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33節(jié)
【正常版答案:雁容的阿姐現在在北地越城城北的一家酒肆做歌姬,很受客人喜歡,但因為胡人侵占越城,她的日子并不好過,要陪著胡人日夜飲酒作樂?!?/br> 而在面板下方,還浮現出?一張女子小像,和雁容有?三分相似,但要成熟美艷許多,下巴上還有?一顆嫵媚的小痣。 正常版算是能把事情交代清楚,崔舒若沒再有?異議,而系統(tǒng)接著放出?尊享版答案。 【雁容的阿姐原名岳阿元,如今名喚都云兒,是越城怡溪酒肆的歌姬,善琵琶舞。如今年十九,贖身需八十金,業(yè)已攢下四十金……】 尊享版里的文字甚至囊括岳阿元身邊的歌姬名字,酒肆的主人,細致到她的頭發(fā)幾許長,腰肢尺寸,身后有?痣,近七日接客客人的名字。 這回底下不僅有?岳阿元的小像,還有?酒肆的構造,最底下甚至還有?一段影像。 崔舒若點開一看,竟然是岳阿元現時的模樣,她光著腳帶著副小銀鈴鐺,正給一群胡人跳舞,巧笑嫣然,卓有?風情,但嘴角笑容僵硬。因為屋子里還有?剛剛被胡人砍死的看客,鮮血正慢慢流淌在屋子里,甚至沾染了?岳阿元雪白的腳趾,但她只能恍若無知無覺地繼續(xù)跳,柔美嫵媚,唇角帶笑,盼望著能討得胡人高興,免得自己突然間也落得腳邊人的下場。 還沒等?崔舒若繼續(xù)看下去,影像就停了?,看來是有?時間限制的。 這一番下來,崔舒若基本上了?解了?如何使用?簡易版預言術。 只是,該怎么和雁容說她阿姐的近況呢。 活著,但未必能活長久。 崔舒若斟酌了?一下措辭,沉默了?一會兒,在她的沉默中,雁容的臉也一點點變白。 “你jiejie在北地的越城。” 聽到崔舒若的話,馬車內的婢女不由得同情地看向雁容,越城據說也被胡人攻陷了?,傳聞中胡人殘暴,茹毛飲血,還酷愛屠城。 聽聞奉河縣的縣丞是個?硬骨頭,正逢縣令任上過世,胡人又大舉進攻,他寧死不降,帶著全?縣子民死死抵抗,到了?后來,老弱婦孺都上了?城墻,縣丞的幼子活活餓死,這樣撐了?足足三月。 可他不知道,圣上早已逃到建康定?都,不管他和奉河的百姓如何苦撐也等?不到援軍。 城破后,為了?震懾各州郡縣,奉河縣雞犬不留,變作墳塋。 不僅如此,嘉陽郡太守聽聞奉河縣慘劇后,連夜獻城,結果?胡人進城后,先是jianyin擄掠,后又搜刮錢財,滿城抓年輕女子,再后來…… 嘉陽郡也成了?座空城。 當著雁容慘白的面容,崔舒若皺著眉,握住她的手,“你阿姐還活著?!?/br> 雁容臉上的神情這才好了?些。 等?到雁容下去后,其?他婢女默默接替過了?她的活。她阿姐遠在他鄉(xiāng),她們做不了?什么,至少給她能夠傷心的機會。 雁容是不敢在崔舒若面前哭的,不管崔舒若對她多好,可她謹記自己的本分。 而在發(fā)現行雪鸚哥她們的好意之后,雁容情緒不停醞釀,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外面來的,會的也不比行雪她們這些家生子多,除了?自卑之外,多少還有?些說不出?的隔閡。 但看著她們搶著幫自己干活,又不著痕跡的寬慰自己,她陡然覺得之前是不是自己太過于心胸狹窄,她們其?實并沒有?瞧不起?過自己。 等?到晚上,鸚哥笑盈盈的說自己骨頭僵要活動活動筋骨,直接替雁容幫崔舒若用?熏香烘衣裳時,雁容再也克制不住情緒,一把摟過鸚哥,痛哭起?來。 而從崔舒若的馬車里出?