐得穩(wěn)妥的緣故。但前朝…… 她很難不有所懷疑。 但皇帝卻覺得很有意思, 直接抬手叫趙仲平繼續(xù)說。 “世?人皆知阿耶您仁厚,經(jīng)逢亂世?,早沒了綱常仁義, 若是您主動提起此事,必定能與那些作亂之人分離開來。而那些不知您為?人的大小勢力?, 也會因您此舉而心悅誠服,主動前來投靠。 封王不難, 予以厚恩更不難。而前朝之人,手無兵權(quán),若想犯上作亂,豈是有區(qū)區(qū)一個王爵就?能功成的?” 趙仲平此言一出,眾人盡皆側(cè)目。 不是因?yàn)?不好,而是因?yàn)?太好了,好到甚至讓人懷疑他是否有備而來。 “好!”皇帝滿意贊道。 崔舒若在下首不著?痕跡的度量了皇帝的神色,她亦當(dāng)機(jī)立斷,佯裝附和認(rèn)同,“太子說的極是,不如?封廢帝位安樂王,以示恩寵。既能彰顯您的氣量,又能昭告您的仁德?!?/br> 有趙仲平開頭,崔舒若附和,其余人齊齊對望,多受影響,也都覺得可行。 皇帝原本心中就?偏向厚待前朝中人,一則是因?yàn)?有親緣,不愿被人背后嘀咕,二則是因信天命,晉室背信棄義、過河拆橋,他們的下場如?何已擺在眼前。當(dāng)了皇帝后,除了迷戀權(quán)利,也忌諱這些。 誰說不是因果?循環(huán)呢? 第?二日,皇帝便下旨封了廢帝為?安樂王,之后又連下兩道旨意,分別是封前三代王朝后裔為?王的,并昭告尋求武帝血脈,一經(jīng)現(xiàn)世?,即刻封為?王。 這三道圣旨,不亞于驚雷,甚至比原齊王稱帝還要引人側(cè)目。畢竟皇帝到處有,能想著?遵循禮數(shù)二王三恪,在這種蠶食天下的節(jié)骨眼封前朝后裔為?王的舉動,真是鳳毛麟角。 與此而來的,還有對齊國皇帝的贊頌。 人人都在求賢若渴,只有齊國皇帝憑借仁德名聲?殺出重圍。一時間?,前來投靠效勞的人接踵而至,并州好不熱鬧。 在熱鬧的并州,連獻(xiàn)上絕佳計(jì)策的趙仲平都要往后站,何況是崔舒若,她隱身在喧囂中,力?求絕不顯眼。她橫豎是做到了曾經(jīng)對仙嵩公主姐弟倆的承諾,一個安樂王的爵位,并有錦衣玉食的富貴日子。 不過,若是他們今后想不開要造反謀逆,自尋死路,那她可就?沒法子了。 而從皇帝還是齊國公就?一路跟隨其左右的人,基本都得到了厚賞,少說也有個伯的爵位。半路出家的,到底遠(yuǎn)近親疏有別,普遍要底一等,除非是功績斐然的,但想在一眾人才?里出頭,那可不是件容易事。 到此時,便能瞧出崔舒若當(dāng)初的聰明了。不論外來人怎么?爭搶,就?憑她是爺娘的女兒,深受寵愛的衡陽公主,又在齊國公起義時幾多相助,就?必須有她的一口rou,那是旁人怎么?搶都搶不到的。 因此,她不但有公主爵位,還得了繡坊的管轄之權(quán),并管著?大軍糧草輜重。 女子掌權(quán),還是光明正大的掌權(quán),當(dāng)真是少數(shù)了。 她得的還都是肥差。 加上崔舒若正值妙齡,來投靠的勢力?頭一件事便是想替兒孫求娶衡陽公主。能與齊國皇帝結(jié)為?親家,有什么?能比這更令人放心,還便于在陌生的地方站穩(wěn)腳跟的? 不過,齊王大多拒了,除非是極個別真能稱得上青年才?俊的人,才?會私底下把崔舒若喊來問上一問。 至于結(jié)果?如?何,顯而易見。 崔舒若總能以各種借口拒絕,什么?那人使得兵器太重力?氣太大,怕發(fā)?生爭執(zhí),略有不利,又什么?這個年紀(jì)未曾成婚,總叫人疑心。偶有忽悠不過去的,她就?將?對方勢力?不小,來投奔卻氣焰囂張,倘若再許以公主,怕是更不好收服。 總之什么?話?都叫她說了。 皇帝拿她沒辦法,許是覺得女兒再如?何也不可能危及皇位,自己兒子眾多,女兒又只有崔舒若跟趙平娘兩個,故而很是縱容,賞賜不斷。 盡管崔舒若年已十八,卻遲遲沒有婚嫁,但依舊命人給她修建公主府。等到來日真的成婚,公主府和皇室就?是她的底氣,什么?婆母小妾,想刁難公主,且先?摸摸脖頸硬不硬吧,男尊女卑在皇權(quán)面前也得讓步。 公主府初初建好,崔舒若便時常游走在皇宮與公主府之中。她本就?有自由出入宮禁的權(quán)力?,偶爾出城查看繡坊的帳,再催促底下州郡籌集軍糧,有時趕不及宵禁,她雖不必懼,但也嫌麻煩,便會偶爾直接宿在公主府里。 