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71節(jié)
為了在冬日里吃個?菜還要建個?房子? 崔舒若聽著不由得詫異,但也勾起她的印象,似乎有聽說過在沒有塑料大棚的情況下確實是能?種反季節(jié)的菜的,但非常麻煩,不僅僅是建個?暖房那么簡單,而且暖房里的土要分作兩層,底下的燒火,上面的用來種菜。難就難在不一定能?成,而且十分繁瑣,想湊齊這一盤菜都不曉得要花費多少功夫。 在崔舒若回想的時候,上首訾老家主也說了法子,跟崔舒若想的差不多,但要復雜些。 齊國公一聽,當即失笑搖頭,擺手道:“我不過一介粗人,為了口腹之欲這般麻煩,還是罷了。” 訾老家主卻道:“唉,我不過垂垂老矣,掙下的家業(y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往后都要留給唯一的孫兒甚遠,如今也就是飽飽口腹,一頓費上百金,也是不為過的?!?/br> 百金還不為過? 崔舒若不禁輕輕搖頭,但訾老家主的話,也叫崔舒若弄明?白的他今日特意將送別宴排場弄得這般大的緣由,無外乎是向齊國公展示財力。 想想也是,在彼此決定要互相結盟時,向?qū)Ψ秸故緝?yōu)勢,確實沒錯。 簡略些來說,今日鬧的這一出,就是訾老家主在向齊國公傳達一個?意思,我的財帛非常多,多得都用不完了,你選我做盟友定然?沒有錯,安心的把你女兒嫁給我孫兒吧,我們兩家天作之合。 為表誠意,也為了彰顯自己?的權勢,只怕齊國公也會有所動作。 果然?,稍晚些,就見齊國公提起訾甚遠。 他佯裝感嘆,“唉,說起回并州倒叫我想起一件事,原先?的并州長史近來父喪,丁憂在家,而今我身?邊少了人手,又在建康盤旋已久,只怕并州瑣事堆積眾多,待回去后要忙得焦頭爛額了?!?/br> 說著,齊國公突然?一拍腦袋,“欸,甚遠是否尚還沒某得個?好差事?不如叫他跟在我身?邊,屈就擔任長史一職?” 并州地廣物博,是個?大州郡,這長史可是從五品上的官職,算得上是身?兼并州刺史的齊國公身?邊的心腹一職了。 雙方你來我往的試探博弈,訾老家主哪有不應之理,當即應下。 既然?齊國公抬舉了自己?的孫兒,自己?也要上道些。 給趙平娘特意備下厚禮夾雜在土儀中,自是不便拿出來說,但老謀深算如訾老家主又怎么可能?沒有準備。 只見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就慈愛地開口,“聽聞你家的衡陽郡主蘭心蕙質(zhì),又是仙人弟子,為了落難的女流民們能?有容身?之處,甚至提出了開繡紡。而且那繡紡織出來的布樣圖案既精美,還不容易出錯,當真是難得。 若是我訾家的鋪子能?拿到并州繡紡里出的布帛,必定如虎添翼?!?/br> 瞧,這就是訾老家主的回報了。 本是沒崔舒若什么事的,但既然?訾老家主提到了自己?,崔舒若只好應聲?。好在現(xiàn)?今在外頭,礙于禮數(shù)她不必出屏風,只要在屏風內(nèi)回應就行。 甚至因為她的郡主身?份,連起身?行禮都不必。 “訾公謬贊了,繡紡并非我一人之功,全仰賴于阿耶阿娘方能?有今日的情形?!?/br> 崔舒若頓了頓,從屏風遙望齊國公的面容,見他確實是笑容滿面,便知道恐怕訾老家主的提議甚合他心。崔舒若并非提了開繡紡之后就全部撒手不管的,故而也很清楚,即便繡紡的女工們織出來的布再好,想要盡數(shù)在戰(zhàn)亂時賣出去,并非易事。 齊國公雖有權勢,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買他面子的。 其?他各州的刺史興許會愿意賣人情,可流寇、胡人、綠林好漢們呢? 但訾家可以,財可通神,哪怕是胡人也有貪財者,過去便有生?意往來,如今自也不會斷。只要訾家愿意,憑并州之力,不論?產(chǎn)多少布帛,都能?賣得出去。 崔舒若在心中略一掂量,便清楚自己?該如何說了,她盈盈笑道:“能?