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方才她已探過地形, 這塊兒的屋舍零散, 其他的房子倒是都沒怎么受損,只有芙妹一家的客棧... 由于正巧建在山腳下,不知怎地山就裂了個大口子,一天一天的,客棧在無人注意的角落, 早已經(jīng)斜了天平。 東邊的地正以大家都無法察覺的幅度,一點一點的塌陷。 可惜....許溪云捧起一抔土,找了個罐子裝了起來,妥善地放在隨身的行李里。 她還是反應地太晚了.... - 雖然地動的源頭尚且還未找到,但是客棧這一出足以說明地動儀的檢測并不是空xue來風。 許溪云看著身后龐然大山豁開的那一條裂縫, 就像人皮膚上的一道疤痕蜿蜒, 里面則是rou眼都看不見的分崩離析。 無論如何, 這個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 許溪云從事勘測這么多年,這點敏感度還是有的。 山腳下還有零星的幾位住戶, 可想也知道,他們怎么會輕易的聽信一個外人說的話,離開自己生活了數(shù)十年的家鄉(xiāng)。 饒是客棧已經(jīng)鬧出了人命,他們?nèi)砸詾檫@是個例,而這悲劇,斷然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許溪云心中的傷痛還未平息,雙手痛的都不自覺哆嗦了起來,可面對如此頑固的村民,她也無計可施。 房塌了,地裂了,人沒了。 她絕不可能再眼睜睜的看著更多鮮活的生命隕落在自己眼前。 既然村民這里暫且沒有辦法,那她只能從山上入手。 事不宜遲,她將行李暫且寄存在了一個好說話的村民家里,又簡要地包扎了一下雙手的傷口,抬腳便要上山。 “許姑娘,這眼看著天都快黑了,要不明天再上吧!”一位嬸子有些不放心,手里摩挲著她的行李帶子,猶猶豫豫地開口。 許溪云看向林嬸,方才大家都對她惡語相向時,只有林嬸一人替她說了兩句話。雖然她心底里也是不愿意搬的,可她也明確表明,如果真的有危險,她一定會帶頭支持許溪云。 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能對她的信任到如此地步,許溪云心里煞是感動。這也不禁讓她想起那個此時還在京城里的人,尚且被她蒙在鼓里,和林嬸一樣,永遠會站在她這邊。 “林嬸?!痹S溪云篤然開口,眼神不避不閃。 “讓我明天上山,可以。那你就得和各位村民一起,現(xiàn)在就和我離開此處。不然萬一今夜出了事,怎么辦?” “這個險,沒有人能冒。” 聽著她語氣中的決絕,林嬸默然,垂下了頭。 想也知道,大家是絕不可能此時跟她離開的,此事無解,便只剩下她一個人上山的這個選項。 許是覺得自己沒本事,還要讓一個小姑娘冒著危險獨自上山去給她們排查隱患,林嬸的臉上染了些愧色。 她丈夫在村里這幾戶人家里頗有威望。只是可惜前幾日剛?cè)チ司┏钦f做些小買賣,到今日還沒回來,不然有她丈夫在,定不會讓許溪云一個人的處境如此艱難。 看著林嬸一言不發(fā),只緊緊地抿著唇,許溪云也知道此事不易,她上前一步拍了拍林嬸的手,緊接著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踏進了暮色里。 明明已經(jīng)立了春,可這一天下來,天氣仍然和早晨剛起床那時候一樣,灰蒙蒙的,泛著白,不見一點兒陽光。 她對此處山路不熟,可幸好面對岔路口時還能召喚系統(tǒng)出來幫上一幫。 和系統(tǒng)朝夕相處了這么久,她也徹底摸清了它傲嬌的脾氣,只要你哄著捧著,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信息,它便都大方地能給你提供。 許溪云拄著那根剛才隨手撿的棍子,氣喘吁吁地面對著最后一個路口發(fā)了難。 她一直隨身裝著指南針,辨別方向?qū)λ齺碚f不是難事。要按照常理來說,她應該往東走才對,這才符合地動儀以及客棧慘痛教訓的指示。 可她的步子,卻始終落不下來,每每試圖往東多行一步,腦海中的系統(tǒng)便會滴滴地提醒她錯了,錯了。 腦海里正進行著天人交戰(zhàn),是相信自己經(jīng)驗的判斷,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時間緊迫,沒有時間留給她像觀光一樣去試錯,她走錯的每一步,都是一把懸在山腳下村民頭上的利劍。 身后的天色沉了,似乎只在一瞬間,她連自己的裝扮都看不清了。樹林,灌木,都深深地陷入了一片暗色,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她一咬牙一閉眼,選擇了那條和地動儀的指示截然不同的方向。 不為別的,只為她突然想起,今早芙妹還跟她說的那一句“西邊有個集市可熱鬧了,等你下次不那么著急趕路的時候,我?guī)闳ス涔??!?/br> 這也許就是她永遠也邁不過去的一個坎,才能時時刻刻在她面臨重大抉擇的時候,針尖隱隱刺痛,給她以一些新的指示。 叢山連綿,她已和來時的路相去甚遠,山頭也早已不是她上來的那個山頭,她望著黑漆漆的一片來路,要說心里不無慌張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