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揮了揮手，三條瘋龍編成一股麻花結(jié)，頭尾一扎，掉在地上，剛剛還攻勢兇猛的野獸即使是腦子不太好，但也本能地感覺到了比自己強大不止一個水平的威壓，本想掙扎著從麻花結(jié)里掙脫出來逃離現(xiàn)場，卻越是掙扎打結(jié)得越厲害，威武的龍族在地上扭得像毫無自尊的蟲一樣。

    “它們大約也是中了邪，行動已經(jīng)不受理智控制，婆婆看在它們并非故意冒犯，寬容一回吧?！毙椅⑿χ鴰退幚韨冢@會兒傷口已經(jīng)止住了血。

    藏牙也感覺到了龍族的異常：“和同印救的那一條癥狀相似么。”

    玄乙點頭：“血瞳、無差別地攻擊、失心瘋癥，應(yīng)當(dāng)是一樣的。您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它們？”

    藏牙判斷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然后指著身后：“就在那宅子出來不到一百步?！?/br>
    “宅子？”玄乙望了望，他沒看到這附近有什么宅院。

    藏牙帶著他又沿著懸浮的石階走到皂角樹旁邊，要學(xué)著阿朱把那張宅的門召喚出來，卻發(fā)現(xiàn)，皂角樹上的皂角仿佛一天之內(nèi)全落光了似的，一枚都沒有了，更別說什么宅子。

    玄乙摸了摸皂角樹，手掌貼在樹干上，那樹干周身一亮，整棵樹化成流螢嘩一下散去，他們腳下站著的地面則轟隆隆地動了起來。玄乙扶著藏牙站穩(wěn)，隨著地面緩緩沉降，最終停在了第一塊懸浮石階的高度，停穩(wěn)后，盤旋的石階飛速地變換重組位置，平鋪成一條直道，跨越了中間的裂谷和溪澗，連向了對面的谷地。

    第40章 隱入深牢

    只見谷地白茫的霧氣里，立著一座孤零零的牌坊。

    “那棵皂角樹是個幻象。婆婆你這位友人幻術(shù)確實極佳，差點連我都被蒙過去了，不摸上去都看不出來樹是假的?！毙倚Φ?。

    “就喜歡些花里胡哨的。倒像是那家伙的作風(fēng)?！币舱f不好這句到底是夸獎還是貶損。

    玄乙看著浮動的石階思考要不要過去：“不過，您確定那些中邪的龍族是在這附近出現(xiàn)的嗎？您的友人，怎么會和龍族有關(guān)系？”

    說到底這是別人的私宅，就算玩點花樣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不好冒昧地往里面闖。如果和龍族沒有關(guān)系，他考慮著就不進去了，把老人家送回去治傷更要緊。

    “進去也無妨，”藏牙哼一聲：“就在他屋子外頭不足百步傷了，我倒要問問他的不是?！?/br>
    為了安全，玄乙將身上的衣帶解下來，一頭系在自己腰間，另一頭系在了藏牙的腰間，系好后，他們便隱入了周身的環(huán)境，玄乙牽著藏牙從石階上走過去：“平日很少聽您說起他?！?/br>
    藏牙擺擺手：“孽緣。”

    那就是有一些情誼在的。

    “我年幼的時候，他和他母親逃饑荒流落到我們家附近，母親病死在了街頭。我父親看他一個小孩兒可憐，把他帶到我們家養(yǎng)了不到一年，還替他母親送了葬。所以他認(rèn)了我父親作義父，叫我meimei?！辈匮梨告傅纴?。

    玄乙明白了：“后來怎么就這么快斷了關(guān)系呢？”

    “他偷了家里一個很值錢的花瓶出去賣，父親知道了很生氣，就把他打了出去，從此斷絕關(guān)系，對外也不承認(rèn)養(yǎng)過這么一個孩子。只不過偶爾他會給我寫信?！?/br>
    “小時候缺少父母教養(yǎng)，所以藏了不好的習(xí)性吧？”

    藏牙搖頭：“他這個人，一向是不走正道的，天性就非善類，在我看來與后天的教養(yǎng)倒沒有多大關(guān)系。所以他聯(lián)絡(luò)我，我也很少回信，后來我家道中落淪落到了冥界，在遇到您之前，他接濟照顧過我一段時間，對我的醫(yī)術(shù)也有指點教導(dǎo)，算是承了他的情。”

    玄乙問：“恐怕，承這樣一個人的情并不好受吧？”

    藏牙只是一哂，并沒有接話了。

    玄乙看她的表情大概明白她和張嵩的關(guān)系恐怕復(fù)雜而深切，并非他這個外人可以隨意審度，既然藏牙不想多說，他就沒有追問下去。

    他們穿過了牌坊，原本看起來牌坊后面的樹林立刻就變了，現(xiàn)出一棟宅子。

    要說它是宅子也有點不妥當(dāng)，因為顯然沒有民宅是長成這樣的——玄黑的大鐵門，包銅門釘做成鬼面形狀，各個青面獠牙，有成年男性的大臂那么粗，石墻高而厚，墻頭布滿尖銳的鐵蒺藜，石縫中間爬著些黃綠的青苔，使得整面墻都發(fā)著寒冷的青色。與其說是民宅，倒不如說這是一座牢房，只有關(guān)犯人的地方才長成這樣。

    大門是關(guān)著的，不過阻擋不了上神，他揮了揮手，門嘎吱一下就開了。

    一道樓梯往下延伸，里頭有些火光映照出來，玄乙牽著婆婆往下走，一邊走，一邊在她耳邊小聲地描述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樓梯引領(lǐng)著他們進入曲折的暗道，這里一下子冷了下來，風(fēng)在空蕩的甬道里呼嘯，不斷有水聲在耳邊緩慢地滴答，還隱約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像是老虎或者獅子的低吼，但并不是很明顯。

    這時，從暗道對面走過來五個一隊穿著灰衣的男人，其中四個走在后面抬著一副春凳，上面蓋著厚厚的一條毯子，遮蓋住下面鼓鼓囊囊的東西。

    “快點快點！”走在前頭的男人行色匆匆：“扔到老地方就行了，別管了?！?/br>
    他們從玄乙和藏牙身邊快速地走過，完全沒有注意到有隱身的闖入者。一行走過去后，藏牙聞到了濃重血腥味，朝那副春凳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不對勁?！?/br>