將布帛送到訾家的鋪子,那自然?是件大好事,我便替那些命途多舛的女工們謝過訾公了。能?得訾家相助,實是她們的大幸。” 崔舒若這一番話說的很得體,不卑不亢,大方漂亮。 其?實不論?有沒有訾家,只要齊國公府在并州一天,女工們就是有著落的,再如何也不至于一匹布都賣不出去。訾老家主的提議下,真正都賺到盆滿缽滿的,是整個?趙家。 所以崔舒若這番話說的相當漂亮,明?明?是訾老家主做的有利于齊國公府的事,可崔舒若卻調(diào)換了個?概念,不至于讓人覺得趙家占了便宜。 偏偏她說的也挑不出錯處,還給訾老家主扣了個?善心的帽子,兩相得宜。 訾老家主許久沒見過這么年輕靈慧的貴族女娘了,又兼她的身?份,于是交口稱贊,“衡陽郡主實在是聰慧啊,哈哈哈,若是老夫能?得一個?如郡主這般個?聰敏過人的孫女,怕是做夢也能?笑醒。 說來,還曾聽聞郡主四處尋白疊子的種子,倘若他日真能?種出來,又能?制成布,可萬萬不要忘了我們訾家。” 能?否種出棉花,崔舒若心中雖有忐忑,但其?實把握并不小。 可以說訾老家主拋出來的橄欖枝無異于能?下金蛋的母雞,會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帛,崔舒若卻并沒有心動。 她微笑道:“只怕要叫訾公您失望了。我聽聞白疊子易生?長,不似養(yǎng)蠶耗費的精力多,若是真能?制成衣物,我想著興許能?賣給并不富裕的百姓。冬日苦寒,許多人熬不到開春,既是人命,我也盼望能?不似草芥般消磨易逝?!?/br> 訾老家主沒想到能?從一個?貴族女子口中聽到這番話,倒是叫他微楞,許是亂世?已經(jīng)?太久了,人命早就不值錢了,以他的年紀,也已是過去的記憶里才?能?聽到如此論?調(diào)。 曾幾何時,他身?邊也圍繞著書生?意氣,做著妄圖匡扶天下美夢的好友呢? 如今,他們大多已成了黃土一捧。 有的至死不改其?志、有的三?五易主,蹉跎歲月迷茫而死、有的…… 險些要埋于土里的回憶,如今想來,卻仍舊個?個?鮮活。 他長嘆一口氣,又怎會對這樣的赤子之心生?出嘲諷。 “你小小年紀,能?有這般心胸抱負,極好、極好!”訾老家主連道兩次極好,個?中感嘆,何嘗不是緬懷年輕時的遺憾。 他到底是大風大浪過來的,心緒收放自如,不過是感嘆一息,很快便能?照常繼續(xù)應對,“郡主能?有如此寬懷善心,訾家雖不是累世?富貴,可也略有薄資,來日定當相助?!?/br> 訾老家主說話那可是真客氣,他家若只能?稱得上是薄有家資,那可沒人敢說一句富裕,就連老皇帝都能?稱得上窮了。 能?得到訾老家主相助,那自然?是意外之喜了。 崔舒若自然?十分懂禮數(shù)的相謝。 一番往來后,重新安靜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將戲份讓回給齊國公。 畢竟他們才?是今日真正的主角。 而在崔舒若心情正佳時,朝外頭瞥了一眼,本要轉回目光,卻覺得不對,再回頭看?了眼,果不其?然?,又是那個?遇見了兩次的人。 訾甚遠的“山白賢弟”。 這人,讓崔舒若瞬間警覺。 即便隔著屏風瞧得不清楚,可崔舒若也能?感覺得到,他方才?一直在瞧自己?的方向。 他一定不對勁。 但在宴席上,不好因為自己?的揣測就發(fā)作,否則還不知會叫旁人如何誤會。 好在雖是送別宴,可她們并不是今日就走,而是明?日動身?,還能?有查問的機會。 好不容易送別宴了了,崔舒若命身?邊的婢女去趙巍衡那,請他幫忙查一查訾甚遠的“山白賢弟”究竟是什么來歷。 然?而,更詭譎的事情出現(xiàn)?了。 他消失了。 但并非出了意外,因為走之前?,他還留下一個?木盒交給伺候他的訾家下人,吩咐若是一會兒有人來尋他,便把東西交給對方。 結果他前?腳才?走,后腳訾甚遠就帶著趙巍衡來了。 聽了下人的闡述,訾甚遠和趙巍衡也覺得不對。他們命人將木盒打開,反復勘驗,最終可以確定那只是普通的木盒,沒有暗藏的小格子,也沒有毒與機關。 若說有什么不對,那就是木盒里放著的玉佩。 