來,準備歇歇吃點心的行雪剛進來就看見這場面,多少猜到了?點。 她上前擁住雁容,輕柔的順了?順雁容的背,安慰道:“二娘子不是說了?嗎,你阿姐還活著,只要人還活著,就比什么都強。他日若是要用?錢贖身,我們姐妹也可以幫著湊一湊。 快別?哭了?,叫娘子瞧見你眼?睛通紅,像什么樣子?咱們都是做奴婢的,盡心伺候主子,互相幫襯著些,來日也能有?個?好前程?!?/br> 雁容擦了?擦淚,通紅著眼?睛道:“jiejie說的是,我一定?好好伺候二娘子,若非二娘子,我也不能知道阿姐的下落。這下好了?,來日總能遇上的?!?/br> 想?通了?這些,雁容和鸚哥一下子破涕為笑,幾個?婢女在秋日的寒夜里互相寬慰,聊以慰藉。 在看書的崔舒若也突然聽到系統(tǒng)傳來的提醒。 【叮,忠心值 10】 【恭喜親親,岳雁容對您的忠心值為85點,已到了?生死相隨的地步!】 崔舒若也不知為何會突然多了?忠心值,若是為了?幫她算出?她阿姐所在,怎么會過了?這么久才加上。 想?起?自己所瞧見的場景,崔舒若嘆了?口?氣,昏黃的燭火下,她的面容明明滅滅,帶著一縷沉思。她暗自想?到,還好有?趙巍衡,他將來會和一眾武將文才,共同收復失地,驅逐胡虜。 不管多苦,只要活著,總能等?到盛世的那一天。 路上的日子總是過得那么慢,馬車蓋上四角下垂的穗子晃晃悠悠,也不知過了?幾日。后來又換成了?水路,齊國公?府的船極大,崔舒若又住在有?窗的艙房,無聊時開起?窗戶,靠在臨窗的美人榻上,借著天光看書,不時朝外一瞧一望,碧波蕩漾,秀水藍天,江風徐徐吹來,人也愜意了?不少。 完全?不似走陸路,現在的陸路可沒有?水泥,即便官道上也只是將土地壘平,馬車過去不至于太顛簸,但要是一開窗,風沙拂面,不用?一時就能滿嘴黃沙。故而馬車里不通風,只能靠香薰球,可悶久了?叫人頭暈。 怪到古人說車馬勞頓,頗有?道理。 原本走水路的日子還算平淡無波,但今日船上突然sao亂。 崔舒若命鸚哥出?去打聽打聽,結果?鸚哥回來的時候,也是一臉新奇。 她一邊幫崔舒若上茶點心,一邊稀奇的說,“不知怎的,前頭有?條大船呢,嗯,也不動,就停在江面上,好似也沒瞧著人,真是奇怪。船工們也都說沒見過這情形,不過兩船離得還有?些遠,等?過會兒近前些或許就能瞧清楚了??!?/br> 崔舒若聽了?也不解,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不對。 她想?了?想?,讓鸚哥問自己船上發(fā)生了?什么。 系統(tǒng)還是照常出?現了?三個?選項。 可崔舒若看見每個?回答上消耗的功德值,就知道事情恐怕不對勁了?。 為什么光是簡易版回答就要足足五十點功德值,如若不是牽扯過大,只怕不會如此。 她頓時坐直,耗費兩百功德值選了?最詳細的尊享版答案。幸好她獻上織布機,又推動竇夫人建下繡坊,收留了?許多的女工,若無意外,基本上每日都能有?固定?五六十的功德值。否則的話,恐怕她現在也不會選的這么干脆。 然而,當崔舒若看清緣由之后,面色一變。 她顧不得許多,穿上繡鞋匆匆朝甲板上去。兩船已隔得很近了?,近到能叫人看清船上的尸首。 齊國公?正站在甲板上做眾人的主心骨,他下令架起?木板,讓護衛(wèi)過去一看究竟。 崔舒若急匆匆的大喊,還未到便伸手想?攔,“阿耶,等?等?,不可!” 第31章 齊國公一聽是崔舒若, 立刻招手,命踏上木板的護衛(wèi)停下。 