繡坊為?并州賺來的錢財不可小覷,如?今皇帝的勢力?較從前更甚,也能順勢將?繡坊規(guī)模再翻一番,不再僅限于并州或是流民女,而是順及周邊州郡,人一多,事情也跟著?變多??傄▊€章程才?是,否則這么?多人招進(jìn)來,一個不小心就?亂了。 為?此她在各處奔走忙了足有一月多,好不容易回到并州,火急火燎的便準(zhǔn)備入宮看望竇皇后。 她人瞧著?都比過去清減,可要是細(xì)細(xì)瞧,則會發(fā)?現(xiàn)她的精神頭極好。比起在一方天地里養(yǎng)尊處優(yōu),還得是立下目標(biāo),在外堅(jiān)定朝前不斷攀升來得好,盡管苦些累些,亦比不上精神的歡愉。 但不知是否崔舒若自己隔了太久才?回宮,明明一切并無差別,可她總是莫名有些陌生。 她坐在轎攆之上,閉目養(yǎng)神,做的事雖是她樂意的,但也一樣會勞累。突然,轎攆似乎停住了,崔舒若抬頭,迎面撞上的是兩個小轎攆,與崔舒若的規(guī)制比起來,兩人轎攆前的人手都不及崔舒若的一般,實(shí)在寒酸。 崔舒若招了招手,示意行雪靠近,“這兩人,你可識得?” 不怪崔舒若奇怪,兩個女人,一位三四十許,一位正值妙齡,看禮服分明是外命婦??沙嘶屎笤S可,否則外命婦入宮,怕是沒幾個人能有資格乘坐轎攆。即便她們坐的轎攆是四人抬的小轎,可于禮不合,便是與禮不合。 行雪還真知道,她略低下目光,輕聲?道:“那二位分別是從二品柱國的妻女,且是夏貴妃的娘家人,夏柱國又為?十二衛(wèi)大將?軍之一,手掌軍權(quán)?!?/br> 一句話?就?叫崔舒若聽了個明白,原來她與她們并不“對付”。 夏貴妃是皇帝登基后納的妃子,深受寵愛,而今風(fēng)頭漸盛,人人都說其隱有寵冠后宮之勢,也就?是竇皇后身邊有四子二女傍身,且都得用?,這才?沒被壓下去。 若換做一般的皇后,娘家再不顯,怕是連權(quán)都被架空了。 崔舒若勻稱的手指輕輕敲打,似乎在思量著?什么?。而夏柱國的妻女二人此時都下了轎攆來向崔舒若行禮請安,崔舒若的目光落在母女二人的眉眼之上。 的確都生得不錯,尤其是夏家女,贊一聲?眉目如?畫、仙姿玉貌也不為?過。但再好的容貌若是配上不大妥當(dāng)?shù)乃阌?jì)神態(tài),就?令人好感盡失。 夏夫人還好些,到底有了年紀(jì),行事圓滑收斂,即便是世?故了些,也能將?心底的念頭都藏起來??上募遗怀?,嬌貴的養(yǎng)著?長?大,阿耶而今得勢,姑姑又受寵,心中怕是有一股沖天傲氣無處揮霍。尤其當(dāng)崔舒若與她的待遇被放在一塊對比時,眼底難掩不忿與覬覦,還有不可言說的向往。 可憐夏家女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卻不知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能將?一切神態(tài)收入眼底。 要是旁人也就?罷了,崔舒若不至于小氣的計(jì)較,但眼前的是夏家人。很多時候,為?了維持皇后的體面,竇皇后并不好錙銖必較,但崔舒若可以,她不過是個公主,偶爾蠻橫跋扈也可以諒解的嘛。 要知道大齊的公主,可是古往今來所有朝代里最為?彪悍的。只要崔舒若沒有提著?刀把夏家人全砍了,那就?算不得出格。 故而崔舒若遲遲不叫起,隨著?夏家母女倆臉上的得意一點(diǎn)點(diǎn)消弭,變得慌亂不安起來。 崔舒若卻是氣定神閑。 不知過了過久,她才?輕笑一聲?開口,但落在夏家女而立,明明是清脆的聲?音卻堪比魔音入耳,因不知會從對方嘴里說出什么?樣的話?。 果?不其然,崔舒若先?是用?手指了指轎攆,而后道:“此乃內(nèi)宮,若無皇帝皇后下旨,外命婦到此一律下轎,便是前頭常家從一品誥命的七十許老封君都不敢逾越,你們可是身有重疾,腳不能行?” 她輕聲?細(xì)語的,連句責(zé)罵也沒有,可以陪著?嗤笑的語氣,直接叫人無地自容起來。 可崔舒若欺負(fù)人,可不會僅僅嘲諷陰陽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