是塊成色極佳的龍紋玉佩。 因為是應崔舒若的請求,故而趙巍衡最后將木盒交給了崔舒若。 雖不知那位“山白賢弟”是如何預料到他們會來,但真正想知道他底細的是崔舒若,說不準東西也是故意留下給崔舒若的。 否則也不至于多交代那一句。 故而木盒最后還是交給崔舒若,說不準她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崔舒若在馬車上,拿起那塊玉佩,慢慢打量起來。 第51章 這玉瑩潤光潔, 在陽光的照耀下透著層暖光。 看模樣保存得極好 ,而且摸起來?的手感極潤,倒像是時常放在掌心摩挲。 崔舒若不太熟悉古代的物品制式, 但她想到了一個人。 正巧這時行雪掀開車簾, 捧著托盤, 上?面是溫熱的點?心, 應該是早早放在燙了熱水的食盒里保存的,如?今日頭漸漸起來?, 也到了該用點心的時候。 她小心的擺在?案腳有凹槽的案幾上?, 又要為崔舒若泡茶, 但崔舒若攔住了她。 崔舒若將玉佩貼于掌心,讓行雪能清清楚楚地瞧見?,她觀察著行雪的反應,笑道:“新得了塊玉佩,好看是好看, 可卻不知?道來?歷, 行雪,你能看出來?嗎?” 行雪被崔舒若的突然發(fā)?問弄得微怔, 神色略不自然, 隨后她仿佛極為不好意思地一笑, “郡主您高看奴婢了,奴婢不過是府里的奴婢,哪能知?曉那么多, 您若是想知?道,怕是要問朝堂上?的相公們呢!” 崔舒若絲毫沒有被轉移注意力?, 她好整以暇的微笑望著行雪。 在?崔舒若的注視下,行雪故作的笑容也漸漸消下, “郡主,奴婢當真?不曉得。” 崔舒若笑了一聲,轉而講起另一個毫不相干的事。 “廢太子荒yin,喜好女?色,為此做出了不少?強搶民女?的事??捎行┤思?,官眷出身,即便看上?了,也并非想搶就能搶。若是他看中的女?子家族勢力?不夠,便會逼迫她們的阿耶,不得不獻女?,以保全家族。 可并非所有人都愿受脅迫,總有一身傲骨不肯屈就的。 譬如?原禮部侍郎廖瑜蘭大人,他生性清高正氣,絕不可能做出交出女?兒的事,況且還是早已定了親事的女?兒??伤贿^是小小的侍郎,沒有實權,身后沒有可靠的家族,不過是僥幸被提拔,靠著實干坐上?侍郎位置的庶族。 如?此行徑,自然引得當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正當風光的廢太子大怒,不惜構陷他。廢太子妄圖害得廖大人全家家破人亡,借此趁勢搶奪看中的美人。誰料那女?子也是硬骨頭,在?廢太子來?之前,便一根白綾吊死自己,寧死不屈。 廖大人也在?城門口以死明志,撞墻身亡?!?/br> 行雪臉上?的笑容不在?,她垂著眼睛,神情木然,仿佛崔舒若說?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崔舒若盯著她,自己動?手倒了碗茶,推向她,“廖家有個小女?兒,也在?流放途中死了,你識得她嗎?” 行雪的手握住茶碗,神色平靜,“郡主說?笑了,奴婢怎么會識得?” 崔舒若見?她不承認,索性不再繞圈子,她說?:“太子已死,廖二娘子,你要瞞到什么時候呢?” “太子已死?”廖行雪睜大眼睛,不可置信,“他當真?死了?” 崔舒若緩緩點?頭,“廢太子被幽禁后,無人照料,終日苦悶,以致瘋癲。后來?,某些依舊心中不安的人,動?了點?手腳,就叫他溺水而亡?!?/br> “太子?”廖行雪幾乎一下就猜了出來?。 崔舒若頷首。 而這短短的兩個字,也暴露了廖行雪的身份。 廖行雪最終低下頭,崔舒若則繼續(xù)道:“其實當日我詰問廢太子,又帶著阿娘進宮,并無扳倒他的用?意,不過是想壓制他。誰料先皇后的病情經(jīng)不起波折,廢太子出言頂撞,這才引得他被圈禁,后因圣人的遷怒而被廢。 后來?的一切,并非我能預料,但確確實實是引得他后來?被廢。說?句公道話,像那般內(nèi)幃不修,德行敗壞之人,一切盡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