他身邊還站了一個胡子長到胸前,頭戴綸巾, 文人氣很重的?男子, 他看起來三四十歲, 但又不像, 面容倒是端正斯文,但因為打理成羊須似的的長胡子將他襯得?像是四五十歲, 以至于讓人拿捏不準他的真實年紀。 戴綸巾的?文士一瞧見崔舒若, 神情隱隱間透著不喜, 尤其是在她攔住齊國公的時候。 他隨意一瞥就瞧見崔舒若連鞋子都沒穿齊整,不喜的?愈發(fā)?明顯,但也因此側過?頭,避開?他自認儀容不整的?崔舒若。 崔舒若哪顧得?上他,她體力?不支, 光是小跑出來的?這段路就已經氣喘吁吁。 好不容易近前來, 她更加注意不到齊國公周圍的?人。 崔舒若停下來,氣都沒?喘勻就道?:“不能去, 里面的?人已死了多日, 都為胡人所殺, 船只在?湖面漂泊,已生了疫瘴,若是讓我們?船上的?人過?去, 很容易染上?!?/br> 聽見崔舒若的?話,鑒于她先前的?種種神跡, 腳已踏上木板的?人面色驚慌,恨不能立刻跳回去, 但礙于齊國公的?威信,沒?人敢這么做。 齊國公魁梧健碩,身高八尺,他身上可是有軍功的?。在?疆場上,若是有人敢不經主將之令后退,那便是逃兵,被發(fā)?現立刻要軍法處置。 也得?益于齊國公的?嚴苛,叫滿甲板上聽見的?人,即便是害怕心慌,也沒?有做出任何逾亂之舉。 齊國公虎步一邁,雙目炯炯,只盯著崔舒若,“事關重大,可不能兒戲?!?/br> 是啊,雖然船上沒?動靜,甲板上也有尸首,可這么大一艘船,里頭有多少人?。∪粽娴?都死了,該是怎樣的?慘象,人們?下意識不敢去想,只留有一絲盼望,指不定真有人命好湊巧活下來呢? 于死亡的?泥濘中開?出的?小花,才叫人留有無限希冀。 崔舒若卻提前看了尊享版的?答案,船里面一個活人都沒?有,早已死絕,而且船艙里的?慘象遠比外頭嚴重,不少人是被生生虐殺的?。 系統(tǒng)也播了船里的?影像,死的?人不僅有身份微賤的?船工,也有衣裳華貴的?世家子。她看見其中一個男人胸前還?有家書,另一個男人則在?袖子里藏了送給懷孕妻子的?碧玉簪。還?有母親被□□之前偷偷將孩子藏進木箱,盼望著能有人進船,救下孩子。 但別看現在?江面風平浪靜,可實?際上船漂泊的?太久了,是從另一個碼頭漂到這里的?,足足有二十多日。而船上的?糧食金銀早都被胡人被搶走,即便真的?有人活下來,要么跳入滾滾江水,要么活活餓死。 想到這一切,崔舒若也不由?得?呼吸一窒,可她更知曉自己若是不夠堅定,這一船的?人也保不下來。 她抬起頭,面對齊國公能把手底下將領都鎮(zhèn)住的?凌厲目光,不閃不避,嚴嚴肅肅的?答道?:“絕無虛言,船上生了疫瘴,而且無人生還??!?/br> 齊國公目光如炬,保持那個姿勢沒?動,顯然是有所考量,在?下決斷。 而那位一開?始看崔舒若就目光不喜的?戴綸巾的?文士冷哼一聲,顯然是不相信,他朝齊國公拱手進言,“國公爺,那可是一船人的?性命,怎好聽一介女娘片面之詞。萬一里頭尚有人存活,難不成我們?要棄之不顧不成?還?望國公爺三思?!甭犓?聲音,中氣十足,至多不過?而立,看來一把美髯真的?能叫人模糊年紀。 崔舒若見他竟然還?在?規(guī)勸齊國公,不由?得?奇怪,難不成他不是從并州一路跟來的?謀士嗎? 她就怕齊國公會受一直以來的?賢名困囿,到時想著去救人,可實?則一人都沒?救上,卻害了所有人。 所以崔舒若朝那戴綸巾的?文士微笑,端起世家女的?儀態(tài),“先生,我雖不才,但在?并州曾提前告知地動一事,后又求得?雨,救下不少人。竊以為,先生當信我?!?/br> 誰料那戴綸巾的?文士既沒?有因此驚詫,也沒?有給崔舒若好臉色。 他照舊是那副瞧不上人的?臭臉色,自以為洞察一切般輕蔑一笑“地動祈雨雖看著非人力?所能企及,但漢代便有地動儀可預測地動,誰知曉二娘子您是否也有如此寶物。至于祈雨,為何你和那妖道?挑了同一日,莫非那日本就會下雨?” 他言語里都是漠然的?排斥和不信,“先賢孔子曰‘子不語怪力?亂神’,二娘子足不出戶,輕飄飄一句無人生還?,可知會斷了他人生機?” 他雖然沒?有直接說崔舒若是裝神弄鬼騙人的?,但話里話外也就是這么個意思。 崔舒若還?奇怪為什么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會如此不喜排斥,原來他是這個時代極少數不認為會有鬼神的?人。而且他的?態(tài)度堅決,所以不管崔舒若做了什么,他都能找到由?頭自圓其說。 其實?他對她的?揣測,大多數是對的?。 但畢竟有局限性,譬如任他再?有能耐,都想不到會有系統(tǒng)存在?。但對于還?未能馴服自然之力?的?這個時代的?人而言,系統(tǒng)的?能力?,其實?和鬼神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崔舒若不再?試圖勸服文士,她深知像他這樣意志堅定的?人,是不會輕易改變想法的?。即便她現在?說施展神跡,能叫他憑空摔倒,憑空被雨淋,他也能找到借口解釋。 她轉而看向齊國公,目光切切,“還?請阿耶信我,女兒絕非無的?放矢之人!” 是啊,不管文士怎么看不上崔舒若,怎么一心要阻攔,可真正主事,能有決定權的?是齊國公。 經過?崔舒若一句話,文士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跟著連聲道?:“國公爺,不可?。∧羰菍δ且淮藯壷诓活?,他日此事傳出去,別人又該如何看您呢?” 但齊國公已有了決斷,他向后回頭,吩咐道?:“拿火把和火油來!” “這……”文士顯然是意識到了齊國公要做什么,情緒愈發(fā)?激昂,“國公爺,三思啊!死者?為大,若是真將船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尸首怎么辦,他們?的?家人又該如何自處?” 齊國公抬手制止文士繼續(xù)說下去,他臉上已沒?了平日禮賢下士的?和顏悅色,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冷酷和殺伐決斷,“先生不必再?勸,我兒從不妄言。若里頭真生了疫瘴,今日我們?得?以先行知曉,可其他過?路人呢?倘若那過?路人好心的?為他們?收斂尸骨上岸,那岸上的?百姓呢? 他們?何辜? 今日既叫我遇上了,斷沒?有置之不理?的?。” 縱火燒船,即便是手里沾血的?護衛(wèi)為不免猶豫,這么大的?一條船??! 齊國公卻不給他們?猶豫的?機會,自己取過?一個火把,站到船邊,斂容肅穆,對著船上的?護衛(wèi)家丁們?朗聲道?:“今日為了不讓船上疫病蔓延,也不叫后來人為難,我齊國公趙義方,愿做這個惡人,火燒此船。還?請諸位為我做個見證,若有怨怪,便都沖著我一人!” 說完,他直接將火把扔上船。 火把點燃繩索,火光盤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